“柏青,明人不說暗話”,面對段柏青的情緒激動,英姐依舊冷靜自持,“上次幾大部門聯合查娛樂場所,就是我派人舉報的。”
“你也知道我們這條道上也有人專門跟警方合作,當警方的線人的,每隔一段時間都要固定主動報上去幾個案子,好讓警方有政績可出,這樣他們完成了指標之後,對我們的打擊力度自然就能減輕。”
“呵,呵呵……”段柏青笑着,“這次你們把我供出去,讓我當了你們開脫罪責的替罪羊!”
“柏青,你好意思說自己是替罪羊麼?九城的生意做得多大,難道還用我說?”英姐冷笑,“我們是毒販,該死;那你段大公子也一樣是毒販,也一樣該死!”
“你說我要整死你,說的沒錯,我就是要整死你——但是整死你的理由是因爲你自己本身也該死!”英姐清冷而笑,“我就是最看不慣明明自己的家人也是罪犯,可是他們還只是拘捕別的罪犯,並且將別人帶上刑場!”
段柏青的笑聲終於止歇,“你說,我媽?你的親人是死於我媽的手上?”
英姐沒有回答,眸子裡的光芒卻幽深如夜。
“所以,段老闆,你我之間絕不可以有情。就算你對我動情,又能改變什麼?能讓死去的人再活過來麼?”英姐面上露出冷硬之色,走回來坐在了段柏青對面,冷靜地端起茶杯。
段柏青呆呆望英姐,“我以爲死者已矣,活着的人應該好好活下去。我以爲就算我們兩家之間是有仇恨,但是如果我肯多用點心,我一定能喚回你的靈魂,我一定能照顧着你好好活下去……原來都是我一廂情願,你根本就還被困在當年的事情裡。阿英,爲什麼一定要選擇這條路?難道真的不能放下那些仇恨麼?”
英姐笑起來,輕輕晃動茶杯,聞着茶香流瀉,“段老闆,你妹妹的死,你能忘記麼?她不過是剛剛死了四年,死的不過只是一個人,你們段家都無法從悲傷裡復甦過來——那我呢?我是全家都已經死光,這世上只剩下我一個人!”
“就算我也想忘記仇恨,就算我也希望好好活下去——可是哪裡還做得到?”
段柏青搖搖晃晃走出茶館去。他的酒似乎醒不過來,腳步走過小橋時還在蹣跚,彷彿隨時都能一頭栽到水裡去,看得人膽戰心驚。
英姐站在窗前,望着段柏青的背影,雖然管住了自己沒有跟出去扶住他,可是還是緊張地攥緊了手指。
“阿英,原來你也不過只是個嘴硬心軟的女人。說不動情,其實還是動了情啊。”門外忽然一個蒼老卻陰冷的嗓音傳來,英姐聽着便是一驚!
轉頭去看,聶驚震眯着眼睛走了進來。
“聶老?您怎麼會在這兒!”英姐急忙轉頭再去看窗外的段柏青,他已經走過了小橋,正走向他自己的車子。
“阿英啊,你說得對,就算想要忘記仇恨,就算想要好好活下去,可是卻要眼睜睜看着大仇未報,所以又如何能做得到?今晚正是一個好機會呢……”
英姐面色蒼白,“聶老,您想做什麼!別忘了,今晚我是跟段柏青一起來的,如果段柏青出事,那麼我自然也被牽連!”
“哈哈……”聶驚震大笑,“你阿英也是怕被牽連的人麼?還是以此爲理由,想要保護段柏青?”
“聶老爺子,您別亂來!”
“放心。”聶驚震冷冷而笑,“今晚有最佳的藉口。他本已經喝酒了,走路一直搖搖晃晃,此事無論是在九城那邊,還是在茶館這裡都自然有大批人作證;再加上——”聶驚震轉頭瞅了英姐一眼,“你跟他發生大吵,讓他情緒失控,所以他今晚再飆一下車,那麼發生任何的事情都是有可能的哦。”
“而你,阿英,所有人都可以證明,他出事的時候,你依舊留在此地。所以就算他發生任何的事情,又與阿英你何干呢?”聶驚震冷笑出聲,聲動屋瓦。
“不行,不可以!”英姐瘋了一樣推開聶驚震,一頭衝進夜色。可是此時段柏青已經發動了車子,車子正駛進夜色裡。英姐發瘋地追着車子跑,大喊着,“段柏青你停下,停下!”
可是大受刺激的段柏青哪裡還肯停車?車子踩足了油門,呼嘯着衝向公園大門!
“段柏青,你接電話,求你!”英姐情知追不上,哆嗦着手去按電話,可是電話只是空響着,段柏青根本就不接聽!
“段柏青,你給我聽着,我不許你出事,絕不許!……”英姐站在原地,已是嚎啕大哭!
“老爺,今晚已經決定動手?”英姐奔出去,阿四從夜色裡無聲地閃身而出,走到聶驚震面前。
聶驚震點頭,“今晚是個多好的時機。一石二鳥,除掉段柏青,順便賠上阿英……”
“可是段柏青身份畢竟特殊,如果他出事,恐怕又是一場軒然大波。”阿四皺眉。知道老爺早晚要動段柏青,但是絕沒想到會在s市就動手,而且選在市中心!
常規做法也應該等段柏青有機會去外地,至少可以分散警方注意力。
“沒多少時間了。”聶驚震眯起眼睛來,“他已經將小天這幾年來的販毒證據都拿到手了,如果再不做掉他,小天就保不住了!”
“茲——,砰……”
英姐的喊聲未落,公園門口忽然傳來劇烈的碰撞聲!夜深人靜的公園形成一個巨大的音場,那碰撞聲就傳播得更加清晰。英姐似乎都聽得清哪個聲音是金屬的扭曲,哪個聲音是氣囊的彈開,哪個聲音是——座椅的反彈……
“段柏青,段柏青!”英姐發瘋般叫着飛奔向公園門口,心裡只有一個聲音,“老天啊,不要讓他出事,千萬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