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來不及了。”看看手錶,本來還差了十分鐘,但是那邊的演職人員也擔心會不禮貌,所以特意提前十分鐘來。?
褚璣草草看了一眼,還沒看清楚人員的名單,不得不放下。跟着大使還有領事兩個人出去,比爾說話的時候一直都在關注褚璣這邊的動靜。看到她匆匆出門,也忍不住跟上去。?
沒有穿厚實的貂裘,被冷風吹得縮瑟了一下。剛站好,就看見幾個熟悉的影子朝這邊走來。只是因爲隔得比較遠認不究竟是誰,但是走路的樣子還是能夠看清楚的。對於眼神不好的人來說,辨別不清人的長相,只能從步態和說話的語氣來分辨。?
等來人走近了真的認清了,果然是自己想的那樣子。褚璣還有些愣神,一陣冷風吹來馬上打了個哆嗦。那邊的人已經走近了,看到褚璣彼此都是一驚。?
“你好。”褚璣先伸出了手,那邊幾乎是同時伸出手:“好久不見,還是這麼漂亮。”?
“謝謝。”褚璣笑笑:“這邊走。”?
“師叔。”賀蕙蕙從後面出來,第一眼就看到褚璣幾乎是撲到她身上:“好久都沒見到你了。”?
褚璣笑笑:“這裡可是駐巴黎總領事館,有什麼我們進去說。”?
一行人很快就跟在褚璣還有大使的後面到了早就準備好的宴會廳,比爾雖然認識褚璣很久,也算是知道些許中國的傳統規矩。只是沒想到中國人一旦是開始宴客飲酒,簡直就是沒完沒了。又是中國人的烈性白酒,足以讓法國人的白蘭地靠邊站。?
“褚,你們好厲害。”壓低了聲音,比爾在褚璣耳邊笑道:“這酒不是白開水,怎麼喝起來就跟水一樣。”?
“你不是一向說自己喝白蘭地很厲害的,要不要跟他們比比?”褚璣同樣報之以低笑:“這上面做的幾個人,除了這位大使和那位領事我不知道以外,餘下的都是酒量不錯的。”?
“算了,我明天還有重要的事情。”比爾看那些彼此觥籌交錯的人:“我先走了,其實我留不留在這裡都不要緊,只要你在這裡就行了。看得出來,這種場合你比我管用。”?
“我這叫端人的碗受人的管。”褚璣笑笑,比爾端了杯子給每人算是敬了杯酒以後,也不多說就轉身走了。?
“他還有事先走了。”褚璣看他出去,回身的時候所有的目光都關注在她身上。也不知道是誰把位子調換了一下,比爾剛纔的位子被人挪開。褚璣再看自己的位子簡直就挨在那邊團長的邊上,這一下就顯得異常尷尬了。因爲自己正好挨在唐正亞旁邊。?
“剛纔看到二位,好像還是舊相識。”沒有了比爾跟法方工作人員在場,說話的氣氛緩和了不少。就好像是一個大家庭一樣,難怪有人說中國人抵禦外人的時候是最齊心的:“褚小姐雖然是法方的工作人員,但是我剛剛給她發放了聘書。現在我們自己人關上門來說話,大家都是自己人,難道雙贏的事情還不能做好?”?
褚璣抿嘴一笑也不說什麼,賀蕙蕙很久沒見她好像是有很多話要跟她說。因爲還有不少是駐法中方工作人員的代表,就有人要跟着起鬨:“既然是國家級院團的來訪,就該跟我們來個互動。請團長給我們來一段吧。”?
唐正亞的琴師趙建國也跟着一起來了,看這情形知道是要是長一段說什麼都過不去的。只是跟着來的旦行演員要是一起合作的話,只怕會叫人覺得不夠互動。悄悄把這話跟大使說了,大使擺手:“這個我們可不行,我看褚小姐不錯。說不定還是個會家子。”?
褚璣聞言,落落大方的起來:“要是唐院長覺得能兜得住,不會撒湯漏水的話。就應大家的要求獻醜一段吧。”?
除了唐正亞跟趙建國以外,沒有人不覺得意外。就是賀蕙蕙也只是覺得她跟師傅是脾氣相投,沒想到她真會這些。?
“唱什麼?”唐正亞低聲問道:“武家坡還是坐宮?”?
“武家坡吧。”褚璣想了想:“詞兒比較熟。”?
唐正亞點頭,趙建國點點頭,胡琴聲在宴會廳裡頭響起。褚璣請了清嗓子,由她開唱:“指着西涼高聲罵,無義的強盜罵幾聲:我爲你不把相府進,我爲你失去了父女情。既是我夫將我賣,誰是那三媒六證的人?”?
曲聲剛落,掌聲四起。就連賀蕙蕙都聽住了,難怪每次褚璣挑刺的時候都是極其專業的一針見血,原來她真的會這些。駐法大使更是慶幸自己找對了人,還真是讓自己找到一個能順利完成這項工作的人了。?
唐正亞微微一笑:“那蘇龍魏虎爲媒證,王丞相是我的主婚人。”?
“提起了旁人奴不曉,那蘇龍魏虎是內親。你我同把相府進,三人對面就說分明。”褚璣絲毫不錯地接了上去。?
“他三人與我有仇恨,咬緊牙關就不認承。”“我父在朝爲官宦,府下金銀堆如山。本例算來有多少,命人送到那西涼川。”……?
幾乎是一句一個好,只要是褚璣唱完一句都會引起尖叫。賀蕙蕙更是對褚璣刮目相看,不過看到她跟唐正亞配合默契,還真是叫人意外。哪怕是自己跟他合作好多次,都未必會有這樣的天衣無縫。褚璣的咬字和唱腔也合乎規範,好像老師說的那些毛病在她這裡全沒有了。要說一定要找個範本的話,這好像就很乎要求。?
當琴聲消失,掌聲如同潮水一般迴盪在宴會廳內。褚璣站在唐正亞身邊,兩人一下成了所有人關注的焦點,接下來就是無數杯高擎的酒杯到了兩人面前。褚璣想要拒絕喝酒好像已經來不及,不過唐正亞還算是有品,能幫她擋下的酒全都灌進了他的胃中。?
“好好送他回去。”褚璣也喝了不少酒,說話的時候有的含糊不清起來。或者是說中國的白酒實在是太厲害,也或者是酒桌上的禮儀也不是外國人可以想象的。這樣的喝酒,哪怕面前是一個酒量再厲害的外國人都是扛不住的。?
“師叔,我們先回酒店去了。”賀蕙蕙看她有些微醺的樣子:“要不先用車送你回去,酒駕在哪裡都不可以。”?
褚璣想到比爾好像是先走了,自己確實沒有開車過來:“好,你們送我過去。”?
“唱得真好。”很不幸的,唐正亞跟她坐車都在後面。貼在她耳邊,說話的聲音也只有兩個人能夠聽到:“以前還沒這麼默契。”?
“是麼?”褚璣微微側過臉撞上他近在咫尺的臉,推開他的臉:“我們什麼時候默契過?”?
“很久以前,距離今天過去快有十年了。我還記得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戈幀明吶吶自語:“好像還是昨天的事情。”?
褚璣哂笑,原來事情過去都有十年了。那個人也走出了自己的生命,是不是應該把所有的過往都丟開?只是做一個真正而且純粹的女人,或者能夠在屬於自己的天地裡做的更好??
“師叔,是這兒?”賀蕙蕙看褚璣下車的時候有些踉踉蹌蹌,想要扶她進去被人一把接過:“我扶她進去。”?
賀蕙蕙愣了一下,不過戈幀明這個人還是認識的。笑着把褚璣交給他,唐正亞搖下一側窗戶:“明兒見。”?
“明兒見。”褚璣擺擺手就往裡面走,戈幀明的臉上鐵青得難看:“我扶你進去。”?
“不用。”褚璣甩開他的手:“貝蒂。”?
“小姐回來了。”貝蒂打開門,戈幀明跟着進去。貝蒂一把攔住:“先生,你找誰?”?
“我是褚小姐的朋友。”戈幀明不敢在這裡用強:“褚小姐喝醉了酒,我送她回來。”?
褚璣乜斜着眼看了看身邊的人,嘴角微微一揚並不說話。只是腳下還是略帶着趔趄的腳步,戈幀明攔腰抱着褚璣:“褚小姐臥室在哪裡?”?
“這邊。”貝蒂指指樓上的臥室,戈幀明抱着她上去。貝蒂分明看到褚璣臉上狡黠地笑意,帶着一絲她沒見過的冷冽。?
戈幀明把她放在牀上,似乎喝多了。褚璣在牀上摸索着什麼,這個女人可以冷漠到對自己的孩子不聞不問,也可以把什麼都視若無物,只要一走了之就行了。明知道自己對別人都不過是逢場作戲,唯獨對她做不到。還是可以把自己扔得這麼遠,甚至還有別的男人在充斥着她的人生。?
“褚璣,不要丟下我。”戈幀明摩挲着她烏黑的秀髮,急不可耐地貼上她的耳邊。?
“出去。”冰冷而漆黑的槍口對準了他,戈幀明頓時嚇出一身冷汗。褚璣淡淡笑着扭過頭:“只要我勾動了扳機,不知道是你還是我就會血肉模糊。還沒試過,不知道會有多大的洞。”?
“你喝醉了。”戈幀明心裡咯噔一下,褚璣那張臉看上去冷得好像是一塊堅冰:“當心走火,快拿開。”?
“難道半瓶白酒就把我灌醉了?”褚璣看着他:“還是覺得我的酒量就只有那麼點?”?
“褚璣,你?!”戈幀明愣住了:“你要幹什麼?”?
“這把槍自從到了我手裡,還沒試過。”褚璣笑笑,槍口還是對着他:“要是你想試試這把槍,大可以往前走一步。私闖民宅,在法國可以死得很慘。”?
戈幀明看到褚璣這副模樣,難道是早就準備好的。只是在看什麼時候會有人闖上門:“褚璣,你是在等我上門挨這一槍?”?
“我等你?!”褚璣淡淡一笑:“你不配,我只是要看看什麼時候有人撞上槍口來。”?
“我們不該走到這一步,褚璣。我們還有兩個孩子。”戈幀明躲避着槍口,只是不論自己走到哪裡,冷冰冰的槍口都是對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