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睡得有些久了,孫氏原本就有些頭疼,聽見金氏一番哭天搶地的哭訴,她覺得自己的頭更疼了。
“別哭了,說說吧,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孫氏揉了揉額角,有些疲憊道。
金氏膝行上前將孫氏的腿一把抱住了,孫氏皺了皺眉,看着她那滿臉的鼻涕眼淚有些厭惡,強忍着纔沒有擡腳將她踹開。
“娘啊,柳氏那個毒婦,生出個女兒來也是心狠惡毒。昨夜她竟然將六孃的裙子解下後推她進了河裡。當時周圍沒有會水的僕婦,竟讓個陌生的男子將六娘救了上來。娘,她這是要逼我們孃兒倆去死啊!”金氏說完又嚎啕大哭。
昨夜六娘回去之後就一直昏睡,還連連噩夢,她只得守着。今日才得空找了同樣昏睡到午時才醒的四娘問清楚昨夜的的事情,不想卻得知了自己的女兒一番委屈竟是拜了二孃所賜。心中不由得氣恨萬分。本想直接去芳芷院找柳氏母女拼命,卻讓庶女勸住了,來到孫氏這裡請求孫氏主持公道。
孫氏聽聞金氏之言一驚,她從昨夜開始一直就沒有時間過問這件事情,只聽了個大概,細節上卻並沒有問
。
“你說是二孃推了六娘下河?還將她的裙子解了?”孫氏不可置信道。
“是啊娘,她竟然如此惡毒。這種下作的事情,連市井的潑婦都做不出來,她哪裡像是我們王家的小姐了?不愧是個妾生的,您再怎麼擡舉她,也是個上不得檯面的破落戶。我的六娘……我的六娘怎麼惹了她了,讓她下如此的毒手?今日她們若是不給我一個說法。我便一頭撞死在了祖宗的祠堂裡頭。娘啊——你要給我們孃兒倆做主啊——”
“閉嘴!”孫氏一聲厲喝。
金氏被嚇得一頓,可是想起自己的女兒又忍不住輕聲的啜泣起來。
孫氏見狀也沒有辦法,只得對一旁的常嬤嬤道:“找人去各院將小姐們都叫來,我有話要問。”
常嬤嬤三兩下麻利的將孫氏的頭髮簡單地挽了起來,用一根碧玉的簪子固定住了。
“是,老夫人。”常嬤嬤朝着孫氏行了禮,退了下去,打發小丫頭們去各房找人不提。
三娘也是午睡剛起,接到鬆齡院小丫頭的稟報便稍微收拾了一下就出了院子。才一走到花園便看見穿着一身粉紅的五娘正坐在花園遊廊的欄杆上,兩隻小腳來回晃動着。手中還拿着一朵小野花扯着玩。
擡頭看見三娘,五娘眼睛一亮,一下子就跳下了欄杆往這邊跑了來了。嚇地一旁伺候的小丫頭尖叫道:“五小姐,小心!”
五娘理也不理,徑直跑到了三娘面前:“三姐姐。我等你許久了。”
三娘朝她點了點頭:“那我們快走吧,別讓祖母久等。”說着就當先往前走去。
“等等,三姐。”五娘卻是跑到了三娘身邊將她的袖子扯住了。
三娘看了一眼自己的袖子。又看向五娘,好脾氣地道:“五妹妹,可是還有什麼事?那便快些說吧,時候不早了。”
五娘看了看四周
。才湊到三娘耳邊小聲道:“三姐姐,聽說祖母是找我們去問昨夜的事情。我們要怎麼說呀?”
三娘看了五娘一眼。問道:“三妹妹你昨晚看到了什麼?”
五娘愣了愣:“天色太暗,我沒有……”
“看到了什麼便說什麼,沒有看到便說不知道,就這麼簡單。”三娘淡淡道。
“可是……”
“可是什麼?”三娘挑眉問道。
“可是二姐姐她……我們……”五娘有些欲言又止。
三娘卻裝作沒有聽懂:“對了,你剛在這裡等我的時候沒有看到二姐姐麼?還是她已經去了祖母院子?”
“二姐姐他沒有在院子裡,院子裡的嬤嬤已經派人去叫她了。”
三娘聞言皺了皺眉,五娘沒有在院子裡也沒有在孫氏那裡,那她去了哪裡?
三娘與五娘到孫氏房間的時候,不僅元娘到了,連四娘也額頭上包着紗布一臉虛弱地坐在了椅子上。金氏也做在孫氏左手邊的椅子上抹着眼淚。
三娘與五娘上前給孫氏行了禮便與元娘一起站在了孫氏的榻前。
“剛剛元娘已經將事情的經過說了一遍。三娘當時不在場,五娘你再跟我說一遍當時的經過。”孫氏看着五娘道。
五娘低頭應了聲是,便將那晚發生的事情講了一遍。卻是略去了開頭她追着四娘與六孃的事情,只從二孃找到她們開始講。
孫氏聽完之後道:“這麼說你只看到六娘掉下了河。並不曾看清楚有沒有人推她?”
“五娘你看見了什麼儘管說,不要害怕柳氏和二孃那兩個毒婦,一切自然有老夫人和大伯母給你做主。”金氏突然開頭看着五娘道。
五娘聞言眼神一閃,卻是咬了咬脣,似是猶豫了一下,然後才搖頭道:“不,五娘什麼也沒有看見,當時太暗了。”
金氏卻是不信:“有老夫人做主你還有什麼不敢說的?柳氏也不過是個妾而已,你還真當她是你的嫡母了?”
五娘卻是低下了頭,玩着自己的衣角,再也不肯擡頭
。
“二孃呢?怎麼還沒有來?”孫氏問道。
正在這時候,外頭有人報說二小姐來了。
二孃滿頭大漢地進了來,朝着孫氏行了禮道:“今日大夫新給母親開了個藥房,我去庫房裡幫着找藥材了。回了院子才聽說祖母您找我。”
才一起身,旁邊就有一個人影朝她撲了過來,“啪”地一聲,二孃覺得左邊臉頰上一陣火辣辣地疼,嘴裡還嚐到了一絲血腥味。二孃堪堪地穩住了身形,還未回過神來,右邊的臉頰上又是一疼,這一次二孃沒有站穩,朝着一邊撲到在地。
“大伯母!”
“大夫人!”
“二妹妹!”
孫氏房裡驚呼聲此起彼落,看着金氏見二孃倒在了地上還不解氣,猛地撲到在了二孃的身上,揪着她又是一陣左右開工。清脆的巴掌聲,讓在場之人不由地呆愣了。
眼見得二孃嘴角和鼻孔裡都留出了血,元娘撲上前去抱住了金氏的胳膊,卻讓金氏一把甩開了。
這時候孫氏也回過神來,見屋裡實在是不像樣子,忙對着常嬤嬤和甘鬆道:“快給我拉住她,拉住她!”
常嬤嬤和甘鬆忙一人拉住了金氏一邊的胳膊,將金氏從二孃的身上拉開。
金氏滿眼通紅,被拉開了還踢蹬着腿腳要往二孃身上踹,口中喊到:“你這個毒婦生的小雜種!挨千刀的賤人,竟然敢對我的六娘下這種毒手!看我不打死你這個小畜生……”
二孃被甘草扶了起來,卻是疼得連眼睛也睜不開了。甘草將二孃攙扶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招呼簾子邊候着的小丫鬟道:“快去將冰釜裡的冰塊拿來。”
四娘看着瘋狂的金氏和身旁鼻青眼腫的二孃,悄悄地嚥了咽口水,忍不住全身發起了抖
。
“你看看你這像是個什麼樣子!市井的潑婦都比你強一些!竟然在長輩面前動起了手,是誰教的你規矩!”孫氏有些氣急敗壞。
金氏今日卻沒有再低眉順眼,而是哭喊着道:“我女兒都被毀了,我還在乎什麼顏面!大不了拼了這條命去,大家都不要活了。嗚——”說着金氏又捂臉哭了起來。
孫氏見狀有也頭疼,也懶得再罵她了。
小丫頭將冰釜裡的冰塊拿了來,甘草用手巾包了,輕輕地敷在了二孃的臉上,幫她消腫。
二孃漸漸的從頭暈目眩中回過了神來,卻是一聲也沒有吭,也沒有流淚,只是木着臉仍甘草在她臉上忙活。
半響二孃卻是開口說話了,她臉上腫了起來,舌頭剛剛不小心被咬破了,說起話來口齒有些不清楚,但是她語調很輕也很緩慢,倒是讓在屋裡的人都聽得清楚:“大伯母,您是二孃的長輩,您雖是無緣無故地對二孃動手,二孃也不敢有半句怨言。但是二孃還是要說,你打錯了人了!六妹妹的事情與我無關,我將將才回來,與二妹妹又沒有什麼深仇大恨,何必下這種毒手?倒是她身邊的人,因經常受她的氣,積怨已久趁機下黑手還有可能。你還是查清楚些纔好。”
金氏聞言哭聲一頓。
四娘卻是渾身一顫,厲聲尖叫道:“你血口噴人!明明是你推的六妹妹,怎麼能賴在我身上!我與六妹妹從小一起長大,感情極好,怎麼會下這種手!”
二孃緩緩一笑,因她雙頰已經高高腫起,這麼一笑,倒是讓那笑容多了些詭異:“真的感情極好麼?我怎麼聽說她經常欺負你,做錯了事情總是讓你幫她背黑鍋?難道你真的一點怨艾也沒有過?那四妹妹你可真是個聖人了。”
金氏擡頭向四娘看過去,四娘嚇地牙齒都在打顫。
二孃卻不放過她,反而繼續道:“而且,我剛剛說的六妹妹身邊之人,其實指的是六妹妹身邊的兩個丫鬟,並非是四妹妹你。你做什麼要上杆子趕着來承認!由此可見,你心中定是怨恨極深了。昨夜我走在六妹妹前面,你在她後面,若是論到動手,不應該是你下手比較容易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