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羽傾一路直奔三樓,期間不小心撞翻了一個古董到不能再古董的花瓶,然後立刻有一個老奶奶推開破爛的鐵門指着安羽傾就罵,她沒見過這種陣仗,但也知道砸壞別人東西是要賠償的,兩張紅色的毛爺爺出去,老人接過人民幣嘟嘟囔囔關上房門。
行至三樓,安羽傾站在樓梯口瞟了一眼,這層應該算是最乾淨的一層了,順着門牌號一個個走過去,總算是在最後一間房門上看到了鏽跡斑斑的“307”幾個數字。
輕輕敲了敲門,安羽傾試探性地喚道:“千古,我是羽傾,你在嗎?”
房間的隔音效果很差,安羽傾立刻聽到有腳步聲不斷接近,然後鐵門“哐”的響了一聲,隨後就是孟千古蒼白到不像話的臉色。
安羽傾頓時心頭一疼,怎麼也不會想到半個月前還生龍活虎的小姑娘眨眼就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千古······”安羽傾剛唸了遍她的名字,孟千古立刻撲上來抱住安羽傾,不多時安羽傾就感覺到肩膀上溼潤了一片。
“千古,我們進去再說。”安羽傾輕拍後背安撫她。
回到房間,安羽傾隨意打量了一番,很小的房間,很簡單的佈局,原來這段時間她一直生活在這裡,難怪葉紹清怎麼都沒有找到她。
孟千古抱着安羽傾死活不鬆手,撲進她懷裡哭了差不多半個小時,以至於安羽傾到最後都忍不住打斷:“千古,要不你換個方向,這半邊胳膊都快溼了。”
“我不。”孟千古含含糊糊說道,卻慢慢止住了哭聲,然後直起身子抽抽搭搭不斷:“總算是看見一個活人了,抱着你哭會兒我就舒服多了。”
安羽傾:“······”這孩子怎麼說話呢。
看她情緒真的穩定下來,安羽傾忍不住問道:“你實話告訴我,最近發生了什麼事情,你怎麼會在這裡?”
孟千古聞言低頭不語,脣畔勾起一個無所謂的笑意,眼淚卻延綿不絕。
安羽傾給她遞紙,也不逼問。孟千古既然敢讓自己過來,一是信任,二是肯定有什麼事情想跟自己商量或者拜託自己,她現在不想說,自己就等着她說就好。
果然,許久過後,孟千古開始將最近一段發生的事情告訴安羽傾。
出乎安羽傾預料,一切始作俑者不是葉紹清,而是田家。
葉紹清不願意同田柚訂婚,這是個長了眼睛的人都能看出來的,訂婚典禮當天,男人臉色從頭到尾就沒有好看過,後來訂婚典禮結束,葉紹清更是一副唯恐避之不及的態度離開,田家雖然如願將女兒的一隻腳邁入了葉家大門,但心裡到底是不高興。
按理來說這種事情葉紹清沒什麼不願意的,可他看向田柚的眼神卻夾雜着恨意,一個身處高位的男人會厭惡素未謀面的未婚妻,理由不過那麼幾樣,而最有可能的就是他已經有了喜歡的人。
葉紹清喜歡的人是孟千古,這是田家隨便一查就清楚的事兒。
接下來的一切自然就是水到渠成,跟電視上演得也沒什麼區別。田家向孟家施壓,當然,他這個壓還施加不到孟然跟孟皓煊那裡去,所以只能到孟千古父母那裡。孟千古的母親是後母,家裡還有一個妹妹,這兩年因爲有父親的照拂所以日子過的也不是多淒涼,但現在孟千古開罪了田家,孟千古的父親爲了一大家子人不受到波及只能讓孟千古暫時離開家。
孟千古揹着一個簡單的包包離開孟家,第二天去上班又被告知公司已經辭退了她,剛開始會覺得震驚還有憤怒,可是幾圈下來也就清楚這是田家人在向她發難。
可現在孟千古早就跟葉紹清分開,他們這樣做委實有些不講道理。孟千古心性驕傲,不願意回頭找葉紹清求助,便打算隻身一人離開A市,但後期連她的身份證等普通證明都出了問題,一步被算計,步步被算計,孟千古已經回憶不起來自己這段時間究竟在田家手上栽了多少跟頭,甚至連住個旅店都不行。她的生活像是暴露在田家眼下,一分一毫都在相逼,最後就到了這步田地。
孟千古嘴上不說,心裡其實委屈得不得了,偏偏今天出門買一些洗漱用品,竟然看到葉紹清開車從自己身邊路過,車速不快,她又看到了坐在副駕駛座上的田柚。不知怎麼回事,這半個月來的委屈轟然迸發,又不能回家哭訴,思來想去就只能找到安羽傾。
安羽傾越聽眉頭皺地越深,恍然想起之前在餐桌上一起同田柚吃飯的場景,當時女人對葉紹清表現得很不在意,但如果真的不在意,又怎麼會同葉紹清一起坐車出去?難不成一切都是逢場作戲?如果真是這樣,那麼田柚,甚至是田家,都太可怕了。
孟千古剛說完,安羽傾忽然一拳頭砸在了桌案上,着實嚇了孟千古一大跳。看着安羽傾兀自閉眸,孟千古以爲她是氣急,立刻安慰道:“羽傾,我沒事啦!其實是我小心眼,他們都已經訂婚了,是我抓住過去不放,纔會有今天這一幕,你別生氣。”
安羽傾聞言輕輕搖頭,她是生氣,但現在閉眼不是因爲氣急,而是剛纔一拳頭砸在桌上時沒反應過來這桌子是石頭做的,實在太疼······
等緩過這陣,安羽傾轉頭看向孟千古,語調帶着疼惜:“不是我說你什麼,爲什麼早不打電話給我?我要是知道田家對你做了這些事情,早就跟朗月拿着炸藥包過去一併炸了。”
看到孟千古張口還想要說些什麼,安羽傾立刻打斷:“你先別出聲,聽我把話說完。”安羽傾思索了一下:“第一,有關你的消息我不會告訴任何人;第二,你不能繼續住在這裡,安家老宅一直空着,你搬進去,如果敢拒絕我就把田家的所作所爲打印成文章直接貼在葉紹清辦公室的牆壁上;第三,別想那麼多,田家也就挑軟柿子捏,他們敢對你動手一定不敢對我動手,所以你別擔心會給我造成什麼麻煩。千古,如果拿我當朋友就不要拒絕,你清楚我的性子,我既然來了就一定不會坐視不理。”
孟千古憋着嘴聽完,最後垂眸猛地點頭,滾燙的淚珠掉落在手上,安羽傾看得心頭一緊,立刻伸手抱住她,於是千古姑娘又是一通嚎啕大哭。
等孟千古哭夠了,安羽傾也已經推開她將行李都收拾好了,大致瞅了瞅,這房間裡面也沒什麼好拿的,就簡單一些衣物,於是也不管孟千古如何說以後可能還要住,安羽傾也拉着她直接去了房東那裡,結清了這個月的房租,然後兩人直接打車去了安家老宅。
臨上車時安羽傾往四周一瞅,果然看到幾個身穿便裝但明顯盯着她們的人在原地打轉,安羽傾冷笑一聲,田家還真不是什麼好東西。
安羽傾像是沒有看到一般帶着孟千古離開,而在她離開後不久,左藍開車從一旁的窄巷子出來,他倒沒有跟蹤安羽傾,只是盯着站在路邊打電話的幾個人。片刻後左藍掏出手機撥號出去,對着手機點頭應了兩聲後也驅車離開。
“盛世”總裁辦公室內:慕寒淵掛斷電話後繼續批閱文件,神情沒什麼變化。
之前安羽傾說出去買書他就知道女人有事瞞着他,派左藍出去跟着不是爲了監視,而是擔心路上出什麼意外,畢竟自他們相識到現在,遇到的“意外”已經不在少數。但是慕寒淵怎麼都沒有想到安羽傾竟然是去見孟千古,而且聽左藍在電話裡的敘述,應該是有人一直監視孟千古。
是什麼人監視孟千古,又爲什麼監視孟千古,慕寒淵不用細想也能猜到。之前孟千古一直閉口不言,他便以爲她活得挺好,但現在看來根本就不是那麼回事,想來是最近真的遇到什麼難處過不下去了,迫於無奈才向安羽傾求助。
慕寒淵不是同情心會氾濫的人,但孟千古不一樣,他們之間雖然算不上朋友,但到底比普通關係要好上很多,更別說她還是紹清放在心尖上的女人,還是羽傾的朋友,所以這次無論安羽傾做什麼他都支持,哪怕是把田家炸了,他也免費提供勞動力。
而在葉紹清跟孟千古的這件事情上,慕寒淵一點兒都不害怕會得罪田家,但也不想參與進去。因爲他也不清楚葉紹清對孟千古的感情究竟深刻到了怎樣的程度,也因爲更加清楚,男女之事,無論關係好到什麼境地的朋友也無權干涉,之前葉紹清拼盡全力幫自己,卻什麼都幫不了,不在其間,自然不明白煎熬與痛苦,所以葉紹清不說話,他也不會有什麼動作。
安羽傾讓司機將車停在一個大型超市門口,拽着孟千古進去就買了很多東西,兩個人又重新打了輛車,大包小包塞了滿滿的後備箱,這才心滿意足地回到安家老宅。
因爲安羽然一家人已經搬離了這裡,所以難免空曠許久,但好歹慕寒淵每個月都有讓人過來打掃,所以大體看起來還算乾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