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慢點說,什麼意思?”
江染染好像在開車,周圍亂糟糟的,她的聲音有點急:“剛纔龔輝給我打電話問我是不是隻要有一天他不在離婚協議上簽字我就會繼續給他送離婚協議書,我就說是。他竟然笑着問我如果他和於靜兩個人的孩子沒有了,是不是就沒有證據再來說他在婚內出軌了。我聽見於靜的謾罵和慘叫聲,有些怕……”
“你是說,龔輝爲了不和金茗離婚,就要打掉於靜的孩子?”童佳期的瞳孔猛的一縮,有些不敢置信的反問道。
“他就是這個意思……剛剛我本來還不信,可金茗卻突然給我打了電話,說讓我跟她一塊去婦產醫院。”江染染忘了現在這個上班時間金茗肯定是在佳辰工作室裡的,她如果想把這個消息告訴童佳期的話肯定就直接說了,根本不用再費第二次功夫給她打電話。
果然,童佳期聽罷就有些急了。
龔輝這是什麼意思?剛出了工作室就要打掉於靜的孩子,而且目的就是爲了不和金茗離婚?
當初金茗流產的時候他只是在門外匆匆的看了一眼就走了,現在卻爲了金茗打掉於靜的孩子,說出來別說金茗不信了,連童佳期也不信。
是,她是不喜歡於靜。
可是孩子是無辜的,無論它的爸爸媽媽是誰,是什麼品格,與他們有什麼恩怨,都不應該成爲孩子替他們受過的藉口。
童佳期現在將爲人母,更加心疼於靜肚子裡的孩子。
肖宸看到自家老婆變了臉色,趕忙問都啊:“怎麼了?”
“龔輝要打掉於靜的孩子。”
肖宸有些淡漠的說道:“不難猜測。”
“爲什麼這麼說?”童佳期看着肖宸,突然覺得他說的話有些許的不近人情。
“龔輝那個男人能夠爲了利益拋棄自己已經懷孕八個多月的結髮妻子,爲什麼不能讓自己那個已經沒了家族依仗的情人墮胎?”肖宸將龔輝這個男人已經看的相當透徹了,他冷靜的給童佳期分析道:“當初他拋棄金茗的時候也是那麼決絕,爲的是什麼?除了面子,還有張家那條康莊大路和不顧一切向上爬的機會。現在張家倒了,他誰也依仗不上了,也就誰也不用在乎害怕了。剛剛我告訴他張局長被雙規了,他就立刻帶着於靜去打胎了,這不是太湊巧了嗎?依我看,龔輝那麼迫不及待的想要甩掉於靜這個包袱,爲的不是金茗,也有可能是爲了金茗。”
“不是爲了金茗,也可能是爲了金茗是什麼意思?”童佳期覺得自己完全想不到龔輝究竟是怎麼想的,他爲什麼會做出那麼反常的一些行爲。他的言論和他某些做法簡直就是自相矛盾的。
“佳期,你太不瞭解這個男人了。既然他做的一切都是爲了錢,那不願意和金茗離婚,應該也是爲了錢。”肖宸的眼睛裡流露出些許冷光,龔輝那樣的男人簡直就是男人中的害羣之馬。
童佳期想不通透,可卻覺得自己應該挺身而出去阻止這件事的發生:“肖宸,我得去一趟。”
“去幹嘛?”肖宸看着自己的老婆,覺得她爲什麼總這麼喜歡趟渾水兒?每次她都是好心幫人,可最後難免都會落埋怨。他敢打賭,就算童佳期真的救下了於靜肚子裡的那個小的,於靜那個女人也不會感激她,依舊會每日不停的詛咒她。這樣的女人本來就不應該可憐她,爲什麼童佳期卻又在乎她的死活?
童佳期知道肖宸不喜歡於靜這個女人,可她有自己的堅持:“肖宸,再過幾個月我也要做媽媽了……做媽媽的心情應該都是一樣的,我相信於靜就算算計了全天下的所有人,也不會對自己的孩子不好。”
肖宸覺得自己被童佳期的那句“再過幾個月我也要做媽媽了”給說服了,他沉默片刻,說道:“你去的時候帶上白姐,她能保護你的安全。那種場合我出現不合適,而且我也沒有立場。”
“我懂。”童佳期回給他一個大大的笑臉,她的眼睛裡裝滿了溫暖的色澤,好似永遠都不會被陰暗所沾染。
肖宸看着這樣的童佳期,只覺得她那顆乾淨的心,其實比那些人追逐的利益更加珍貴。金錢總有花完的那一天,可那樣的乾淨純潔的心靈確是無價的。曾經那麼陰暗的肖宸,貪戀的不過也是這一抹光亮吧?
“保護自己,速去速回。”肖宸摸着童佳期的頭髮,突然覺得能有這種糟心的事兒發生轉移一下童佳期的注意力其實也不錯的想法,誰讓剛剛提到設計的時候,童佳期的表情那麼像哭。
白鈺聽到剛纔來過的那對渣男渣女之間已經鬧到強制墮胎的地步了,雖然有點“這不難想”的感覺,可想到那個男人居然逼一個女人打掉自己的孩子,這種男人就已經罪不可赦噁心至極了。她本身就是個爽快的人,這下答應的就更是痛快了:“好,我跟你去!”
童佳期在工作室裡轉了兩圈,可卻找不到金茗的人,她便料想金茗怕是聞訊已經趕了過去,而且是悄悄走的,並不打算告訴自己。
她覺得有點生氣,氣她們現在都把她當做玻璃娃娃一樣看待,什麼都不讓她參與,也不讓她知道。可她也覺得有種無奈的欣喜,喜得是她們把她看得比人命關天的大事更重。
白鈺開着車,看着童佳期緊張兮兮的樣子,忍不住問道:“小童,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和這個於靜的關係簡直差到極點了吧?兩個小時之前她剛剛砸了你的辦公室。現在她馬上就要被自己費盡心思搞到手的男人強迫打胎,對你和你那個朋友金茗來說不就是個賤女人遭了報應嗎?幹嘛還要出面阻止?”
童佳期坐在副駕駛席,眼睛有些微微的出神:“就算是報應,也不應該是這種方式。金茗之前發生了車禍,已經還有不到兩個月就能出世的孩子成了死胎,那個時候她絕望的幾乎要死掉了。我那個時候就在想,世界上最殘忍的事就是讓一個母親看着自己的孩子離開而無能爲力。不管這個母親偉大也好,卑劣也罷,愛子之心都沒有差別。就算我們真的要想法子對付於靜,也肯定不會是用孩子的方式。”
白鈺偏頭看她一眼,沒想到這個女人會說出這樣的一番話來。可倘若知道了於靜被迫打胎這件事還偏偏無動於衷或者幸災樂禍的話,也許白鈺就會十分看不起她,進而以後疏遠愛上這樣女人的肖宸。不過現在這樣,她倒是挑不出童佳期身上有什麼不好的地方了。這樣的童佳期連她這個女人都喜歡,更何況是肖宸呢。
白鈺第一次來雁門市,所以路況還不是很熟悉,到了婦產醫院的時候就耽擱了一些。
這會兒婦產科醫院的院子裡圍着很多人,大家都指指點點的說着些什麼,但看樣子,卻像是看笑話的。
“剛剛在一起的時候就愛的昏天黑地的,這會兒要分開了卻鬧得死去活來的,現在的年輕人都怎麼了?”
“你沒聽說嗎?要跳樓的那個女的是個小三,爲了嫁給這個男人費盡心思的懷了人家的孩子。原本他們倆也柔情蜜意你儂我儂過一陣,可是現在男人覺得煩了,膩了就不想要她了,就跑到這邊來尋死覓活了。”
“你們說的對也不對,剛纔他們吵架的時候我可就在隔壁診室,把他們吵架的內容聽了個一清二楚。要我說就是這個男人太不是東西了,以前老婆大着肚子的時候也沒忍住出門找了個小三。現在老婆死心了要離婚,他不放人也就罷了,可他竟然狠到抓着小三來打胎。”
“造孽啊。”
“我覺得是這個女人遭了報應,破壞別人的家庭,現在卻被人拋棄了,不是報應又是什麼?如果我是她,早就躲在沒人認識她的地方自己哭去了,竟然還跑到大庭廣衆之下把自己的醜事抖出來,竟然還用自己的命威脅人家。你說她是傻啊,還是蠢啊?”
圍觀人羣嘰嘰喳喳的議論成了一團,童佳期站在他們的最外圍,卻將好多人的言論都聽進了耳朵裡。於靜要跳樓?
童佳期仰起頭,強忍住強光刺激下流淚的衝動,努力地分辨着樓頂上的那個人究竟是誰。
白鈺生怕童佳期看着太陽太久會讓她難受暈倒,她也幾乎是寸步不離童佳期左右,隨時準備接住她搖搖欲墜的身體。
“我們上去。”童佳期收回了視線,毅然帶着白靜登上了能夠直達頂層的電梯。
天台上的風呼嘯而過,捲起塵土和細砂,打在人臉上,有絲絲的疼痛。童佳期塞好了衣領,頂着風朝着在露臺上對峙的幾個人走了過去。
於靜站在露臺的邊緣上,只要她失去了重心,隨時都有可能會掉下去。而龔輝與江染染金茗三個人站在於靜身後的兩側,猶如拔河選手那樣慍怒而小心翼翼的看着對面的敵人,而後趁機一擊必勝,再不給對方翻身的機會。
不知道剛剛龔輝說了些什麼,童佳期走的近了,就能聽到江染染憤怒的咆哮道:“龔輝,你真不是個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