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綰綰一直在遊艇上待着,安靜的站在船頭,在海上看着海平線盡頭的太陽沉下去,夜幕逐漸的降臨,風也颳得越來越大。
展湛找了一條披肩披在她的身上,看她看着遠處發呆,有些擔憂的低聲喚道,“大小姐。”饒是他跟了她這麼久,他現在也不知道她在想什麼,打算怎麼走。
有光線從很遠的地方穿過夜‘色’跟晚風照了過來。
她側首看了過去,“他來了。”
盛綰綰退到了遊艇最邊上的欄杆旁,身邊就只有展湛守着她,跟他們隔着一段距離,更像一個事不關己的局外人。
雖然是晚上,但是光線打得很充足。
夏天晚上的海上,溫度是帶着涼意的,薄錦墨穿着黑‘色’的西‘褲’,上身也是款式簡單而經典的黑‘色’襯衫,整個人如同融在了夜‘色’中。
他仍是帶着無框的眼鏡,顯得冷峻又斯文。
盛綰綰遠遠看過去,從他的身上看不到絲毫的畏懼,當然,大概除了絕對的冷靜跟從容,這個男人也不會讓人‘洞’悉他真正的內心世界。
他站在船頭,視線筆直的朝她看了過來,“綰綰,”男人叫着她的名字,聽不出喜怒,正如鏡片下的眼睛,看不出情緒,‘波’瀾不驚的陳述,“我讓你在家裡待着。”
她站的地方離他很遠,所以聲音‘混’着海風,“薄錦墨,你真是仗着我曾經愛你那麼多年自負到不行啊,如果我現在真的一點都不愛你,只想擺脫你,擺脫不了不惜讓你死呢?”
男人笑了笑,低聲問道,“你真的想我死。”
“你不過是一個不敢說愛我卻‘逼’着我跟你在一起,不擇手段把我鎖在身邊卻爲另一個‘女’人赴湯蹈火的男人而已,”還是一個口裡說着要對她好卻想着隨時隨地利用她對付她父親跟哥哥的男人,“你死了,我說不定真的會掉眼淚,但今天你要是死在這裡,我絕對只會睜眼看着。”
薄錦墨眼神深深長長的落在她的身上,像是要將她釘在原地,勾了勾‘脣’,嗓音低沉喑啞,“你要是寧願死都不想再跟我在一起,那麼待會兒如果我沒死,你記得讓你的保鏢補一槍,否則今天回去,你還是隻能躺在我的‘牀’上。”盛綰綰的手扶着欄杆,那冰涼的觸感像是要生出倒刺,扎進她的掌心。
程城已經從船艙裡出來了,身後的人帶着被綁着的陸笙兒跟林璇,至少有十幾二十多號人。
陸笙兒那慘白的臉‘色’在夜晚更像是鬼一樣,長髮凌‘亂’,一身都透着異常狼狽的氣息
。
薄錦墨皺起了眉頭,沉聲問道,“笙兒,你怎麼了?”他轉而看向程城,冷笑,“我好像說過,我要的是毫髮無傷。”
盛綰綰面無表情的看着,她就拍了她一套‘裸’一照,陸小姐整個人像是被輪‘女’幹了。
程城挑眉,笑出了聲,“如果不是硬‘性’需要,我也沒興趣對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動手,有沒有傷她,你可以聽陸小姐親自說。”
說完,就把塞在她嘴巴里的東西拿了出來。
陸笙兒喘着氣,眼神帶着茫然也帶着恨意,她轉過頭,直接朝盛綰綰的方向看去,正準備不顧一切的開口,卻剛好看到盛綰綰手裡把玩着的手機。
她手腕伸出了欄杆,手一滑手機就會跌進海里沉下去——
事實上,在她看過去的下一秒,盛綰綰五指就張開,漂亮的手機已經從她的視線裡跌落了下去,隱隱還能聽到落水的聲音。
她看到盛綰綰那緋‘色’的‘脣’上隱匿着意味,冷蔑決然。
陸笙兒心頭一抖,還是敗下陣來。
這件事情,她不可能不在乎。
“沒,”陸笙兒看着離自己不遠的男人,心頭說不出是什麼滋味,“他們沒對我怎麼樣。”
對她怎麼樣的是盛綰綰。
程城眯着眼睛,看着那除了‘女’人絲毫不關心現狀的男人,不禁皺了皺眉,“薄總,東西你帶了嗎?”
雖然說着是想要他的命,但這畢竟是最下策,不到萬不得已他不想選擇殺人,何況要是殺了這個男人,不知道還有多少麻煩會等着他。
薄錦墨瞥他一眼,臉‘色’很漠然,兩個字更是乾脆,“沒有。”
程城已經皺起了眉,“薄總,你這是什麼意思?”
海風中,打火機比較難點燃,薄錦墨硬是耗費了半分鐘的時間把煙給點燃,含在‘脣’間吸了一口,煙霧散在夜‘色’中,他直接嗤笑出聲,“程城,你在國外做工程師做的很不錯,何必回來淌這次的渾水?”
程城沒有回答他,只是臉‘色’已經不如一開始好看了,他看了眼薄錦墨深身後的兩個人,這不是冷兵器的武俠時代,他只帶兩個人,再加上他自己,不管身手多厲害也不可能敵得過十幾號人,“看來你今天也是有備而來。”
程城眼神一閃,除非……
男人挑‘脣’笑了笑,“工程師就只是工程師,沒有領略過人‘性’能多猥瑣跟貪婪,”他輕描淡寫的道,“隨便組成的烏合之衆,你也相信?”
在這一羣人裡,真正是程城的人其實不過幾個,比如展湛,他在這裡就只會聽盛綰綰的,同樣其他人也都一樣
。
薄錦墨徑直朝着陸笙兒走去,腳步從容不迫,連眼角的餘光都不曾泄‘露’一分。
不知道是誰先出的槍,但有一個人的槍口舉起來時所有人的槍口都舉起來了,對準薄錦墨的槍口大概只有兩個,其他的全都對着程城。
盛綰綰面無表情的勾‘脣’,她也是忘記了,這個男人最擅長的不就是拿捏人心麼,對他而言,或威‘逼’或利‘誘’,總能敗在他的手上。
否則他又怎麼會真的隻身涉險。
有那麼一瞬間,她想如果這個時候她讓展湛一槍殺了他,會怎麼樣。
她從靠着的欄杆上起身,直接慢慢的走了過去。
薄錦墨正蹲下身,在給陸笙兒解繩子,從她的方向只能看到他冷毅的側臉。
陸笙兒始終死死的盯着她,眼睛裡的冷跟恨意毫不掩飾,盛綰綰衝她勾了勾‘脣’,淡淡的囂張跟挑釁,弧度隱蔽,在夜‘色’的籠罩下大概也只有她能看到。
“大小姐——”展湛的聲音打破這除了海風的聲音什麼都沒有的死寂,電石火光之間,她的手臂被抓住,猛然一撞,程城手裡的槍已經轉而抵在了她的太陽‘穴’上。
“薄錦墨。”
這變故來得太快,因爲他們原本就不是最專業的保鏢,更何況他們已經放鬆了警惕,盛綰綰到底是哪邊的都難說,誰會想到程城會在這個時候動手。
薄錦墨一把將陸笙兒推到他帶來的兩個人身邊,轉過身皺着眉頭看向盛綰綰,眉眼的‘陰’鷙跟冷漠幾乎要溢出黑‘色’的霧氣,菲薄的‘脣’間咬着她的名字,“盛綰綰。”
陸笙兒見男人竟然要往他們的方向走去,蒼白的臉嘶啞着嗓子尖叫,如果不是被兩邊的人攔着,她早就衝過去了,“錦墨,你瘋了嗎?她是故意的!她跟他們是一起的!是她跟他們聯手騙我讓我上當的!她一直都跟他們在一起!你別過去,她會害死你的!”
薄錦墨往前,程城就帶着盛綰綰往後,一直退到欄杆退無可退。
程城看着朝他們走過來的滿身‘陰’鬱像是融在暗‘色’中的男人,握着槍的手更重了,他衝着薄錦墨笑,“你說人‘性’是猥瑣而貪婪的,那麼薄錦墨,你猜我會不會一槍斃了你的‘女’人?”
男人冷靜的回答,“你不會,程城,你就不是個狠角‘色’。”
“你真是猖狂,猖狂得太讓人有教訓的慾望,”程城大笑着,明明海風喧囂,但他每個字都那麼清晰,“盛大小姐,你很恨他吧,我稍微瞭解一點你們之間的事情,十幾年的感情,他死了你都只准備眼睜睜的看着,我猜你應該很恨他。”
程城額頭上的筋脈都逐一的顯‘露’出來,已經看不到冷靜的痕跡,“他是高手,我今天又輸了,不如你配合我,我們一起扳回一成,我真的很想看看他臉上無能爲力,後悔莫及的樣子
。”
盛綰綰冷漠的答,“你想殺了我嗎?”
陸笙兒恐懼與薄錦墨跟程城越來越近的距離,程城的手裡拿着槍,但他的手裡沒有,她在後面不斷不斷的喚道,“薄錦墨,你別再過去了,盛綰綰她恨你她也恨我你知道嗎?”
她的聲音心酸又絕望,“你知道她對我做過什麼嗎?”
薄錦墨盯着她那張‘精’致而涼薄的臉,低低的笑着,“你非要看着我今天挨一槍,你心裡才舒坦是嗎?綰綰。”
“薄錦墨!”陸笙兒不斷的掙脫着兩邊的保鏢,衝着他們吼道,“他瘋了你們也瘋了是不是?放開我,我叫你們放開我。”
盛綰綰淡淡涼涼的笑,一副無所謂的態度,“如果我餘生都要被你控制,死了又怎麼樣?”她眉頭挑起,‘精’致而冷‘豔’,“你可以試試看,你挨一槍,能不能喚醒我的感情。”
他望着她,“你真恨不得我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