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夫人目光停留在董倚嵐明媚的容顏上,自袖中取出一隻耳墜兒,輕輕的擱在了桌面之上。
董倚嵐倒真是心頭一驚,這東西竟然會留在那裡,昨夜回府之後,還以爲是丟在半道兒之上了,沒想到,竟然是落到了張冀的手中,這張冀既然已經得到了這東西,怎的沒有前來拿人,而是將其交到夫人手中,莫不是他們已經認出了這個耳墜兒:“不過一直耳墜兒,夫人想說什麼。”
張夫人淡淡一笑:“若是我沒有記錯的話,妹妹似乎有一對一模一樣的玉墜,怎的今日不見妹妹佩戴?”
董倚嵐垂眸瞧着桌子上的玉墜兒,又擡起頭來,看了看張夫人有些熾熱的眸子,道:“張大人既然已經拿到如此證據,怎的會交到夫人手上,倚嵐還請夫人賜教。”
張夫人望着董倚嵐的臉,又低眉瞧了瞧董倚嵐腰間的玉墜穗子,道:“不瞞妹妹,雖然我不知道妹妹究竟和這楊府是什麼關係,和我昔日故人是什麼關係,但我卻已經能清晰的感受到妹妹身上,故人的氣息。”
董倚嵐手心微微一顫,張夫人伸手拽下董倚嵐腰間的玉墜,隨手輕輕撫摸着長長的穗子和細細編織的花紋,目帶追憶的道:“敢問妹妹,這個穗子,是出自姑娘之手,還是……其他什麼人?”
董倚嵐眸色緩緩的滑過她手中的穗子,開口道:“往事已矣,夫人何須執着。”
張夫人擡起頭來,凝望着董倚嵐的臉,似是在尋找着故人的身影兒:“如果說,你我初見之時,我便隱隱感覺到你身上的熟絡,你是否會相信我的話。”
董倚嵐別過臉去,避開她的目光,沒有說話。
張夫人伸手輕撫着董倚嵐手上的鏈子,也是不無感慨的道:“我出身書香世家,不會一絲一毫的武功,可她卻生於將門,自幼習武,我們二人看來毫不相干的兩個人,卻異常投緣。”
董倚嵐聞言心頭一緊,下意識的想要縮回手來,避開她的手臂,卻被她死死捏住,目光溼潤的道:“以前,我也從來沒有從她手上接下這個來看,所以她一直都以爲,這個鏈子,我看不穿。”
董倚嵐只覺得手腕一鬆,擡起眼睛,張夫人已經擡手輕鬆摳下董倚嵐腕上的鏈子,按住環節的相接之處,輕輕一抖,手中的手鍊,便是瞬間如同一條銀色的長蛇,瞬間飛射出去。
董倚嵐面色頓時白了白:“夫人還是如同往日一般心細如髮,是倚嵐小瞧夫人了。”
“月嬙,事到如今,你還稱呼我爲夫人。”張夫人顯然對這個稱呼並不滿意。
“誠如夫人方纔所言,安邦侯府已經煙消雲散,楊月嬙也已早已不復存在了。”董倚嵐打斷她的話,出言道。
“月嬙,你……”張夫人望着眼前完全面目全非的一張臉,終於掉下淚來。
“夫人。”董倚嵐抽出自己的雙手,沉聲道,“夫人,往事已矣,夫人可看清楚了,如今站在你眼前之人,是董氏倚嵐,並非夫人口中的月嬙。”
“月嬙,你是在責怪我們這些年對安邦侯府的事情,不管不問。”張夫人忙看看四周,拿帕子拭了拭眼角兒,似是悲從中來。
“安邦侯府戰敗之事,迷霧重重,撲朔迷離,憑張將軍一己之力,無異於以卵擊石,夫人自當撇開關係,自保方是上策,又豈會有人會責怪夫人。”董倚嵐咬咬嘴脣,聲音不帶一絲溫度的沉聲道。
張夫人呆呆的望着眼前這張完全陌生的面孔,腦海裡一陣恍惚,楊月嬙熟悉的面孔與當下的董倚嵐兩張臉縱橫交錯。
董倚嵐自是明白她此刻一定是腦子裡懵懵懂懂的,只對她微微一笑,道:“夫人,我去給您換杯新茶。”
“不用了。”張夫人似是醒過神兒來,伸手按住了董倚嵐拿着茶壺的手背,“天氣太涼,茶涼的也快,妹妹也少喝些吧。”
董倚嵐見她已經恢復理智,便略略放下心來,也是緩緩坐了下來。
二人默然了一陣,張夫人略擡了擡頭,開口道:“昨夜你去楊府舊宅的事情,太冒險了。”
董倚嵐沒有說話,只默默的捧着手中尚有餘溫的茶盞,腦海裡滿是當日的滿目瘡痍。
“夫人,我回到京城,已經三年了,如果我說,昨日是我第一次,去楊府舊宅,夫人可……相信我。”董倚嵐接口道。
“我自是相信你,只是,昨夜之事,你是否因爲木將軍回京的事情。”張夫人緊緊盯着董倚嵐的臉,道。
董倚嵐聞聲身子微微一震,恨咬着嘴脣,強忍着心頭的波濤起伏:“不要在我面前提起這個人,若非是他,我安邦侯府怎麼會落得如此下場。”
“安邦侯府當日舊事,眼下沒人說得清楚,我相信木將軍並非如此卑劣之人。”張夫人忙擱下杯子,目光急切的道。
“夫人,當日之事,雖然其他人也許不太清楚,可你知道,當日父親是如此的信任他,可他呢。當日安邦侯府所有人,無一人可以逃脫,卻只有他,他那個時候,竟然就有這般湊巧的回了京城,如今細想來,夫人不覺得此事太過蹊蹺了嗎。”董倚嵐慘笑着搖搖頭,繼續道。
“皇命難爲,當時他是奉命留在京城,他只不過是臣子,又豈能違抗命令。”張夫人在一旁解釋道。
董倚嵐搖搖頭:“夫人不必爲他說話,事情真相究竟如何,我自會查的清楚,昨夜之事,多謝將軍替我遮掩,往後行事,我定會小心謹慎。”
張夫人見董倚嵐不願再提起木白楓的事情,便也只好暫時閉了嘴,把墜子推到董倚嵐面前,面色黯然的點了點頭:“對了,當日雖然我已不在京城,但當時安邦侯府兵敗,我記得傳聞之中,安邦侯府無人生還,爲何你……”
董倚嵐聞言眸子裡恨意頓起,眼眶瞬間便是通紅:“傳聞沒有錯,當日的安邦侯府全軍覆沒,楊月嬙也是早已萬箭穿心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