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依然風聲大作,過不了多久,風中竟開始飄起了點點細雨,再在轉眼之間,細雨成線,噼噼啪啪打在窗戶上。
下雨了,雷聲也從遠遠的天際悶悶的傳過來,雖然聲音還不大,卻是一聲比一聲響亮。
牀上的女孩不知道什麼時候起抓上了他的大掌,枕在他的手臂上,慢慢靠了過來。
從她均勻的呼吸聲中,不難聽出人還在舒睡中。
外頭動靜這麼大,她卻能睡得這麼香甜,如果不是真的疲累到極點,大概一般人都做不到。
老大不知道對她做了多恐怖的事,居然可以把人累到這地步。
感覺到她軟軟的身體越來越靠近自己,北冥連城皺起了濃烈的鷹眉,想要將她推開,但藉着從浴室裡傳來那點點燈光,看到她睡夢中依然輕鎖在一起的眉心,落在她肩頭上的大掌卻在一瞬間收回了所有推出去的力道。
睡夢中的她一直感受到莫名的不安,尋求安全感的渴望,連他都能感受到。
人在老大身邊,她還在不安些什麼?他一直以爲,老大絕對是全天下最能給人安全感的男人,尤其是對女孩子來說。
她不安,是不是心裡還有些什麼疑慮?
外頭雨點敲擊窗戶的聲音更大了,一個悶雷響起,已經縮到他懷裡的女孩微微抖了下,北冥連城下意識伸出手在她背上輕輕拍着,她嘀嘀咕咕不知道呢喃了句什麼,人又昏昏沉沉睡過去了。
落在她肩頭上的大掌微微停頓了下,不要騙我……她在跟誰說話?在懷疑些什麼?
但他沒有深想,發現自己輕拍她的肩頭,她便能安心睡覺,於是大掌又在她肩頭上輕輕拍着,只是心思一直分了大半在外頭,密切聽着窗外的動靜。
其實入耳的基本上都是風聲雨聲還有悶雷的聲音,但在十來分鐘之後,他卻清楚聽到一聲異響從下頭遠處傳了過來。
槍聲!
心頭一緊,就想從牀上爬起來,不想他纔剛動了下,懷裡的女孩便嚶嚀了聲,明顯被驚嚇到了。
北冥連城嚇了一跳,也不知道爲什麼,此時此刻竟真的有一種守護着自己孩子的感覺,嚇到了她,心裡頓時就絕對愧歉了,大掌依然落在她肩頭上輕輕拍下,好不容易纔讓她又安穩睡過去。
門外忽然傳來一陣腳步聲,敲門的聲音也響了起來,不過響了兩下,房門便被推開了,北冥洵修長的身影出現在門口,身後還跟着好幾人。
大家都知道這房間裡頭的人是北冥連城和名可,根本沒想過裡面會有些什麼兒童不宜的畫面,所以剛把房門敲響就闖進來了。
以爲裡頭的人會像他們剛纔一樣,在房中安靜等候着,卻不想,進來之後看到的竟是在牀上抱在一起的兩道身影。
房間裡的燈沒有打開,浴室的燈光卻能將整個房間照得清楚,他們也清楚看到,連城隊長躺在牀上,懷裡抱了個女人。
哪怕從他們進門的角度看,看不見他懷中抱着的人是誰,但,這房間裡頭的女孩還能有誰?
他……抱着北冥夜的女人!
“連城隊長……”阿嬌第一個忍不住驚呼了起來。
“別說話。”北冥連城卻連頭都沒回,大掌依然落在名可肩頭上,輕輕拍着。
被動靜驚嚇到的女孩本來已經動了起來,卻在他的輕拍之下,慢慢又睡了過去。
進門的幾人頓時有點手足無措的,完全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倒是走在後頭的俞霏凡眼底閃過些什麼,輕輕將房門關上,走了進去安靜坐在一覺。
現在外頭正在發生的事情,大概除了還在睡夢中的名可,其他人都心知肚明。
剛纔北冥洵說爲了安全起見,大家最好待在一起,所以他們纔會一起過來的。
下頭,槍戰已經開始了。
見俞霏凡走到一旁坐下,北冥洵和北冥黛黛也只好先找個地方坐下來再說,連城隊長的脾氣不見得比老大好多少,他不允許他們說話,大家只能保持安靜,不去吵他懷中的女孩。
但,這畢竟是老大的女人,他這樣抱着人家真的好嗎?
名可呢?她又知不知道現在抱着自己的男人是連城隊長,而不是她的男人?
北冥黛黛心裡有點煩躁,本來就看名可不順眼,不高興她一直粘着老大,現在,竟連連城隊長也黏上了,對她的喜歡從未有過,厭惡倒是越來越多。
北冥洵也不知道可以說什麼,只能摸了摸鼻子,找了個靠窗更近的地方,安靜聽着外頭的動靜。
至於阿嬌,她依然站在原來的位置上,死死盯着牀上的兩人。
北冥連城依然在輕拍着名可的肩頭,雖然別說話,但那份呵護和憐惜,她感受得清清楚楚。
認識他這麼多年,默默關注着他的一切,她從未見過他這麼溫柔的一面,哄一個女孩睡覺,他……冷硬如冰山的連城隊長,他怎麼做得出這樣的事情?
這次見面,連城隊長似乎真的變了,她能感覺到他的改變,卻又不知道自己有沒有看錯。
他的改變似乎只有在一個人面前的時候纔會出現,可可,只有對着可可的時候,他變得和往常不一樣。
他變得願意說話,甚至和人爭執,還會負氣地說幾句取笑人的話,但這一切,對象全都是可可。
對着其他人的時候,他還是和過去一樣,冷漠得連話都不願意多說半句。
他的改變,只因爲可可……
阿嬌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明知道可可是先生的女人,她不應該胡思亂想,但,此時心裡又止不住一陣酸澀,脣邊的味道苦得讓人不願輕易去嘗。
“阿嬌怎麼不坐?”不遠處的俞霏凡看着她,輕聲說:“她還不知道要睡多久,我們坐着等等吧。”
口中的“她”,指的自然是名可,她說話的聲音也很輕很輕,分明不敢弄出太大的動靜,吵醒北冥連城懷裡的女人。
現在這個時候,她表現得越卑微,便越顯得名可的不可侵犯,對於男人來說也許沒什麼,但,對於同樣是女人來說的阿嬌和北冥黛黛,絕對是一種無形的貶低。
而這樣的貶低,不是來自於說話的人,卻是那個被捧起來的女孩。
北冥黛黛瞟了牀上一樣,一聲冷哼。
阿嬌卻只是安靜走到角落邊坐下,不說話。
俞霏凡盯着她沉鬱的臉,薄脣勾了起來,又輕聲說道:“要是把人吵醒了,連城隊長會不高興的。”
北冥連城皺了皺濃眉,直想將這個唧唧歪歪的女人從窗戶扔出去。
阿嬌卻瞟了俞霏凡一眼,冷哼:“既然知道隊長不高興,還不閉上你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