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了擋住清兵,金聲桓調集了城中所有弓箭手和火銃手,就佈防在缺口之後。
綠營兵都是剛從明軍改編而來,並未因投降清軍戰鬥力提高多少,裝備和城內的明軍差不了太多,也都是缺衣少甲的模樣,其身上單薄的軍衣不足以抵擋弓箭的攢射,缺口內外,數以百計的綠營兵倒在了箭雨之下,屍體亂七八糟到處都是。
綠營兵第一波的進攻很快被打了下去。面對城內明軍猛烈的箭雨,他們像往常一樣選擇了掉頭而逃。
然而他們卻忘了,現在已經不比往日,往日逃跑無人能管,領兵的文官乃至朝廷都無可奈何,而現在他們後面的卻是兇狠的八旗兵。
還未等他們逃回隊列,一陣兇猛的箭雨當面射來,跑在最前方的幾百個潰兵被當場射殺。剩下的潰兵駭然停下看去,就見到前面是凶神惡煞一般的八旗騎兵。
殺了率先逃回的震懾之後,多鐸命令綠營兵繼續進攻,由許定國的侄子許彪帶隊進攻,爲了防止城內的弓箭射擊,這次多鐸撥了一大批的盾牌。
頂着盾牌,綠營兵們再次向城內攻去,這次所有人都知道沒有了退路,若是不能打下泗州,身後的八旗老爺們絕對不會放過自己。
生命受到了威脅,這些綠營兵爆發了強大的戰力,撐着盾牌再也不顧城內的箭雨,勇猛的向城裡展開了進攻。
在金聲桓的命令下,總兵馬應魁帶領本部迎了過去,和綠營兵戰在一起。
馬應魁手持一柄斬馬刀,大刀揮舞寒光閃閃,接連劈死了六七個綠營兵,他的二百家丁分佈在身側周圍,爲他抵擋着兩旁清軍的進攻。
主將帶着家丁站在了最前面,他屬下的士兵們也鼓起了勇氣,和入城的綠營兵展開了激戰。雙方就在這城牆缺口處,展開了一場激烈的廝殺。
在派許彪帶着綠營兵順着缺口攻擊的同時,多鐸又分派劉忠等部綠營兵攻擊其他城牆,撞城錘、雲梯接連用上,對西北兩面城牆展開了猛烈的進攻。附屬的綠營兵被悉數派出,就連剛剛投降的張天福、張天祿兄弟也被派了出去。
攻城這種消耗戰自然要排綠營兵這種炮灰上去,多鐸可不願八旗勇士折損於此。
城頭,金聲桓指揮着各部士兵抵抗着綠營兵的攻擊,劉肇基、史德威等將領均廝殺在城牆上。聽着手下回報各處戰場的情形,金聲桓點點頭,並不是所有人都像張天富兄弟那樣,肯爲國廝殺的也不在少數。
一刀劈出,把雲梯上冒頭的綠營兵劈飛了出去,劉肇基一招手,一個手下士兵舉着一支木叉跑了過來,用木叉叉住雲梯露出城牆的上部,用力頂了出去。劉肇基親自動手,帶着幾個士兵把雲梯頂離了城牆,然後斜着一放,雲梯便順着城牆滑了下去,然後便聽到一連串的慘叫聲。
鬆開手裡的木叉,劉肇基重重的喘着氣,回首看去,經過這一輪的廝殺,手下還能站立的兄弟已經不到三百,很多人身上還帶着傷。
“將主,援兵什麼時候到啊,咱們什麼時候能撤下去休息。”一個家丁輕聲問道。
“援兵?也許很快了吧。”劉肇基心裡知道援兵根本指望不到,通過和金聲桓的談話知道平南侯根本就沒有派兵增援。不過這也能夠理解,泗州畢竟是個小城,即使派出了援軍根本也無法抵擋住清軍的進攻。平南軍也就六七萬人,能派出一營三千人在這裡已經不錯,畢竟揚州遠比泗州要重要的多。
可是知道歸知道,他卻無法說出口。因爲士氣重要,若是士兵們知道了沒有援兵,恐怕再也生不出抵擋的勇氣。
“兄弟們,我輩當兵吃餉,現在是爲大明盡忠的時候了,不管有沒有援軍,我劉家軍誓死不退!”劉肇基高聲喊道,爲手下打着氣。
“誓死不退!”
“誓死不退!”
他手下士兵遲疑了一下,同聲喊道,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齊!剩下的這三百多人都是劉肇基的家丁心腹,也是最忠心於他的人。平日裡拿的糧餉是普通士兵的兩倍以上,現在也到了報效主人的時候了。
明末的軍隊就是這樣,兵爲將有,而家丁更是將領的私兵,是最忠誠於將領的軍隊。只要將領能鼓起勇氣和敵人戰鬥廝殺,這軍隊的戰鬥力一般都不差。可是太多的將領太過在意手下的家丁,根本不願折損,戰鬥中稍微遇到挫折立刻帶着親兵就逃,而朝廷對地方軍隊的控制力度大不如以前,再加上害怕他們叛變投敵,根本不敢進行很重的處罰,這也使得對軍隊和將領們的掌控力度越來越弱。
陳越當然瞭解這種情況,可是他卻抽不出精力和時間整編這些雜牌的軍隊,到達揚州之後,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對付鹽商掌控淮鹽,招募士兵訓練軍隊,督促軍械司打造火器鎧甲,等等等等。
陳越也知道清兵南下時,會有很多將領選擇投降,不過他對這段歷史瞭解不多,只知道高傑劉良佐劉澤清等四鎮軍閥的軍隊紛紛歸降,對不屬於四鎮的將領卻從未聽說過,比如張天祿張天福兄弟。而且現在形勢已經變了,朝廷的威信遠遠高於另一個時空,形勢變了,人的選擇當然也會變。所以即便是陳越這個穿越者,也無法知道那個將領會選擇投降,也只能囑咐金聲桓多加小心。
陳越同樣不知道,在另一個時空中,劉肇基是少有的忠於大明的將領,在揚州和滿韃力戰殉國。
眼下,五千軍隊死的只剩下不到四百人,劉肇基依然選擇和清兵血戰。他的勇氣鼓舞了一大幫城牆上的明軍,士兵們揮動着武器和攻上城頭的綠營兵展開了廝殺,很快把攻城的綠營兵打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