扣口糧的招數一出,恐怕沒人會給自己找不自在了吧。
“把布裁了就爲做這口罩?太浪費了罷,公子。”蘇魯特大感心痛,“你有這麼多布,還不如拿來做衣裳呢。”
志文眼睛一瞪,難得地大聲斥責道,“做什麼衣服,你衣服還少麼?這是生死攸關的大事兒,由不得你胡來,給我聽好了,若被我發現你做什麼小動作,可別怪我翻臉無情。”
蘇德趕忙暗中推了蘇魯特一把,“公子放心,口罩一事,我倆定當竭盡全力。”
WWW⊙T Tκan⊙c○ “我聽公子安排就是。”志文一發火,蘇魯特也蔫了,不敢再嘰歪。
沒幾天工夫,蘇尼特部的蒙人,還有監管的漢人,就全戴上了口罩,這東西本就簡單,省事兒一點,用刀裁一下就成,稍微用點心的,自己動手,拿針線鎖個邊也就可以了。
其他部落的蒙人,還有金人見了,有嘲笑的,也有不爲所動的,不過都以爲他們同漢人一樣,口鼻間圍上布條是爲了阻隔揚塵,並沒有想到其他方面。
出去之人探聽回來的訊息,還有志文自己親眼所見的,經他歸攏統計之後,發現事情似乎並沒有他想像中的那麼糟糕,漢人之中幾乎不見咳嗽眼紅的,蒙人金人偶有幾個,但也不成規模,似乎真的只是偶發現象,而不是鼠疫爆發的前兆。
這也算得上一件好事兒罷,畢竟在大淩河一帶,明、金雙方集結了十萬左右的人丁,一旦爆發肺鼠疫這種烈性傳染病,後果嘛,志文想想都覺得頭皮發麻。
志文並沒有因此放鬆警惕之心,衆人在外仍是被要求帶上口罩,老鼠如此之多,沒有鼠疫,保不齊會有其他傳染病。
不過找人之事就沒有那麼順利了,他們幾個閒散之人,在將整個大淩河城全都繞了一圈之後,仍然一無所獲,所找之人不但蹤影全無,就是零星消息也沒有聽說。
唯一的收穫,就是將黃臺吉所在的營帳給打探出來了,只是該地戒備森嚴,白天就不要想了。
晚上四周也是火把通明,又不像在城池之中那樣,有高牆房舍可以遮擋形跡,志文嘗試過幾次,都無法順利地潛入主營帳,只得按着性子,耐心等待機會。
......
深夜,大淩河城外的某個營帳之中。
“二哥,你說大哥這場病到底是真是假?”多鐸坐在獸皮上問道。
他如今一人身兼鑲白、鑲藍兩旗旗主,又是議政六貝勒之一,僅從表面的權勢上看,已然超過了他的大哥二哥。
自阿敏叛逃,濟爾哈朗身死之後,黃臺吉就再沒有增設議政貝勒來分汗權。
“我也拿不準啊。”多爾袞深深吸了口氣,“老二與嶽託一道,一個去寧遠,一個去錦州,都是搶收秋糧,嶽託屁事兒沒有,怎麼偏偏就他阿濟格病了呢?”
“會不會是大哥真的病了?”多鐸問,“大汗畢竟是派了漢醫去探望過的,咱們也找那漢醫問過,據他所說,大哥的確身染重病,臥牀不起了。”
“有這可能。”多爾袞心不在焉地應赴了一句,明顯另有所思。
多鐸自己接着往下說道,“要是真病了,大汗不讓他迴轉大淩河,倒也說得過去。”
黃臺吉其實比志文想像中的還要精明,很早他就根據部分投誠漢人的建議,金人一旦生病,先派漢醫診治,等其病好了之後,纔可上門探望,怕的就是沒病之人也被染上疾病。
當然了,這主要是針對後金權貴立的規矩,等級不夠的,實在也管不過來。
據說阿濟格在寧遠搶收完糧食之後,北歸途中染上重病,沒了他的管束,整個收糧隊伍逡巡不前,派人飛報黃臺吉之後,被勒令就地紮營,防備南面的明軍,不必迴轉大淩河。
“要是老大沒病呢?”多爾袞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同多鐸說話。
“沒病啊?”多鐸想了想,“會不會是大汗讓他防備明國軍隊的救援呢?”
儘管暗中與黃臺吉有些罅隙,但在對外征戰中,多鐸還是沒有把黃臺吉往壞處想。
“防備明軍?”多爾袞呵呵一笑,“直接說清楚就是,何必要說老大病了呢?”
“這倒也是。”多鐸晃晃腦袋,“二哥,你有想法了?”
“最簡單的嘛,自然是你做了兩旗之主,咱們三兄弟實力大漲,到目前爲止,黃臺吉雖然對咱們還算信任,但防備之心肯定有了,不讓老大回來,是怕他再立功勳,到時候壓不住咱們。”多爾袞道。
“那...更深一點的呢?”多鐸接着問道。
“更深一點的?嘿嘿,恐怕就是借刀殺人了。”
“二哥,你的意思是說...?”被多爾袞這麼一點撥,多鐸也有些明白了。
“沒錯,黃臺吉說不定想借來援明軍的手,削弱老大的實力,你別看他去收糧帶的人挺多,可真正可戰之士,不過數千,若遇上明國的能人,說不定要吃大虧。
“明人啊?”多鐸撇撇嘴,一副不以爲然的樣子。
“你可別小看明人,他們之中還是有能戰善戰之人的。”多爾袞告誡道,“當年你還小,滅了全部浙兵的那場仗,咱們的損失可是比他們大多了,現如今明國雖然沒了浙兵,但還有蜀兵和粵西狼兵,都是能征慣戰之士,不可輕忽,若明國將他們也派來援救,老大那裡的情況還真是不妙。”
一提浙兵蜀兵,多鐸情不自禁地打了個抖,那場仗他雖然沒有親身參與,但戰鬥之慘烈,卻是記憶深刻,他們大金雖然獲勝,但在浙兵蜀兵的阻擊下,傷亡了上萬人,是從努爾哈赤起兵到現在爲止,傷亡最慘重的一回,事後不知有多少家辦了喪禮,哭聲震天。
“那...二哥,咱們怎麼辦?”做爲一母同胞,他們三兄弟在外人看來雖然聯繫得並不緊密,但在暗中,卻是相互扶持着的。
“眼下我們對老大那裡的情況一無所知,想做什麼也無計可施,當務之急,還是想辦法同老大聯繫上再說。”多爾袞說道。
“那咱們派些手下去看看?”多鐸問。
“不妥。”多爾袞斷然否決,“咱們兄弟好不容易纔讓大汗對我們有了些信任,擅自派人,一經發現,則前功盡棄,再說了,說不定早有人暗中盯着咱倆,一有動靜,大汗那裡就知道了。”
“那就只能乾等着了?”多鐸問道。
“乾等也不是辦法。”多爾袞起身,來回轉了幾圈,“看來的另找他人,曲線探訪才行。”
說罷,俯身到多鐸耳邊,低聲嘀咕起來。
是夜,兄弟倆在營帳內聊到很晚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