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碼頭旁的幾個漢子但聞遠處人羣密集之地爆出三聲“殺!”,原本擠做一堆的難民們忽地散開,露出了正中央的一隊人馬。
幾輛堆滿麻袋的馬車周圍,是蜂擁的少年,個個手持白蠟杆,與正和瘌痢頭對攻的少年們一般,氣勢洶洶地向前而來。
力哥眼中正在打鬥的這幫童軍們在聽到三聲“殺”後,氣勢更盛,瘌痢頭們更加不支,節節敗退,眼看就要退到他們身前了。
力哥輕聲喚道:“強子!”
他身邊的高大漢子聞言隻身上前,大聲喊道:“聽好了,打鬥雙方不得進入碼頭十丈範圍內,否則我們一個都不送過河!”
瘌痢頭及其手下似乎早就知道了似的,高大漢子話未說完,拼着幾個手下受傷,硬生生改了後退的方向,朝南退去。
而可旺則帶着人以少打多,以小打大,緊追不捨,倒也沒有進入碼頭的十丈範圍。
“瘌痢頭這回虧大了。”力哥笑着對已經退回他身邊的強子說道,“他自己的人死了三十多個,這幫童軍卻只有十多個受傷。”
“一,二,......,十一,十二,......”力哥話剛說完,耳中聽到的卻是一連串的數字。
側頭一看,只見強子用手指着地上東一個西一個的屍體,正在數數呢。
“行了,等你數清楚,天都黑了。”力哥笑罵。
這時原本擁堵的人羣已經變得稀稀拉拉,給瘌痢頭們撤退提供了方便,有幾人見勢不妙,已經轉過身,撒腿朝後跑去。
“嘿嘿,”強子笑笑,“大哥,瘌痢頭抵不住了,想跑。”
他其實早看不慣瘌痢頭一夥人了,仗着人多,手底下又有幾分武藝,在這渡口敲詐勒索,欺行霸市,不但人家捕撈的魚他們要去分一杯羹,就連難民們辛辛苦苦挖的野菜,剝的樹皮也不放過。
難民們雖說也給強子他們這些在黃河上討生的人帶來了不少的麻煩和困擾,可小強還是對瘌痢頭的這些行爲頗爲不齒,都是有手有腳的爺們兒,想要吃的自己不會去找啊。
要不是雙方井水不犯河水,強子自己都想去教訓瘌痢頭一頓。
這回瘌痢頭一夥兒被一幫少年打得灰頭土臉,他自然樂見其成。
力哥正要點頭贊同,卻見高高站在一輛馬車上的那個少年發一聲喊,護衛着馬車的少年們,立即分出一半人手,在一個手持長槍少年的帶領下,蜿蜒朝着瘌痢頭的後方兜去。
“怕是跑不掉啊。”力哥喃喃說道,這幫少年顯然並不滿足於僅僅擊退瘌痢頭一夥兒,而是想要把他們一網打盡,藉此機會樹立他們在這渡口一帶的威望,他現在對這幫少年倒是有些刮目相看了。
站在力哥的地方,只見負責截擊瘌痢頭的隊伍,猶如一條巨蟒,一張嘴,狠狠咬住了瘌痢頭的後方,與追擊者一前一後,形成了夾擊之勢。
隨後的場面就完全是一邊倒了。
瘌痢頭們早已不支,後退中不想又被堵住退路,被人包了餃子,士氣全消,戰心全無。
有的丟下武器,想要跪在地上乞降,卻又有些猶豫,有的並不甘心,但自家隊伍一頭一尾都被人殺得節節敗退,卻又讓他們心生寒意,一個個都呆立原地。
他們呆着,可旺和定國卻沒有發呆,兩人一前一後,在將負隅頑抗的幾人擊殺後,帶着人旋風般殺入了呆立的人羣中。
瘌痢頭的人本就心無鬥志,現在又首鼠兩端,人心不齊,很快就砍瓜切菜般地被一一擊倒在地。
“瘌痢頭在那兒?”定國槍尖抵住一人的喉間逼問道,志文帶人在後殺散難民後,已找人問清了情況,就是渾號“瘌痢頭”的人,在志文他們尚未抵達渡口之時,垂涎他們馬車上的糧食。
隨後定下計策,先是在前挑釁可旺,意圖擊潰在他們眼中還算戰力的可旺他們後,就可順利拿下被他們視爲菜鳥的志文一行。
誰知可旺他們驟然遇襲,卻並不慌亂,在穩住陣腳之後,反將瘌痢頭們打得節節後退。
眼見難以拿下可旺,瘌痢頭又讓人在後鼓動難民,意圖掀起大亂,再趁亂謀奪糧食。
不想被志文和隨後趕到的定國一舉鎮壓,現在連後路都被定國給截了。
志文給定國的交待是,首惡必除,跟班們放棄抵抗可以放過,但必須找出瘌痢頭並擊殺,用他的項上人頭來震懾這個渡口周圍那些別有居心之人。
“我...我,”被定國用槍指着的這人,跪在地上,雙手高舉,結結巴巴地話都說不完整,褲襠都溼了。
定國皺皺眉頭,他已經聞見了一股惡臭,“把他找出來,饒你一命。”
說完槍尖微微向前一送,此人喉間滲出了一點猩紅。
“我,我看看。”這人戰戰兢兢地說完,一隻腿擡起,想要站起來,只是腿抖得像麪條一般亂顫,怎麼也起不了身。
定國向跟在他身旁的兩人揚揚下巴,二人快速上前,一人伸出一隻手,將這人從地上提溜了起來。
見此人前後左右看了一圈,卻遲遲沒有說話,定國有些不耐煩了,用槍桿在他後背重重一敲,“快點。”
“好...,好像在那邊。”此人不敢呼痛,用手指着右前方一羣跪地求饒的人說道。
定國帶着兩個手下,身高不夠,幾乎是拖着此人來到人羣中。
“說,是誰!”
“是,是他。”這人顫抖着伸出一隻手,指向一個不但跪着,還將臉也埋在了地上的傢伙。
“啪!”的一聲,定國一槍桿抽在那人背上,“擡起頭來!”
地上這人“嗷”的一聲痛呼,“小爺,饒我一命,小爺!”,卻仍是死死跪在地上,不肯擡頭。
定國大怒,舉起槍桿,正欲給他來下狠的,不妨他正前方突地一陣騷亂,原本或站或跪,只顧求饒的衆人,紛紛沒了聲音,取而代之的是零星的幾聲慘呼,然後是倒地的聲音。
原來可旺已帶人殺到了這裡。
定國看見渾身是血的可旺笑了笑,知道大局已定,剩下的人已無翻身之力,正想和他打個招呼,卻見可旺雙手微微一動,手中長槍迅疾刺出,穿過疑似爲瘌痢頭的脖頸,將他釘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