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夜間,鐵山城周圍都時不時響起槍聲,有的時候很單調,有的時候卻很密集,而城頭的守軍也不斷地承受着傷亡。
剛開始的時候,還有不少漢軍旗和朝鮮僕從軍守城,但隨着傷亡逐步攀升,加上白天韃子騎兵損失大半,讓他們也失去了堅守的信心,甚至有朝鮮二韃子試圖打開城門,迎接天策軍入城。
好在發現及時,這一夥二韃子被斬殺一空,但也由此讓剩餘的韃子們對漢軍旗和二韃子不信任,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這個道理他們也懂,於是把漢軍旗和二韃子也趕了下去,免得出現類似情況。
這麼一來,天策軍所有的目標都集中到了韃子頭上,使得他們的傷亡比之前來的還要快。
一整夜打下來,突擊隊員們雖然殺傷的敵人不多,只有兩百出頭,但卻讓城內的韃子根本沒辦法休息。
畢竟他們一直都是提心吊膽的,畢竟誰也不知道,下可以刻,會不會有從哪裡飛來的子彈擊中,而又擔心突擊隊趁夜攻城,所以也不能不守着城牆。
突擊隊員們也付出了一定的傷亡,但只有二十幾人,韃子也不是吃素的,手頭的弓箭很是犀利,多少能找到一些突擊隊員的破綻,從而進行反擊,不過這些傷亡都在可承受範圍之內。
第二天一早,忙碌了一夜的突擊隊員們進入睡眠,但城內的韃子和漢軍旗,還有朝鮮僕從軍可沒辦法休息,因爲炮擊又開始了。
他們只能守着城牆,被動挨打,精神狀態極差,甚至有那麼幾個被弄得精神崩潰,想要打開城門和天策軍決一死戰。
超不多又是一個時辰的炮擊,徐文儀估計時間差不多了,讓準備好的爆破小隊,對城門實施爆破,爲此還專門給他們打造了一批器械,類似攻城車,但防護更爲嚴密,不但前面和上面有鐵板,後面也有,底下還有輪子,可以把他們安全護送到城門附近。
看到敵人推着這麼個稀奇古怪的東西上來,韃子自然也知道這不是什麼好東西,於是紛紛開始射箭,那些被重新調派上來的漢軍旗,也紛紛用手中火銃射擊。
結果並沒有什麼效果,反而迎來了天策軍的炮擊,這次徐文儀爲了掩護爆破小隊,直接把雲飛炮拉到七八十丈的位置抵近射擊,用的都是散彈,實心炮彈有可能會傷到爆破小隊,一輪下來效果奇佳,至少消滅了五六十敵人。
遭受如此猛烈的攻擊,就算是兇悍的韃子也不敢繼續露頭還擊,只得躲在城垛後面,等待炮火停息。
如此一來,爆破小隊的行動就變得異常順利,很快就抵達了城門口,此時後面的炮火也停息了,他們將兩千斤火藥全部堆在城門洞,點燃長長的引線後,撒丫子就跑。
“轟隆……”
隨着一聲劇烈的爆炸,鐵山城並不算堅固的城門,就這樣被炸開了,連帶着城頭的一百多號韃子也跟着見了閻王。
硝煙還未散盡,早已準備就緒的突擊隊和東江鎮士兵,呼喊着朝鐵山城衝去。
城門一破,那些朝鮮僕從軍就發揮了自己的逃跑精神,一溜煙的從東門跑掉了,剩餘的韃子和漢軍旗還在頑強抵抗,但終究於事無補。
突擊隊員們不單單有犀利的火銃,還有云飛炮這種野戰炮,轉運便捷,可以拉着邊走邊打,但凡有難以攻克的據點,幾門炮一起開火,韃子的防禦工事再堅固,也被炸的稀巴爛。
到第三天中午時分,鐵山城周圍的戰事,基本結束,城內已經見不到一個活着的韃子了,無論男女老少,是不是士兵,總之帶有韃子特徵的都被屠戮一空。
徐文儀並沒有停下來,而是忙着爲下一步作戰行動,也就是進攻義州城做準備。
義州城位於鴨綠江南岸,距離鐵山差不多五十里,期間都是一馬平川的河口三角洲地帶,這裡可以成爲安置遼東難民的合理地點,所以義州是必須拿下的。
至於義州城的守軍,還不如鐵山多,另外一支有李明達率領的分艦隊已經展開對義州城的炮擊,等到修整完畢,拿下義州城是板上釘釘的事情,同時一併拿下隔江而對的九連城。
就在徐文儀忙着攻城略地的時候,孔有德這邊,也是戰雲密佈,大戰再臨。
隨着出戰的鼓聲有節奏的響起,準備了足足三日的明軍,踏着鼓點出動了。
先是大隊的騎兵從營寨中奔出,然後列出陣型,奔向昌樂城兩側,毫無疑問是防備天策軍的騎兵出城襲擊。
這些騎兵的數量很多,初步估算也在五六千人,他們距離城牆也就不到兩裡,佛郎機都能打得到,但孔有德並沒有下令開火,經過萊州城一戰,火藥儲量急劇下降,已經不容許他肆意浪費了。
騎兵出來後,緊隨其後的就是步兵,如同一羣羣螞蟻一樣奔出,緊接着火炮也被搬運出來,擺開陣型。
而今天的天氣,也不像前幾天那樣陽光明媚,整個天空都是灰濛濛的,天空中遍佈着烏雲,而且雲層非常低,就像觸手可及一般,給人一種非常壓抑的感覺。
在配上數萬明軍擺開陣勢,此時此刻,可以用一句‘黑雲壓城城欲摧’來形容。
很快,這些明軍便行動起來,一部分奔向西南,一部分繞開昌樂奔向東南,一部分去了東北方向,很顯然他們是衝着這靈山,孤山,周家村三座大營去得。
這三天來,雖然雙方沒有暴發戰事,相對比較和平,但不意味着雙方都相安無事。
雙方的騎兵和斥候,這三天來在昌樂,壽光,濰縣一帶的原野和叢林間,展開了大量的對決,你來我往的廝殺,雖然不如攻城那麼猛烈,但同樣血腥和殘酷。
三天下來,消滅的明軍超過一千人,天策軍的損失也不小,超過三百人,雖然做到了一換三,但相比於以前殺傷幾百人,己方損失十幾二十人的情況,這次傷亡明顯要高得多。
主要是這次明軍也換了策略,出動的騎兵一多半都是夷丁,也就是那些歸順的蒙古兵和女真兵,還有一些精銳的關寧軍和邊軍騎兵,他們都是騎射的好手,不至於被天策軍戲耍的毫無還手之力。
而且劉宇烈也學着天策軍的法子,給了他們最好的戰馬,要求他們不披甲,或者只披戴棉甲作戰,增加機動性,至少在速度方面不遜色於天策軍。
如此一來,槍騎兵在機動性方面的優勢大爲降低,也就是依靠着天策槍的高精度和射程,以及對地形熟悉和團隊配合,才能佔據一定的優勢。
雖然明軍付出了大量的傷亡,但很明顯的,他們也獲取到了不少需要的情況,爲這次總攻做好準備。
看着明軍的部署,孔有德也下令了作戰命令。
“傳來下去,各地駐軍嚴防死守,不到最危急的關頭,不允許主動出擊!”
“堅持不住可以求援,甚至可以突圍撤退!但不允許做無用的困獸之鬥!”
這一仗,將決定天策軍命運的一戰,孔有德不可能不緊張。
劉宇烈的部署,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他這是打算一戰而定,而昌樂壽光一線,近二十天來所做的準備,就是爲了迎接決戰而來的。
昌樂城有他親自坐鎮,不需要太過擔心,他是怕其他幾個方面出現差池,萬一有人中計,使得某一方防禦出現漏洞,必然會打亂接下來的作戰部署。
看得出來,劉宇烈已經是孤注一擲了。
事實上,劉宇烈確實也是這樣準備的,傾盡所有,發動全力一擊,一戰而下昌樂,消滅孔有德。
他從三天前的那場戰敗就能看出,要是慢慢的一波一波的打,只能是重蹈覆轍,當初八千兵馬出擊,一戰就被消滅大半,逃回來一千多人。
雖然這些都是雜牌軍,但並不是衛所軍那種‘武裝農民’,也是有一定實力的,就算拉到遼東戰場,也是有一戰之力的。
叛軍能夠這麼來一次,也就能來第二次,根本起不到一丁點效果,等到第二次再次發動進攻,敵人又修整完畢,相當於第一次什麼都沒做,反倒是白白損失了大量士兵。
只有一次性把所有的兵力都砸上去,用絕對的兵力優勢,把昌樂城的防禦給砸垮,只要出現一個突破口,接下來就如同決堤的洪水一般,直接把叛軍的防禦體系沖垮。
爲此,就算是付出兩萬,甚至三萬乃至四萬士兵陣亡的代價,他也在所不惜,如果不這樣打,損失指揮更大。
攻下青州城的時候他就想開了,拋棄了一些顧慮,大不了就是一死,死都不怕的人,更不會擔心其他東西。
而且他也想明白了很多問題,比如叛軍爲何能夠發展的如此壯大。
根據偵察到的情況,叛軍的策略和關寧軍類似,基本上也是用土地作爲激勵,將士紳豪強隱匿的田地請查出來,分發下去,同時給予士兵優待,而且士兵平日的伙食極佳,平日訓練也頗爲嚴苛,軍紀嚴明,所以戰場上才悍不畏死。
同時也說明另外一件事情,如果不以雷霆之勢將其剿滅,那麼只要讓他們有苟延殘喘的機會,一定會再度捲土重來,這個時間不會太長,長則百年,短則兩三個月。
在他看來,天策軍實力強大,軍紀嚴明,比一般的大明軍隊,如果這支軍隊沒有叛亂,還是屬於朝廷的兵馬,‘五年平遼’還真不是什麼吹牛皮的話。
可惜,這支兵馬不但不歸朝廷指揮,還站到了朝廷的對立面,既然不能爲朝廷所用,再強大的軍隊也必須剿滅。
也正因爲如此,他也能夠下定如此大的決心,要是換做其他人來,還真不一定能夠做到這樣。
天策軍的威脅,遠比建奴和流寇要大的多,前者確實能打,但也有着很大的侷限性,至少沒辦法輕易地威脅到京師。
己巳之變也是各種天時地利人和的情況下,一次風險極大的冒險罷了,除非再度出現大的變故,否則建奴想要再次入寇絕對沒有那麼容易。
流寇,空有數量沒有質量,人數是很多,但大多都是一觸即潰,雖然也難以根除,但威脅並不是很大,至少不會威脅到朝廷的統治,剿滅他們是遲早的事情。
而天策軍,不但有足夠強大的力量,還有這如同流寇一般,迅速擴充起來的實力,不到短短一年,就從一直北上援遼的偏師,成爲一支讓朝廷損失超過十萬兵馬的強大軍隊,倘若再給他們一兩年的發展時間,席捲中原不是什麼問題。
也正因爲如此,劉宇烈打算親自指揮,一身戎裝立於陣前。
雖然論戰場應變,他不如金國奇,祖大樂這些將領,但這一仗,不需要這些陰謀詭計,爾虞我詐,這一仗是絕對實力的碰撞,誰足夠強大,誰將取得最終的勝利。
在他的指揮下,各部兵馬都按照預定計劃,分散到攻擊位置,肖白帶着他的涿州兵奔向靈山大營,柏永福和方登元繼續指揮對壽光的進攻,他們兩人總兵力一萬三千人,金國奇率領五千關寧軍進攻周家村大營,堵住濰縣和昌樂叛軍援助的通道,蕭泰和邵陽帶着神機營殘存的六千來號士兵,進攻孤山大營。
而進攻昌樂的兵力,除開原本的部分兵力,還有拿下樂安後,那五千圍攻樂安的軍隊,加起來依舊超過六萬人,四比一的兵力對比,現在就是見真章的時候了。
這幾天的準備下來,他們打造了大量的攻城器械,攻城車,攻城錘,雲梯,鉤車等等,其次還從青州城徵調了大量的工匠,趕製了一批棉甲和皮甲,以及大量的盾牌,作爲主力的關寧軍人手一隻盾牌,雙層盔甲,可以說把防禦做到了極致。
至於其他的各種火器,神火飛鴉,一窩蜂,迅雷銃,五雷神機等等,數量也相當龐大,總之就是把家底全都拿了出來,不惜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