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當樑丘的命令傳達到兩個被挑選出來的中隊,兩個中隊果斷忙活起來,分配每一門火炮的具體攻擊目標,瞄準之後,隨即下令開火。
“轟轟轟……”
“轟轟轟……”
兩個中隊,相繼開火,開花彈不要錢似的飛向敵人的紅衣大炮。
但這一里多的距離,想要命中率敵人的紅衣大炮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即使是以雲飛炮的高精度,也很難做到,但敵人的紅衣大炮也同樣難以做到。
所有,這場炮戰短時間內根本不會有什麼結果,一輪齊射下去,能命中一門就算不錯了,像天策軍主力進攻長嶺山,那都是一個炮兵中隊瞄準韃子一個炮兵陣地,近兩百門炮覆蓋式射擊,打了好幾輪,也只是毀傷了一部分韃子火炮,其餘的都被隱蔽起來了。
所以,雙方的火炮,你來我往,炮彈就在攻山的漢軍和蒙古軍頭上飛來飛去,但是,他們面臨的壓力確實小了不少,後面擊倒防線的步營火炮,說不受影響是不可能的。
在魏望侯的親自率領下,前鋒部隊再度向第二道防線發動進攻,迎接他們的自然是如同雨點般的彈丸,好在有正黃旗的弓箭手在,他們雖然是督戰隊,但面對天策軍的不斷阻擊,他們自然不會袖手旁觀。
第一道防線到第二道防線,不過區區三十多丈的距離,坡度也不算大,所以他們雖然遭受了不少損失,但還是一步步的逼近了第二道土牆,並且開始對寨門展開攻擊。
與第一道土牆完全被封死不一樣,第一道防線上的守軍撤退時需要通過,所以第二道土牆設置了一些寨門,此時成爲了漢軍前鋒們的首要攻擊目標。
終於,又付出了數百人的代價後,他們總算是攻上了第二道土牆。
但土牆後面,依然是什麼都沒有,天策軍的防守部隊,在撤向第三道放線時,把所有的武器,傷員,乃至屍體都帶走了,什麼都沒給他們留下。
當好不容易越過第二道防線之後,他們被眼前的一幕給驚呆了,心頭也升起一陣無力感,不少人都覺得,今天恐怕是要命喪於此了。
只見第二道防線和第三道防線之間,這四十到五十丈不等斜坡上,到處都是密密麻麻的壕溝,就如同第一道防線前面的壕溝網一樣。
這些壕溝寬度差不多都有半丈,深度也在半丈左右,如果跳過去還是能做到的,但壕溝下面插滿了削尖的木樁,一個不慎掉下去,絕對是有死無生,而且還需要躲避上方天策軍的射擊,跳過去完全就是趙四。
而且,這還只是第三道防線罷了,後面還有多少道防線?還有多少這樣的壕溝?
這個時候,想要再和對付第一道防線前面的壕溝網一樣,基本上是不可能的,後方的土袋運上來需要花費不少時間,而且提前準備的土袋,早就用的差不多了。
好在天策軍還是留了一些道路,在這些壕溝網之間,還有十二條一丈多寬的通道,是爲了第二道防線的守軍向第三道防線撤退時留下來的,不過還沒來得及破壞掉罷了。
於是,魏望侯所部的前鋒士兵,都聚集在了這十二條通道上,前排的士兵,舉着沉重的盾牌,以及從山下一路推上來的盾車,艱難的向前挪動。
這些道路雖然平坦,坡度也不大,但第三道防線的守軍可不會讓他們順利的走過來,走上通道的漢軍和蒙古軍,遭受了密集的火力打擊。
盾車只能抵擋正面的子彈,根本防護不了側翼的打擊,所以土牆上的天策軍戰士們,紛紛採用交叉射擊的法子,不攻擊自己正面的敵人,而是射擊相鄰兩條通道上的敵兵。
衝上通道的敵兵,遭受到來自側面的打擊之後,也只能舉起盾牌,防備來自側翼的火力,但收效甚微,碎髮槍的穿透力不是火繩槍能夠比擬的,那些盾牌,很難抵擋住天策軍的子彈,擊中盾牌後面的敵兵。
雖然不一定能完全擊穿敵兵身穿的盔甲並造成致命傷害,但想要完好無損也是基本不可能的,劇烈的疼痛讓他們根本無法繼續舉着盾牌前進,而失去盾牌的防護,僅僅一層盔甲,根本擋不住天策軍射出來的子彈。
當敵人艱難的推着盾車,來到第三道防線前面二十來丈的位置時,一個個黑色的圓筒狀物體,被從土牆後面拋了出來。
“轟!”
“轟!”
“轟!”
……
隨着爆炸聲接連響起,一輛輛盾車連同後面的敵兵被掀翻,落到旁邊的壕溝之中,然後便是撕心裂肺的慘叫聲從壕溝中響起。
這些黑色圓筒,自然就是擲彈兵拋擲出來的頭榴彈,每一條通道後面,安排了四五個擲彈兵,專門向通道上投擲頭榴彈。
雖然正常情況他們只能扔出十來丈,但現在他們位於上坡,即使沒有扔到敵人身上,也能順着這些傾斜的通道,滾到敵人面前。
這些手榴彈,引線都設置的比較長,所以能順着斜坡滾很遠,一直滾到敵人腳下。
對於擲彈兵扔過來的手榴彈,這些漢軍旗的士兵一開始甚至都沒反應過來,看着這些冒煙的東西滾到自己腳下,還在疑惑敵人又在玩什麼把戲,等到聞到硝煙味,立馬就感覺到了危險的降臨。
但爲時已晚,隨着這些手榴彈爆炸開來,頓時死傷一片。
更爲恐怖的是,還有源源不斷的手榴彈,從土牆後面被拋擲下來,前排的士兵死傷殆盡,後面的在本能的驅使下,想要向後逃跑,但後面的人根本看不清楚前面的情況,還在往前頂,他們根本就退不回來。
於是,他們只能向兩側逃跑,一些運氣好的,跳到了壕溝之間的土牆上,暫時撿的一條性命,但運氣不好的,直接跌落壕溝之中,被壕溝中木裝的尖端洞穿而死。
隨着手榴彈不斷被投擲下來,原本用命一點點堆到前面的陣線,直接就被打散了,這些通道之上,以及旁邊的壕溝裡,到處都是屍體和慘叫的傷兵,戰線直接被推回到第二道土牆邊。
若不是那四個牛錄的弓箭手充當督戰隊,當場斬殺了百餘人,恐怕他們會一股腦的退回到山下去。
後方的阿濟格和杜度,一直在關注着前方的戰局,並且考慮何時發動進攻。
眼看着耿仲明指揮着漢軍和蒙古軍突破了天策軍的第二道防線,並且打的異常艱難,戰線被阻擋在第二第三道防線之間,他們知道,現在該兩黃旗和正白旗上場了,光靠漢軍和蒙古軍,已經很難再進一步了,如果自己這邊再不動,恐怕前方還會有潰敗的危險。
杜度大聲吼道“傳令下去,全軍進攻!”
隨着進攻的號角吹響,對鞍子山防線的總攻開始了,軍紀嚴明的滿洲八旗兵,踏着堅定的步伐,先鞍子山逼近。
天策軍軍紀嚴明,其實後金軍其實也不差,比一般的明軍,乃至關寧軍都強得多。
很多人都以爲,韃子在與明軍的野戰中屢屢取得優勢,靠的主要是個人勇武,其實這都是錯覺,韃子軍中勇將很多,但明軍中的勇士也不少,大家都是以軍人爲職業,這個職業的工作就是殺人,不勇猛一點如何在軍中立足?
再弱的軍隊,哪怕有一些慫包在,但也少不了敢與奮勇搏殺的猛人,而且數量不會太少,就比如關寧軍中,祖大壽的親兵就是能爲其死戰到底,不把自己的命當回事的。
軍隊不是小混混打羣架,個人的勇武在幾人幾十人的小規模混戰中,確實能夠起到力挽狂瀾的作用,但對於數千乃至數萬人的大戰,根本不值一提,就算你能打十個,你的友軍被擊敗了,敵人幾十人把你圍起來,你還能開無雙不成?
事實上,明軍在跟後金軍的作戰中,很多情況下並非是實力不如人,反倒是其中一部或者幾部心生怯懦,膽小怕死,拋棄友軍,致使本來還能維持的戰局迅速崩壞,遠點的有渾河之戰,被賣掉的戚家軍和白桿兵,孤軍奮戰到最後一刻,近一點的,就像前一輪的進攻的漢軍三旗中,若不是馬雲飛率先潰敗,鮑承先和魏望侯還能再支撐一段時間,不至於崩潰的那麼快。
所以,哪怕知道天策軍的厲害,也親眼看到漢軍和蒙古軍在天策軍的攻擊下,損失慘重,步步維艱,在火炮的轟擊下粉身碎骨,但鑲黃旗大部,正黃旗的十個牛錄,正白旗的十五個牛錄下屬的旗丁,沒有任何猶豫的向鞍子山挺近。
看着兩黃旗和正白旗的韃子出動,如同潮水一般向鞍子山涌來,鞍子山頂峰,炮兵陣地上的樑丘都看在眼裡,等待已久的時刻,終於來臨了。
看着第三道防線已經穩穩的擋住了敵人的進攻,他下令壓制敵人紅衣大炮的兩個中隊繼續開火,不能讓韃子的紅衣大炮,威脅到己方後面擊倒防線的安全,同時讓另外四個中隊做好準備,等待敵人進入一里的範圍時,火力全開。
自己的炮羣隱忍了這麼久,就是等待這些韃子兵衝上來,就讓他們在自己的炮羣轟擊之下,血流成河,留在這鞍子山腳下。
望着韃子大軍不斷逼近過來,兩裡,一里半,一里,差不多一半的韃子進入一里的距離,樑丘大聲下令道“所有炮位,火力全開!”
“轟轟轟……”
這四個炮兵中隊,合計四十八門火炮,清一色都是開花彈,而且瞄準的都是韃子最爲密集的中部區域,即使打偏了,也能砸到外圍的韃子。
這一輪炮擊下來,戰果相當可觀。
杜度壓根沒想到天策軍還隱藏了這麼多的火炮,以及耿仲明的紅衣大炮已經把敵人的火炮都逼出來了,山頂上的二十來門炮已經是最後的底牌,也就沒有采用疏鬆的陣型。
放眼望去,中部區域,直接倒下了一大片人,原本人頭攢動,現在直接凹下去一大塊。
щшш● ttκΛ n● co
“這些狡猾的天策軍,居然還隱藏了這麼多的火炮!”望着這一輪猝不及防的炮擊之下,己方損失了至少一個牛錄,杜度目眥盡裂。
“散開,全部散開陣型!”
阿濟格反應迅速,急忙下令道。
同時他也有些慶幸,自己的十五個牛錄衝的較快,天策軍的炮火瞄準的是大軍中部,他的兵馬損失較小,但不散的話,很容易招來更多炮火。
杜度此時也明白過來,看山頂上那密集的炮響,恐怕得有七八十門火炮,之前一直都沒用,哪怕耿仲明把紅衣大炮拉上來轟擊防線,他們也只動用了二十多門,就是爲了等着滿洲八旗的勇士發動進攻。
他們的目標,一直都是滿洲八旗。
但箭在弦上,不得不發,漢軍和蒙古軍已經攻上了第二道防線,倘若這個時候自己率軍退回來,
就像一個在賭桌上輸了不少錢的賭徒一樣,杜度認爲自己還有資本,也還有翻盤的希望,所以後撤的念想只是在他的腦海中一閃而過,最終他還是決定繼續發動進攻,只要衝上山坡,天策軍的火炮帶來的威脅就會小不少。
作爲最前鋒的魏望侯,已經心理壓力非常大,鮑承先和馬雲飛兩部殘兵雖然都給了他,但也只有四千多,而現在,這四千多人連一半都不到了,若不是耿仲明的兵馬也跟上來了,替他這支前鋒承擔了不少傷害,恐怕現在早就潰敗了。
雖然他不清楚己方具體的傷亡有多少,但粗布估算,至少已經超過四千人了。
第一波進攻被打退之後,他採取了一些小計策,派出一小部分兵力繼續進攻,天策軍的手榴彈開始投擲,便果斷撤回來,反覆兩撥,消耗了天策軍不少手榴彈。
但當他以爲天策軍手榴彈所剩不多,再度發起進攻時,衝到一半,又是大量的手榴彈被拋擲出來,然後重演了第一波的潰敗,推到第二道土牆後面才穩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