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木樹驛驛丞是個四十歲左右的中年人,這漢子滿臉橫肉,笑起來似乎臉頰都在抖動,讓人看了極不舒服,幸虧做事還算利索,他命人將整個驛站都騰了出來,然後才滿臉堆笑地將李元利迎進了正房前的院子。
李元利有點不喜歡這人,隨意同他說了兩句便打發他出去,讓他將驛站裡原來的幾十個人安排到其他地方去住宿,自己帶了栓柱、尤烈等數十名親兵走進了正院。
初冬的小雨雖然不大,但纏纏綿綿地下起來就沒個完,悄無聲息地淋溼了屋頂,澆透了土地,青石板鋪就的院子裡也積了一些水。
這讓李元利心情略微有些煩燥,他歷來就不喜歡這種陰雨綿綿的天氣,更何況是在行軍途中。
栓柱照常帶人將前前後後的屋子都看了一遍,回來對李元利道:“大帥,沒有閒雜人了。伙房裡米麪、油、菜都是現成的,我叫人去生火做飯吧!”
“嗯!”李元利答應了一聲,想了想卻又道:“兄弟們冒雨走了半天,乾脆就不用自己做飯了,我看街上酒樓飯館也有好幾家,你叫人去買些現成的來吃就行了。”
“對了,打些酒來給兄弟們去去風寒!叫他們趕快把火生起來將衣裳烤乾,要不然生了病可有得受的!”
“曉得了!我還得去看看馬要牽到哪兒去呢,這裡面馬廄不夠。”栓柱答應了一聲,自去安排人做事。
李元利進得屋來,解下身上已經溼透的大氅,三元、金彪從柴房裡抱來一大捆乾柴,就在正房堂前生了火,各自烘烤擦拭溼透的衣甲。
等了半個時辰,衆人都圍在火堆旁昏昏欲睡的時候,栓柱命人到各家酒樓飯館買的酒菜才送了過來,大夥圍着火吃過酒菜,出上一些汗,總算覺得似乎要發黴的身子又清爽了起來。
一直到了天黑,雨還是沒有停下來。
“看這樣子明天都動不了身!”李元利嘆了口氣,看看天色已經不早,便和栓柱打了聲招呼,自己進到裡面睡覺。
或許是近段時間來發生的事太過讓人煩心,躺到牀上過了好半天,卻還是翻來覆去睡不着。一會兒想到武昌,一會兒想到南昌,一會兒卻又想到在長沙的家人,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方纔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遠處傳來一陣狂吠,又把淺睡的李元利吵醒過來,這讓他更爲心煩氣躁,索性翻身下了牀,摸索着穿好衣裳走出臥房。
栓柱和三元偎在火堆旁打磕睡,一有響動便醒了過來,李元利問道:“現在過四更了沒有?”
“應該過了吧?三更梆子已經響過好久了。”栓柱磕睡還沒有完全醒,只是迷迷糊糊地回了一句。
三元卻站起身來拍了拍手道:“大帥,還沒敲四更呢,我一直都沒有睡着,剛纔心裡還有點奇怪怎麼沒人敲梆子呢。”
一更就是一個時辰兩個小時,李元利記得敲三更梆子時他還沒有入睡,算起來現在確實應該已經過了四更。
“怎的更夫沒有打更?”李元利隱隱覺得什麼地方有些不對。
此時的更夫,晚上不能睡覺,而要守着滴漏或燃香,每過一更便要出去四處走上一圈,他們兩人一組,一人拿鑼,一人拿梆,打更時兩人一搭一檔,邊走邊敲,而且還要喊叫。
更夫的工作可不光只是報時,而且還兼了巡邏——防火防盜,因此,只要是太平年月,絕對不可能出現晚上不打更的事情。
“不對!”李元利想了一想,卻又想起剛纔那一陣狗吠。
梆子不響,狗卻亂叫,莫非是有賊匪來洗劫集鎮?要真是這樣,那他們可算得上是流年不利,平常只有十多個塘兵的大木樹驛,現在可是有好幾百李元利訓練過的特種兵。
“栓柱,別睡了!先前狗叫得厲害,現在梆子又沒響,我覺得情況有點不對,叫兄弟們帶上傢伙趕快去外面看看!”常年作戰使得李元利隨時都保持着警惕,更何況是在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
栓柱聽李元利如此一說,一下就從地上跳了起來,摩拳擦掌地道:“大帥,莫不是杆子來砸窖子?”
李元利也只是猜測,具體什麼情況現在誰知道?但栓柱對大帥可是百分百信任,他和三元整理了一下衣甲,然後把擊針槍背到肩上,一隻腳還沒跨出門檻,就聽見遠處傳來三聲尖利的哨聲!
這是大興軍的暗哨在通知大隊,有敵人來襲!長期的訓練讓栓柱如同觸電一般立即從腰間摸出一隻銅哨急促地吹了三下,然後高聲叫了起來:“敵襲!敵襲!”
剎那間驛館裡如同油鍋濺入了水花,銅哨聲和口令聲此起彼伏,不過數十息時間,士兵們全部都已經整裝完畢,靜靜地等候下一步的命令。
黑暗之中,敵情未明,此時若是全部到院子中集合,反而容易成爲敵人弓箭或火槍的打擊目標,隱藏在各個房間裡纔是最正確的做法。
李元利從火堆裡撿了一根正熊熊燃燒的木柴當作火把,走到裡屋將先前脫下來的刀槍甲冑提了出來,在三元和明朗的幫助下快速穿戴上,然後再側耳傾聽外面的動靜。
至於栓柱他們,如果不是在絕對安全的前提下,他們是不可能將身上的甲冑脫下來的。不用李元利吩咐,栓柱已經在黑暗中用銅哨通知房間裡的士兵們分散到了圍牆之下。
驛館圍牆只有一丈多高,尤烈扔出飛爪掛住牆頭,三兩下便爬了上去。他四下裡一望,便轉頭對栓柱道:“團長,外面太黑,完全看不清楚!”
“你先下來帶一連到大帥那兒去,我把大帥交給你了!”任何時候,元帥的安危都是第一位,尤烈跳下牆頭,率領一連將士回到了正房。
“二連守各處牆頭,趕快架設火力點!三連、四連從東西廂房後面的圍牆翻出去,趕快摸清敵人情況!”
“五連守各處大門!其餘人負責補充運送彈藥!統一口令,杆子——砸窖!”各連連長一一領命,分頭執行任務。
現在這種情況,被動防守根本不是辦法,如果敵軍人馬衆多,很有可能將自己陷入絕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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