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株連這種事情,李元利根本不覺得有什麼不妥,相反,他覺得只有株連才能更好地制止犯罪。
如果按照後世的法律,禍不及妻兒,一個人哪怕犯了再大的罪,對國家造成的損失再大,頂多就是一個人掉腦袋。他的家屬不會因此受到任何懲罰,他的妻子兒女仍然可以拿着非法搞來的錢財逍遙法外,甚至移民到其他國家繼續享用民脂民膏。
古人最大的追求是福廕子孫,而且他們確實能夠做到這一點,但反過來講,禍也應該殃及子孫纔對。要不然那些貪贓枉法的官員、爲追求錢財無所不用其極的奸商等等,他們做壞事時哪會有什麼顧忌?
除了株連之外,李元利還保留了“賤籍”這一制度,但卻將打入賤籍的對象作了許多改變。
按《大明律》之中的規定,賤籍包括僕、隸、皁、娼、伶、奴、卒,另外還包括匠戶、浙江惰民、陝西樂籍、燕京樂戶、廣東疍戶等。
官府給官員配備的長隨就是僕,他們拿國家俸祿,爲官員服務。細分起來有轎伕、伴當、長隨、伙伕、粗使僕婦等等。官員榮歸,或者獲罪,他們也就回到當地衙門等待重新安排差使。
官府的隸,分爲書隸、庫隸、文隸、苦隸、皁隸,一看就很清楚,書隸負責抄寫文書,庫隸管理倉庫,文隸投遞文書、苦隸打掃清理,皁隸捉拿罪犯、維護治安,還要給戶門打下手受稅,給工門招募工匠、看門值夜。
這些職業在後世來說都是令普通老百姓羨慕的鐵飯碗,但在大明朝,他們就是賤籍,子孫三代不得參加科舉,地位比民戶還要低。
大興軍的賤籍,只保留了一個“娼”,當然也有一個前提:那就是自願爲娼和逼良爲娼的婦人,纔會被打入賤籍。
這讓那些良家女子再想靠出賣自己的身體來換取舒服安逸的日子的時候,就不得不仔細思量一下,一入賤籍就是一輩子的事情,賺了錢從良後也還是賤籍,而且還要累及子孫三代!
這可比不得後世,那些好吃懶做、愛慕虛榮的女人可以打着做工的藉口到外地去做皮肉生意,等錢賺得差不多了,然後再漂白從良,騙個人來嫁了,然後舒舒服服地過日子。
要是放在大明朝,這樣的女人即便找個人嫁了,她生下來的子女仍然是賤籍,兒子在妓院做龜公,女兒繼續做娼妓,這種代價應該沒有多少人能夠承受。
除了娼妓是賤籍外,李元利還將所有投降韃子的官員家眷全都打爲賤籍,子孫永遠不準參加科舉。既然這些人能夠投降韃子來換取全家繼續享受榮華富貴,那現在改朝換代之後,他們的家眷雖然罪不至死,卻也要付出沉重代價。
另外,貪贓枉法、出賣或侵佔國家利益的犯官家眷,嚴重損害國家利益、出賣國家的犯人家屬也要被打入賤籍。像上次收復南京後,被清查出來的向韃子提供、製造燧發槍簧片的工匠,其本人被斬首示衆後,家眷也被打入了賤籍。
用李元利的話來說,既然他們都沒有將國家看成自己的國家,那國家也不會將他們看成是自己的子民。
無論法令如何嚴苛,在巨大的利益面前,許多人還是存了僥倖心理鋌而走險,這一次走私海商和各海關內外勾結便是其中一例。
李蓋到達濠鏡之時,已經是第三天傍晚,他顧不得歇息,先令人將碼頭封鎖起來,然後纔派人連夜去將濠鏡縣令段湘請到鐵甲艦上了解情況,商議如何緝拿人犯。
“目前參與走私案並且已掌握確切證據的,有濠鏡海關主事伍維,通關處司務鄭永成,檢校處司務林勇、楊列……”雙方落座過後,李蓋便取出一張名單將涉案之人向段湘通告。
十多個名字念下來,令得段湘也爲之大驚失色,他根本沒有想到,濠鏡海關竟然爛到了這種地步。不過這跟他無關,海關是屬於戶部管轄,和他沒有直接隸屬關係。
明代也有相當於海關的部門,稱爲“鈔關”,但因爲實行海禁之策,鈔關也是時設時廢,管理極爲鬆散,也沒有設立專門的官職,需要的時候就從戶部派人來兼任。
大興軍初設海關,也是沿用了前明的體制,人員都是從戶部抽調,只向戶部負責,徵收來的稅款也要全部上交至戶部。
但山高皇帝遠,戶部根本無法監管到各處海關,這纔是海關官吏敢於伸手的最大原因。
李蓋將那份名單收了起來,對段湘說道:“段縣令,今晚我已經命人封鎖了碼頭,用不了多久這些人便會得到消息,因此必須馬上將他們抓捕,以免夜長夢多!”
“海警局的軍士已經作好了準備,馬上就可以開始行動。段縣令,我要的人你帶來沒有?”剛纔李蓋讓人去請段湘的時候,就已經讓他找幾名熟悉情況而且可靠的衙役帶過來配合海警局的人行動。
李蓋和段湘雖然軍政各不相屬,但兩人的身份地位實在是差了太多,因此段湘聽李蓋發問,連忙恭恭敬敬地的回道:“已經帶來了!下官讓他們在碼頭上候命,隨時都可以出發。”
“那就好!”李蓋放下心來,只要有人帶路,捉拿這些人簡直就是甕中捉鱉。
“樊三,你帶人去抓捕伍維,此人是重中之重,決對不能失手!”李蓋吩咐了一句,又向段湘問道:“段縣令,這伍維的家宅安在什麼地方?”
“原本海關爲吏員修建了房屋以供家眷居住,但伍維在城內又另外置了一處產業,平時也都住在那裡,很少到海關這邊來。”
“縣衙裡的大牢還夠用吧?這些人在未審問之前,不能將他們關在一起,以免竄供。”
“……下官將廂房騰出來,短時間關押的話,問題倒是不大,只是看守的人手略嫌不足。”
“要人還不簡單?鐵叉,你帶兩百人隨同段縣令回縣衙,有人犯送到之後,給我小心看好了!”
“丁貴、洪強,你們各帶人馬入城,爭取在天亮以前,將名單上所有人犯捉拿歸案!”
“卑職遵命!”
幾人應了一聲,下船登岸,各艦接到命令的將士也登上了碼頭,在濠鏡縣衙役們的帶領下,很快就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