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爾津自己都還嫌人手不夠,哪兒想分兵給洪承疇?
然而軍令難違,他只得一邊痛罵,一邊把僅存的幾百漢八旗兵全部挑了出來,交給來人帶到東門。
剛要出發,大興軍卻已經炸塌城牆,阿爾津也被猛烈的爆炸震得七竅流血,在城牆倒塌那一瞬間已經死得不能再死!
洪承疇在東門等得心焦,突然聽得南面一陣驚天動地的爆炸,震得他六神無主,半晌才醒過神來,急忙派了親兵去南門打探消息。
只過得片刻,那親兵就匆匆跑轉回來對洪承疇道:“大人,南門已破,現在城內到處都是賊軍!趁現在東門還在咱們手上,大人趕快出城暫避一時!”
雖然剛纔就隱隱覺得有些不妙,但這時親耳聽聞這個消息,洪承疇仍然覺得難以置信,他一把抓住那名親兵急急地道:“這……這麼快就破了?怎麼可能這麼快?”
那親兵耷拉着腦袋沒有回話,他剛一出去就碰到四處逃散的潰兵,拉了兩個來問,卻都只知道城破,卻不知道是怎麼破的。
洪承疇慢慢鬆開了手,一時間心亂如麻!
“出城?能逃得掉嗎?賊軍數萬人如此大舉攻城,難道會在城外沒有一點防備?”
“大人,出城還有一線生機,若是留在這兒,必死無疑啊!”
“大人,這城樓是死地,留在此處絕無幸理,唯有出城一途!”
“大人,趕緊走吧,能躲得一時算一時,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啊大人!”
洪承疇帳下幕僚不停催促,洪承疇如果在這城樓上不走,他們自然也不能走。
但大興軍從城內攻城樓,簡直是易如反掌!只需將攻擊南門那種炮拉來轟上幾炮,所有人都要蕩然無存!
如果跑到城外,哪怕是沒有逃脫被大興軍圍住了,又不是不可以投降,照樣能保住一條性命。
無論什麼時候,保命都是最重要的!命若是沒了,功名利祿、榮華富貴還怎麼去享受?
對這些人來說,今日降清,明日降賊,後日降明,只要能夠活下去、活得好,根本就沒有什麼大不了!
到了這個時候,洪承疇卻反而鎮定下來。
他不想死!確切地說,他很怕死!雖然他今年已經六十多歲,就算現在不死也活不了幾年。
如果不怕死的話,當年他就不會降皇太極!
他不但想活,而且還想繼續身居高位活得更好,爲此,他不顧一切,親人、朋友,他全部都可以拋棄,他只爲自己一個人而活!
這樣的人,他怎麼會在城樓上面等死?
衆人只聽得喊殺聲越來越近,都是心急如焚,吳正中上前一步,躬身對洪承疇道:“大人,遲恐生變,請大人速下決斷!”
洪承疇心已經有了定計,這時見吳正中又站出來催促,心中很是不悅,他一拂衣袖道:“本閣部自有主張,你慌什麼慌?”
衆人見洪承疇發火,俱都退到一旁不敢再多言語。
洪承疇定下心來,厲聲喝道:“張勇、王輔臣,命你二人速速收攏兵馬,隨本閣部出城!”
駐守東門的清兵知道事情不妙,早就做好了逃跑的打算,張、王二人只喊得幾聲,兩千士卒就馬上聚攏過來。
王輔臣問道:“大人,咱們出了城如何行走?”
“出了城徑往東走!去南昌!南贛總兵胡有升在江西尚有三萬兵馬,足可與賊一戰!”洪承疇邊說邊匆匆往城樓下走去。
數百親兵一擁而上,將他簇擁在中間,加上東門兩千士卒以及張、王二人親兵,也有近三千人。
衆親兵連奔帶跑,從城牆不遠處的馬廄中取了馬來,惶惶然如同喪家之犬,從東門一擁而出。
出得城來剛走沒多遠,就聽見城門內呼喝聲四起,無數人在身後大聲叫嚷。
“老賊休走!”
“活捉洪承疇!”
“殺韃子!”
原來是專門負責捉拿洪承疇的一師和土兵旅的將士們!
他們最先到了長沙府衙,卻發現裡面已經空無一人,邵景和慌忙出門來抓了幾個俘虜拷問,方纔知道洪承疇早先就去了東門督戰。
“糟糕,這老賊莫非早就計算好了要逃……”邵景和心底暗罵一聲,連忙招呼士兵們往東門趕,倉促之間也沒有找到馬,幸虧長沙城不算大,追到東門時剛好看見最後出城逃竄的清兵。
十一師將士也趕了上來,王復臣對師長卓其遠道:“老卓,洪老賊就在前面,萬萬不能讓他逃脫!你們的槍打得遠,你們追前面!”
“元帥說過,不捉到洪老賊,此戰便不算竟全功!我先去追擊韃子,改日再擺酒致謝老哥!”卓其遠拱手說了兩句,趕緊帶了人往前追擊。
就在此時,卻聽得前面一陣馬蹄聲夾雜着清脆的槍聲傳來,卻原來是各部騎兵和特勤大隊的將士已經趕到了清兵左右兩側,正在對敵人發動攻擊。
東門鬧出這麼大的動靜,早就在四周負責堵截清軍的騎兵怎麼會不知道?
大興軍的騎兵其實就是斥候,選的都是軍中騎射俱佳的老兵,一旦被他們纏上,清兵就別想輕易脫身。
王復臣大喜過望,他高聲笑道:“洪老賊逃不掉了!兄弟們,都搞快點,不然等會連湯都沒得喝了!”
李元利此時還在城南,城內清兵沒有肅清之前,親兵們不會讓他進城。這也是爲他的安全着想,他也不會去冒這個險。
城內喊殺聲不斷,大夥正等得心慌,卻見前面一騎疾馳而來,馬上士兵遠遠地下馬跑過來躬身見禮。
“稟元帥!洪老賊及其麾下三千韃子已被一師、十一師以及各部騎兵、特勤大隊圍困於陶公廟前瀏陽河邊的回水彎處,王師長特來請示,是圍還是攻?”
“圍住洪承疇了?哈哈……就知道這老賊逃不過我的手掌心!”李元利叫栓柱牽馬過來,“走,咱們去看看這老而不死、專門禍害漢人的老東西!”
“這老賊當年做薊遼總督的時候打韃子不行,調過頭來打咱們漢人他倒是蹦得歡!”
數百騎一陣疾馳,不一會就到了圍住洪承疇的地方。
瀏陽河在這兒轉了個大回頭彎,看起來象是一塊伸入湖中的陸地,洪承疇就在這個“小島”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