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趙烈決心已下,可他也心知想要保住廣寧並不容易。
畢竟,距離老奴圍攻西寧堡只剩下七天,這七天的時間無論如何攀科技,都不可能起到太大的作用。
而此戰明軍的最高指揮遼東巡撫王化貞更是在奸賊孫得功的慫恿下胡亂作爲,先是將十幾萬大軍分成了三段,分散而開。
正所謂兵分則弱,如此一來,愣是將兵力上的優勢卻變成了局部兵力上的弱勢。
再加上廣寧兵馬大都是新募而來,戰鬥力有限,這就更是雪上加霜。
本來兵員戰鬥力就不如人,數量上又處於劣勢,就只能被分而殲之了。
再加上又有孫得功這樣的奸賊賣國求榮,王化貞貪生怕死棄走廣寧,熊廷弼兵力有限沒有作爲,兩人貌不合神更離。
這一戰,基本上沒打就已經是輸了。
但也不是毫無生機的。
後金老奴出擊廣寧的目的非常明確,那就是掠奪財帛人口,武器糧草,並消滅明軍有生力量,本身就是一次搶劫式的進攻。
這樣的進攻註定了後勁不足。
若是能將廣寧大軍雲集,固守廣寧以及那十幾個堅城大堡,堅壁清野,時間一長,老奴根本就耗不下去,只能乖乖撤走。
畢竟時值正月,天寒地凍的,固守城中可要比在野外紮營的後金軍能抗得多了。
屆時再尋機銜尾而擊,定叫後金老奴得不償失。
如此,打出個大半年,甚至一年和平也完全可以。
那就有了時間與空間來進行種田,攀科技,訓練士卒,發展生產,並對後金進行騷擾破壞作戰。
只要運作得當,耗也能將這幫強盜給耗死。
光靠掠奪而來慘遭壓迫的奴隸耕種,又能有什麼效率?
畢竟,這時候,那些以叫囂“主子”爲榮的“奴才”們還沒被洗腦出來,人心還是公道的。
大明國力在此,只要上下一心,區區建奴根本不值一提,只要自己不作死,耗也能將對方耗死了。
哪怕退一步來講,就算是上下不能一心,但只要廣寧還在,重要的戰術縱深地還在,衆多戰略物資不丟,那明朝也就不至於被節節碾壓,處處受敵了。
廣寧,不容有失!
而目前守住廣寧的上策就是勸說王化貞堅壁清野,集中優勢兵力守住骨幹城壘,以守代攻,但以王化貞眼高手低的架勢來看,只怕是很難做到的;
而中策便是以西平堡爲中心,齊聚廣寧能戰兵馬對後金軍反包圍,來個中心開花,內外夾擊,必能打潰老奴,但這就需要前線指揮將領以及將士們奮不顧身,這對如今的廣寧有些難度;
下策便是堅守西平堡,等待援軍立足堡下,倒也有可能打出個相當的戰果,強盜集團大多後勁不足,只要消耗過大,又看不到收穫的希望,便就會心生離開的想法。
而無論如何,先滅掉王化貞的親信,實際上早已被後金反收買的孫得功,總是沒錯的。
否則以孫得功對王化貞的影響,上中下策都執行不了。
先殺孫得功!
先殺孫得功!
趙烈捏了捏手掌,暗暗打定了主意。
“永山,讓我們一起葬了李三哥。”趙烈尋了個看得過眼的地方,就開始挖坑。
“是,少爺!”雖然此地不宜久留,隨時可能有後金哨探出現,很不安全,但趙永山知道趙烈的脾氣,是不會被自己勸走的,就趕緊挖坑。
早點埋葬了李三哥,也好早些離開。
李三哥,本是鐵嶺衛千總的家丁頭目,原本日子也過得不錯,可後金攻下鐵嶺衛後,他全家都被殺光了,只剩下他一個,也就不必將屍體運回去,或是拿些東西回去給家人做個紀念了。
“埋骨何須桑梓地,人生無處不青山。李三哥,你是個好漢子,死在你手上的韃子沒有十個,也有八九個了,安心去吧,接下來的仇,我趙烈接着爲你報!”
趙永山也跟着一起禱祝:“李三哥,儘管放心吧,少爺和我都會爲你多殺幾個韃子的!爲你報仇!”
兩人埋葬了戰死的明軍夜不收李三哥,翻身上馬,趙烈掃了眼河口,慨然而言道:“走,回西平堡!”
“是!”趙永山也策馬而行。
之前打掃戰場,得到了三匹活着的軍馬,各自騎了一匹,又用一匹馱了三具還算不錯的綿甲,拿了四副雙插,割了五個首級。
兩人三馬,向着西平堡而去。
固然要先殺孫得功,但西平堡不去不行。
一來,趙烈趙永山都是河口墩的夜不收,隸屬於西平堡城防軍,不依軍令回堡,便是違令,若是過期不止,更等同於逃兵,這都是死罪,除了投韃爲奴,或是落草爲寇,天地之大,再無容身之所。
二來,無論是中策還是下策,西平堡都至關重要,趙烈願意爲此冒險。
一路而來,一座座墩臺正在燃燒,許多百姓拖家攜口正在往廣寧趕去,雖然安土重遷,誰也不想放棄自己的家園,但兇殘的韃子來了,大家不得不跑。
離人心亂,一路悽慘,讓人目不忍視。
此情此景,讓趙烈不禁心中黯然,也因此而更加勃發。
後世的他,每每讀史如此,常常嘆息扼腕,深恨不能挽民族於危亡,扶弱民於危困,而現在上天給了他這樣的一次機會,他必定要把握住,便是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軍情如火,必須要儘快趕往西平堡。
趙烈也顧不得節省馬力,徑直向着西平堡狂奔,等趕到西平堡的時候已是深夜。
按例是不能再開城門的,但趙烈也不在乎,徑直對着堡中就喊:“河口墩夜不收趙烈、趙永山,有緊急軍情稟報。”
西平堡早已戒嚴,聽聞有緊急軍情,倒也不敢怠慢,當即有人點着火把扔下,讓趙烈、趙永山,舉火把自證。
“確實是趙烈與趙永山,河口墩的夜不收。”當即有人辨別確定道。
這讓城牆上的守軍稍稍安定,但依舊沒敢大意,並不開城門,只是放下了吊橋,扔下了一個吊籃喊道:“只准一人下馬步行,上來稟報軍情,另外一人原地不動!”
同時,兩邊的箭樓上弓箭手和鳥銃手也已就位,準備防止有人奪橋。
趙烈也不二話,當即翻身下馬,拎着五顆首級,踏上了吊橋。
若不是之前的兩次戰鬥太過急迫,沒來得及收首級,此時收穫更大。
大戰當即,趙烈必須要抓住每一次建立功勳的機會,屆時,所能掌握的力量越大,就越能挽救西平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