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王海亮當年騙過了趙大山等情報司官員,潛伏進旅順,並且隱藏的很好。
直到後來丁毅重新和駱養性搞好關係,並每年上貢五千兩銀給駱養性時,駱養性這時有想法了。
因爲駱養性一直覺的,自己派向旅順的細作沒一個回去的,肯定被人出賣了。
他覺的錦衣衛裡有人出賣自己,而自己又拿了丁毅的錢,爲什麼不能自己出賣自己?這樣顯的自己有心交好丁毅,出門也不用帶大隊兵馬了。
所以他乾脆把前面派出的細作名字,大概樣子都出賣給丁毅,這是向丁毅表示,我以後不和你對着幹了,大夥都是好兄弟。
王海亮千想萬想沒想到,自己會是被駱養性出賣的。
不過他去了趟情報司後,整個心情也好多了,當天回到後勤處,有管事的找到他,向他表示,你來旅順快十年了,按規矩,下個月加工錢一錢,達到七錢,和他婆娘一樣嘍。
王海亮開始三錢工資,每三年加一次,現在是七錢。
他聽着管事的話,再次大哭,向旅順總兵府方向,又磕了幾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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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時丁毅回旅順,沒多久就來見王承恩,兩人好久不見,王承恩再見他是表情有點尷尬,但丁毅還是很熱情,一口一個親切的叫王公公。
接着丁毅說道,除了有個別大將領兵在外,能回的都被叫回來了,可以聽旨。
魏觀不動聲色,心想,現在遼東又沒什麼大戰,什麼領兵在外,你真會說的。
王承恩也高興,被軟禁在旅順多日,終於可以宣旨。
丁毅做足規矩,擺香案,穿官服,帶着衆將來聽旨,此時聖旨中提到升賞的人,基本都來了,只有趙大山在大員沒回,還一個個向王承恩介紹。
王承恩樂呵呵的點頭打招呼,衆將無人有反應。
魏觀一看就知道俱是驕兵悍將,除了丁毅,恐怕不服誰。
不知道這次的聖旨有沒有用。
接着王承恩就開始宣旨,因爲丁毅之前單獨接過,此次就是升別人的。
崇禎這次爲了拉籠人心,挑拔離間,是下了大血本的。
總兵就提了三個,張經爲旅順總兵,駐節復州和旅順,徐威爲東江總兵駐節金州和皮島,沈世魁爲援剿總兵官。
順勢把東江鎮一拆爲二,三個大將調走一個。
參將副將更是一大堆,宋飛,毛信,肖永秋等都升爲副將,尚可喜,向懷來等升爲參將,不在現場的趙大山也被升爲副將。
升賞聖旨讀完,照例要衆人三呼萬歲,以示隆恩。
結果現場一片安靜,死一般的寂靜,所有人低着頭,也不出聲,也不起身。
嘶,魏觀看着這詭異的畫面,實在是又羞又怕。
王承恩也臉色發白,不知爲什麼,突然心跳有點加速。
跪在地上的丁毅嗖的擡頭,大叫:“臣領旨,謝聖上隆恩,萬歲萬歲萬萬歲。”
然後起身,快步上前,王承恩趕緊把聖旨遞給他,好像生怕他不接聖旨。
來的時候,他就害怕丁毅抗旨不接,現在看來,還算給他幾分薄面。
但丁毅接過旨後,王承恩等人發現其餘的人都還跪在地上,也沒人起身,也沒人說話。
丁毅把聖旨拿在手上,左看右看,身後的人依然一動不動,
跪在地上。
這時王承恩的臉又開始發白,接着雙腿隱隱顫抖起來。
丁毅看了足足有一分鐘。
大廳裡安靜了有一分鐘。
身後的整個東江鎮大將,跪了足足一分鐘。
現場死一般的寂靜。
王承恩和魏觀悄悄對視一眼,相互看到對方眼中的震動和驚駭。
“聖上,有心吶。”丁毅看了有一分鐘,終於緩緩開口。
這時,他好像剛剛發現一樣,一臉驚訝,緩緩轉身,不高興對諸將道:“你們還不接旨?”
“多謝聖上隆恩。”衆人幾乎異口同聲,接着又叫道:“聖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諸位將軍快請起。”王承恩趕緊道。
四周又是一片安靜,諸將沒有動。
刷,王承恩臉漲的通紅。
“起來吧。”丁毅這時道。
衆將這才紛紛起身,然後小心的站到兩邊,垂首而立,看起來無比的恭馴。
魏觀在邊上看的又羞又怒,大明史上最跋扈的總兵莫過如此。
聖旨在這些兵將眼中像屎一樣,還不如丁毅隨便說句話。
往深處想,這就和造反沒區別了,丁毅的這些部將眼中還有朝廷,還有聖上嗎?
但這還沒完,衆將起身之後,突然有人站出來,向丁毅道:“老夫年老體弱,想請辭歸鄉,回家種田,有負皇恩,愧對朝廷啊。”
正是沈世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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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承恩和魏觀的臉色更難看了。
崇禎升沈世魁爲援剿總兵官。
這個總兵是臨時任命的,包括賀人龍,祖寬都幹過。
之前就是祖寬,剛剛被崇禎斬了。
這個總兵官向來都是臨時任命,做爲客軍用。
也就是用來剿農民軍。
沈世魁被任命爲援剿總兵官,就要負責帶最少三千兵馬,進河南等地剿匪。
這是沒有駐地的客軍啊,糧餉全靠明朝地方供給,一旦地方不供糧,部下軍士極容易譁變崩離。
這也是祖寬很容易被抓起來砍頭的原因。
像張經,徐威的總兵,都有節駐之地,可以自己練兵,徵糧,囤田。
沈世魁這種總兵官算是最爛的一種總兵,吃力不討好的,且很危險。
沈世魁當然明白這個道理,更別說他還是丁毅的岳父。
這要帶三千兵馬到外面剿匪,到時軍火物資,糧食供給,全靠朝廷,連軍餉也要靠朝廷。
丁毅不可能每個月運幾千人的銀餉到河南給你啊。
這不是找死嗎。
王承恩是沒想到沈世魁會當衆拒絕,直接無視聖旨,這等於是公然抗命。
他腦子裡一片混亂,還沒想到該說什麼。
丁毅卻好聲道:“岳父大人,這是朝廷的旨意,咱們身爲大明軍將,當無條件爲朝廷,爲陛下效力。”
“您雖然年紀確實有點大,但可以幹兩年再退不遲嘛。”
王承恩趕緊道:“就是就是,老將軍正值壯年,還能再幹幾年的。”
沈世魁不滿道:“我這麼大年紀,騎馬時間一長就受不了,老骨頭都要搖碎,還讓我各地跑來跑去打農民軍,這不是故意要我早點死嘛。”
王承恩和魏觀面面相覷。
“再說我皮島,向來只擅長水師,沒啥騎兵,朝廷給馬給鐵甲給餉嗎?”
王承恩趕緊道:“援剿兵馬糧餉由朝廷和當地提供,馬具甲器當然由朝廷提供。”
“那我也不能去遠,就駐德州吧。”沈世魁很乾脆道:“要是駐德州,我就去。”
“。。”王承恩臉色異常難看。
援剿總兵官就是要到處跑,追殺農民軍的,你要駐德州,還不如給你一個德州總兵呢,但這不可能,現在一個山東已經有好幾個總兵,超過明朝任何一個時代。
況且德州又是山東府的,再給丁毅駐軍,整個山東都要被他佔了。
魏觀則不動聲色:“沈將軍的苦處,等我們回報陛下,回報朝廷再做決定吧。”
王承恩心裡百般滋味,這東江鎮還有把朝廷旨意當回事的?個個把聖旨當成兒戲?
當然了,此時整個大明,各地武將差不多都是這個德性。
此次清兵入關,朝廷到處下令,聖旨滿天飛,讓各地入衛,後期更令助援濟南,像祖寬,劉澤清等皆藉口不前,劉澤清當時以山東總兵駐守臨清,距離濟南很近,也是藉口說騎馬摔傷,不去。
朝廷聖旨越來越沒威嚴,王承恩臉上也無光。
宣完聖旨後,他便要離去。
臨走時,他要求與丁毅單獨私聊。
丁毅親切的與他來到隔壁單間。
“丁總兵,這裡沒有外人,奴婢想與你說幾句心裡話。”
王承恩剛開口,就被丁毅打斷:“王大哥, 其實丁毅一向也把你當成自家大哥,丁毅也說句心裡話,王大哥雖然來自宮中,但爲人敦厚,正直,忠心於大明,忠心於聖上。”
“丁毅是真心佩服,仰幕王大哥,丁毅自徐大堡出身以來,見過無數來自宮中的總監和分守,若論人品貴重,大明唯有王大哥。”
丁毅一口一個王大哥,把王承恩吹的前無古人,後無來者,敦厚的王承恩,還沒開口,已經激動的說不出話。
他身爲閹人,從小自卑,進宮之後兢兢業業,做事不敢怠慢,認真負責,忠心於崇禎。
也就是想得到別人的認可。
但大明朝上下無人看的起他們閹人,沒想到,卻能得到丁毅的認可。
“丁--丁總兵過慮了。”
王承恩一激動,差點叫出丁兄弟。
好歹他懸崖勒馬,最後關頭沒叫出來,不然要讓崇禎知道,肯定要雷霆大怒。
“王大哥剛剛想說啥來着?”丁毅又問。
“。。”王承恩剛纔想說的話,突然間就全忘了。
他又仔細想了想,最後語重心長的道:“陛下登基以來,也曾殷殷求治,勤於政事,事必躬親,夜分不寐,然,可能急於求成,有些旨意下的太過倉促,其實,未必是聖上本身的意願,必竟朝臣們也能影響到聖上的決斷。”
“但不管怎麼樣,聖上始終把丁總兵當成大明最能打的大將,聖上也是一心爲了大明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