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祺正雖算不上是個孝子,但從小就很懂事。知道父母把他們養大很不容易,尤其是父親去世以後,母親累死累活從早幹到黑,維持着這個家。得知母親病倒,不肯吃飯,而且種種原因就是反對他當村書記而起,他如何不焦急,不難過。他幾次親自把飯菜端去,並攙扶起母親叫她吃飯,幾次跪在母親牀前請罪。他也曾和母親交談過,曉之以理哀求過。可是,這次,他母親彷彿着了魔一樣就是不聽。
這二天,他每餐吃的極少,味同嚼蠟,一點沒有胃口,心裡苦是黃鸝,百口難言。
他的病倒,倒不是怕挑不起鎮副重擔,被任重道遠的壓力所嚇倒。恰恰相反,他是禁得起考驗的人。他能答應縣委洪書記挑起這副重擔,是有信心有把握的,把握和信心不是靠憑空想象,是要靠實績幹出來的。
明眼人都知道,所謂,英雄所見略同;
他們村是有很大的財富可以開發,目前所需的是一個完整堅強的領導班子,再一個就是需要很大的一筆資金。四年前叫他當村書記是正當其用,四年後,現在叫他當這個村書記確實是很委屈了他,牛鼎烹雞。
村書記算不上一個官,官大官小他自己倒無所謂,可是一些親朋旁友,你一句,我一嘴,好似雨打芭蕉,有幾個人還挖苦帶損,那種滋味是夠他受的了。這些他都能夠承受,唯一承受不了的是,母親絕食與白暇的絕望,這兩者纔是對他致命的一擊。他已經把白暇傷害了,眼前也沒有辦法,只要她平安就好。他擔心、心痛的是母親,如果正像母親所說,“他當村書記一天她就一天不吃飯,”那可真的糟了,老人哪怕是餓一餐都不好。他的心裡像被激情的潮水猛力地拍打在礁石上,一下又一下激勵地撞擊着心,很痛,很痛!
段祺正病倒,所有的人都慌了神,本來商量的是假戲真做,現在是真戲真做了。孟玉蝶首先哭的眼睛紅腫,不吃飯,不接電話,店裡也不去達理了。段勇雖是個傻子,看到母親躺在牀上不吃飯,哥哥病倒了,看來他娶媳婦的事要吹了。他哭喪着臉,來到他母親的房間,跪在地上,哭喪着哀求;“媽,您不吃飯,我也沒飯吃了,沒人做飯了。我不吃飯,活也沒人幹了。媽,您不吃飯,大哥病倒了,他不吃東西,不肯看醫生,那我娶媳婦的事怎麼辦啊?您不是要想抱孫子嘛?媽,我們家變成這個樣子,媳婦那邊的人知道了,把婚事退了怎麼辦呀?”
段勇想到自己娶不成媳婦,灰心加傷心,“藕藕藕”傷心嚎啕。這時,金蓮走進去哭着叫道;“二哥,我給你燒了一點飯,快去吃飯,田裡還有很多活要幹呢”。
“我不吃飯……我不吃飯沒有力氣幹活我也不管。媽都不理我了,不管我了,不給我娶媳婦了,我還吃飯幹嘛,田裡的活我也不管了。段勇說着,想到真的要娶不成媳婦,委屈的哭起真來,“藕藕藕”,邊哭邊說;“媽,我要媳婦,媽,我要娶媳婦。”只是哭的比牛叫還難聽。
段勇很傻憨,長得又難看,沒有文化,一般的女孩子都不願意嫁給他。他母親最擔心的也是這個兒子,怕他娶不上媳婦。段祺正當過村書記,對本村的情況熟悉,村裡有一個姑娘長得還可以,但她們家裡很窮,姑娘的父親腿有毛病,母親身體也不是很健壯,兩個哥哥不是很爭氣,至今沒有討上老婆。
段祺正爲了讓母親少操心,給弟弟討上老婆,叫施玉容和婦女主任柳美美暗地裡去做媒。經過苦口婆心的勸說,利於便說之,他們家的父母同意了,最終姑娘本人也同意了。他們是看在段祺正能幹,又有兩家廠子,收入來源豐厚。段勇雖然傻了點,但力氣很大,可以幫她們幹農田活。他們家也正需要有這樣一棵大樹底下乘涼。
段祺正回來之後,和他母親專程的談了一次,讓弟弟先結婚。起初,他母親自然是堅決的不同意,哪有大兒子先不結婚,讓段勇二子先結婚的道理。後來,她終究被段祺正種種的理由所說服,她也怕夜長夢多,女方會變卦,畢竟段勇是個傻子,就勉強的同意了。
段祺正見母親被自己說服,非常的高興,情不自禁的在母親臉上親了一口,“謝謝母親的明智,”他趁熱打鐵,馬上和母親商量好弟弟結婚的日子,就定在國慶節。
段勇的結婚日子,還不到二個月的時間。
段雪靜是他們家裡的最小,也是他們家的“寵物”。她不但聰明伶俐,活潑機靈,人也長得非常的漂亮。段雪靜不但是家裡的寵物,也是來段祺正家那些朋友的開心果,真的所謂是,人見人愛。尤其是譚震肇到段祺正家裡來,首先要尋找段雪靜在不在,如果在,非要和她玩耍一會,鬥上幾句嘴,什麼的。
段雪靜有個鬼精靈的美稱,口才很好,好幾次,譚震肇都敗下陣來,“狼狽不堪,”他卻哈哈噱笑。
段雪靜對她的大哥大官不做做小官自然有意見,讓母親生氣不吃飯自然不滿。但是,經過謝夢瑩、施玉容等人對她一番解說,擺了很多的事實,她馬上明白了大哥的難處,許多的無奈。她對這位自己的大哥是非常的尊敬和崇拜的。
父親去世後,段祺正是長子,“長子代父小爹爹;”她才幾個月的時候,父母要去隊裡勞動,就把那些弟妹都丟給了段祺正,所以這些弟妹對這位自己的大哥都非常的有感情,也很聽話。段雪靜平時在其母親處撒嬌還沒有在她大哥那裡撒嬌多,她也會經常捉弄她的大哥鬧着玩。
做通了思想工作,明白了大哥的苦衷,段雪靜有很多辦法能讓她母親起來吃飯。她爬上牀,和她母親睡在一頭,非要把她母親的側身扳過來,和她面對面的睡着。任憑她母親怎麼趕她下去,或罵她,她都不管,手摟着其母親的脖子撒嬌發嗲。然後自言自語的自我嘮叨;“媽不吃飯,我也不吃飯,媽不起牀,我也不起牀,明天書也不去讀了,考試考不好也管不了那麼多了;還有三哥段武明年就要考大學,我要考高中,雖然都非常的重要,媽都不管我們了,不理我們了,就算我們考上了又有何用,等等……”
段祺正母親睡在牀上心裡能平靜嘛,自然是難以平靜的。面對這些可愛的子女都長大了,家裡也富裕起來,段勇已經定下了婚事,馬上就要結婚,她作爲母親,有許多的事要操辦。段祺正是家裡的頂樑柱,也是她的驕傲。她住在樓下一間,段祺正就住他母親的樓上一間,稍微動靜大一點,樓上樓下都能聽到。昨天晚上段祺正顛顛撞撞的回來已東方佛曉,他母親是知道的。她雖睡在牀上,在側耳傾聽,悄悄地觀察着動靜,尤其是段祺正的動靜。她得知兒子病倒了,昨晚就覺得有點不大對勁。爲了她不吃飯,爲了她一個人,連累了好多人無心工作,心神不寧。
施玉容他們把村裡幾個、和她母親同輩的,能說會道的人請到家裡,她把父親(老支書)也叫來,來開導做思想工作。
真是;“人在氣中迷,只怕沒人提。”
他們只說了五點,段祺正的母親就再也睡不住了。
第一點;“試問,是從盤古分天地以來,有幾個朝代,一個縣委書記親自下榻來所思想工作,叫他當村書記。既然你不奢望兒子做多大的官,雖則這個村書記不好當,但未必沒有好處;家裡可以照顧到了,兩個場子可以關照到了。
第二點;我們知道您是個行善積德的好女人,也是個賢良的好母親。平日裡教育子女儘量多做點善事,譬如,這次強颱風襲擊,你們家做了一件天大的好事!我們村這麼貧窮,很多村民嗷嗷待遇,民不聊生。你兒子當村書記帶領村民脫貧致富,有朝一**們家功德無量也!
第三點;你兒子段祺正,之所以有這麼多好朋友,讓村民們信任,愛民如子,愛戴,除了他有強力的正義感,爲人正派,有才華,有能力,更重要的一點是講信用。他已經答應了縣委書記,還能更改嘛?奈不成您要您兒子做一個不講信用的人。再說,你向來不干涉兒子的外事,現在怎麼反而干涉起來了?
第四點;您一人不吃飯,全家人不得安寧,還連累了衆多親朋好友。倘若您餓出病來,後半生是否叫您的子女們照顧着過啊?倘若把您的子女餓出病來,您的心裡還會好過嗎,到時後悔都來不及了。百年之後,怎麼去向您的老頭子交代。
第五點;聽說你二兒子段勇馬上就要結婚,很多事都等着你去張羅,操辦,有些事,他們年紀輕又不懂……
段祺正的母親再也睡不住了,被他們說的臉頰通紅,羞愧難當,自己確實是老糊塗了。她坐起來含着眼淚說;“我這個兒子慷慨解囊,闊氣,心腸好。上一任當村書記,爲村裡化去了幾十萬塊錢,至今一分錢都未收回,還落得被人陷害,誣告,差一點連命都丟了。這次他如果當村書記,還不知道要爲村裡化去多少錢呢?畢竟賺點錢是很不容易的,弟妹都大了,他們難免也會有意見。他又不是沒處去,所以我極力反對他當這個村書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