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依然是陰沉沉的,但外面聒噪的聲音還是讓冥魅確定天已經亮了,睡眼惺忪地翻了個身,牀榻一側的男人已經不在了。
寢衣妥帖地穿在身上,好像是他幫自己洗淨身子之後裹在外面的,但謝褲和肚.兜兒卻掛在一邊,提醒着她昨夜兩人曾有多親密。
她不該撩他的,在那個吻之後,自己就失去了主動權,任由他擺弄着,早知道他有那麼多花樣,當初就該把成婚前不許碰她這一項說得細緻嚴格些纔好,沒得被他白佔了便宜,對方卻還不承認越界。
支着身子起來,撩開簾子正要叫人,卻見孟姜和歲歲一臉壞笑地站在牀側看着她。
拉起被角蓋在身上,冥魅狐疑地問到,“你們在這兒幹什麼?”
“姐姐,你知道現在是什麼時辰了麼?行宮裡都傳午膳了,你卻還在睡覺,不知道的還以爲你又病了,要叫太醫來診病呢。”孟姜嘆了口氣,杏眸裡卻滿是狡黠。
摸了摸自己的臉,冥魅也覺得有些燙,“沒有……我只是做噩夢了。”
“是春夢吧?你說,你和崔大人是不是那個了?”歲歲擠到她身邊,一眼就看見了那件月牙白色的肚.兜,“還不承認呢,這是什麼?”
“安康!”伸手要去搶,卻被對方藏到了身後,“你不說我就不給你。”
思考着是不是應該把她們幾個的記憶都給抹去,冥魅索性破罐子破摔,“不還就不還,反正這些東西有的是,你拿走也穿不了。”
安康看了看自己的小荷才露尖尖角,再看看對方胸前的溝壑,臉瞬間就紅了。“你們真的做了?”
“怎麼可能,不過就是在一起待了會兒……”
看着她白淨脖頸處的紅印子,歲歲始終對她的話存疑,“崔大人,常來麼?”
“常來,在宮裡時也是呢。”灼灼插了一句,光她撞見的就不止一次,崔大人每次看公主的眼神簡直就像狼看見肉一樣。
“死丫頭,是不是你說的。”使勁戳了她腦門一下,對方卻捂着頭道,“公主冤枉啊,是蓁蓁……”
“你這人不守信用出賣我,下次我再不告訴你了。”一旁的小丫頭聞言又戳了她一下,佯裝不悅。
“你們兩個這月的俸銀都別要了,竟然背叛主子。”晲了她倆一眼,見終於鎮住了,冥魅這才更衣梳洗。
脖子上用了許多香粉才勉強蓋住那道吻痕,他昨日心肝寶貝地喚着,哄的她乖乖叫他親遍了全身,那樣一個看上去十分正經的人,說起情話來卻能把人骨頭都酥化了。
“獨孤怎麼就不能像崔大人一樣……”嘆了口氣,歲歲覺得他只要不躲着自己就不錯了。
“真要去看你,你估計早就把持不住了吧。”孟姜掩着嘴笑個不停,連歲歲過來掐她都沒躲。
“好了好了,我跟你們說,昨夜父皇臨幸了一個新人,哎,其實也不算新人了,去歲和徐婕妤一同來的,但一直不過是個采女,昨日晉爲寶林了。”
“可昨夜父皇不是留宿在你母妃那麼?”韋貴妃住在棲鸞殿,徐惠則在合歡殿,是離太宗寢宮最近的兩座宮室。行宮依山而建,比不得太極宮方正,大大小小的樓閣分散在四處,並不好找,冥魅不明白太宗何以去了別處。
“昨日雨大,那寶林一身衣服都溼透了,正好遇上父皇,所以就……我母妃倒是沒什麼,她說自己韶華不再,留不住聖心很正常,反正位分已經夠尊貴了,只要別惹人生厭,落個賢德的名兒就好了。”
“貴妃娘娘倒是通透。”
孟姜搖搖頭,她母妃也有自己的苦楚,可不這樣又能如何呢,“倒是徐婕妤,似乎很不高興呢。”
“她有了身孕,本就不方便侍寢,可入宮以來一直寵冠後宮,如今叫人鑽了空子,吃醋也是正常。”冥魅拿起一對耳墜子戴上,白玉似的耳垂上,琥珀色的寶石熠熠生輝,讓人無端便想起了武珝的那雙眼睛。
武才人不在行宮,她入宮後除了受驚那次,一直無風無浪,平靜地好像根本沒她這個人似的。比起徐惠的鑽營,這樣不爭不搶確實令別人令自己都更舒服些。只是即便能躲過太宗後宮裡的明槍暗箭,待他日晉王榮登大寶,她又該如何自處呢?
幾個小丫頭事不關己,聊得十分起勁,絲毫不知道當局者此刻手心都掐出了血印子。
合歡殿內一室靜謐,所有人大氣兒都不敢出一聲,徐婕妤今日一早便沉着臉,她是大家閨秀,即便生氣也不會摔摔打打,何況這是在宮裡,不能行差踏錯半步。
可她這樣一句話不說,倒比鬧起來更可怕,屋內的氣氛沉悶得令人窒息,伺候她的宮婢更是連梳頭的手都在抖。
待她的貼身侍女從外面回來了,女子這才揮揮手,“都下去吧,這裡只留靈妡一人伺候就好。”
見衆人退下了,靈妡這才福了福身子,“小姐,都打探清楚了,昨日苑寶林在後花園淋雨了,渾身溼的透透的,去亭子裡避雨的時候正好碰見聖上。”
“奴婢買通了隨行的一個小內侍,那人說了苑寶林只說身子冷,陛下......”苑佳恩比徐惠年長几歲,入宮時已經及笄了,如今正是二八芳華,自然一副含苞待放的嬌婉模樣。現在不過三月出頭,天氣乍暖還寒,小姑娘淋了雨,一張小臉兒凍得比紙還白,烏墨似的頭髮上掛了水珠,一雙黑葡萄似的清亮眸子只怯怯地瞥了太宗一眼,便把英雄遲暮的男人的魂兒都勾去了。
那小內侍說得仔細,靈妡跟聽書似的,可她不敢把這些都告訴徐惠,眼瞅着自家主子險些將手裡的簪子攥壞了,便只學了個大概,“陛下說既然冷,就去湯泉裡待會兒,所以二人在湯泉就.......”
啪的一聲,徐惠狠狠將那簪子摔在了狀態上,一雙眼睛像是淬了火,只恨不得即刻將苑佳恩掐死。
“這個狐媚子,趁本宮有孕就興風作浪,”女人的眸子轉了轉,隨即轉身道,“靈妡,你去安排下,今晚我要侍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