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道是英雄惜英雄,好漢惜好漢,如今還沒成爲漢奸,依然以大明忠臣孝子自居的吳三桂,見到這個跟自己很相似,甚至還可能強過自己的宋慶,自然覺得頗爲投緣,二人年紀差不多,又都是很有些作爲的年輕武人,聊起來自然容易生出共同語言來,若是不宋慶一直很矜持的繃着,倆人說不定當場斬雞頭燒黃紙,結爲同生共死的兄弟了。
宋慶是有自己考慮的,若是別的什麼人物,他弄不好真跟人家拜個把子,反正這年頭結義兄弟也很常見,可眼前這位爺實在是不靠譜,萬一將來真叛變了,自己的名聲估計也不好聽,到時候還要告知天下,跟他吳某人來個割袍斷義,說不定倒是能賺回些印象分來,但畢竟不太容易,操作起來相當費事,還是趁早就把這根子斷了的好。
聊天的時候,宋慶稍稍打聽了下,才知道吳三桂這是打算跟着大隊撤回山海關,應該是因爲袁崇煥的事情,讓這幫人有些心寒,不過似乎只有一部分人打算這麼做,其餘大部關寧軍依然留在了京城附近,打算跟後金好好打上一仗,然後去找皇帝求情,把袁崇煥給救出來,關於這個問題,宋慶可沒打算瞎摻合,也只能說幾句片湯話,表示自己對袁督師的同情。
二人都有各自的任務,自然不好多作交流,沒多久後吳三桂領着手下離開,宋慶也帶着自己的弟兄沿路返回,到了最初交戰的地方,才發現這裡的情況遠比自己想象的更加慘烈。
打仗這東西,果然是要死人的,丁魁的判斷非常準確,傷亡數的確達到了二百上下,加上被斬殺的後金兵馬,此刻地上躺着的竟然有將近三百號人,到處都是斷肢殘臂,戰場也被鮮血染成一片紅色,饒是宋慶手上人命不少,見了這個場面,也覺得有些心頭髮堵,立刻命人收斂死者屍體,抓緊時間搶救傷員,然後撤回到大營中去,短時間內是別想打仗了。
平心而論的話,他這次打得很不錯了,手下士卒同樣也是悍勇異常,畢竟這支隊伍傷亡已經達到三分之一,不但沒有崩潰,而且還能很勇猛的跟着他擊敗敵人,追擊十幾里路,這在古代軍隊中已經算是個不大不小的奇蹟了。
不過這次也有個教訓,就是一定要弄到足夠的甲冑來,這一點到了京城必須解決,反正朝廷武庫東西多的很,只要想想辦法,不愁解決不掉自己這幾百號人的問題。
只是狗營建軍以來,似乎還從來沒吃過這麼大的虧,更沒有死過這麼多的人,以至於從宋慶往下每一個人心中都沉甸甸的,早上出來時候大家夥兒還有說有笑,到了晚上回去的時候,很多熟悉的面孔已經再也看不到了,這種感覺對於頭一次上戰場的狗營士卒來說,一時間確實有些難以接受,有幾個情感脆弱的已經在路上小聲抽泣起來。
“他孃的,老子怎麼覺得像打了敗仗一樣。”宋慶沒有騎馬,依然走在隊伍前面,心裡卻越來越不是滋味,不過他這人素來心寬的很,憋屈一陣也就想開了,當初組建狗營的時候,早就知道會來打仗,也早知道會遇上辮子兵,傷亡慘重更是預料之中的事情,只是一時間有點接受不了這麼大傷亡數字而已,看手下士卒都是一副沒精打采的樣子,忍不住喊道:“都把頭擡起來,咱們這是打了勝仗,知道嗎?我這幾天聽說不少事情,各地進京勤王的隊伍,都跟辮子兵交過了手,除了關寧軍之外,其餘的都是四五個才換人家一個,咱們可是兩個換一個,比起大明其他地方的隊伍可強多了!”
隊伍沉默一陣,總算有人出言問道:“大人,那咱漢人一對一的,還真就打不過他們不成?”
“我一對一殺沒殺過他們?你們薛頭領殺沒殺過?”宋慶直接舉了最好的例子,分析道:“若是按照你們幾個月之前的本事,說四五個換人家一個都是賺的,可你們跟了我操練數月,如今已經能兩個換一個了,若是將來跟我練上三年五年,你說能不能打的過他們?何況咱漢人有多少,他們才幾個人?就真是兩個換一個,只要你敢打,遲早把她們滅族!”
“大人說的是,遲早能把他們滅族!”狗營的士卒原本就都是年輕小夥兒,被宋慶幾個月操練下來,個個都是好勇鬥狠的性子,先前不過是沒經歷過這麼大陣仗,一時間被打懵了頭,如今讓宋慶這麼一分析,才發現確實是這個道理。
來的路上他們也聽說了不少辮子兵的傳聞,尤其是那些吃了敗仗的部隊,都快把對方吹成刀槍不入的妖怪了,可如今一仗打下來,後金也只是武藝更好些,打仗更兇狠些而已,並不是殺不死的怪物,只要自己好好操練,將來早晚能滅掉他們,隊伍裡的氣氛總算是重新恢復過來,也不知誰起了個頭,大聲唱起徐州鄉間泡妞兒的調子,片刻之後就是幾百人的大合唱,就連負傷較輕的傷號們也跟着吆喝起來,什麼細皮嫩肉的妹子之類,歌聲那叫一個慷慨悲涼。
宋慶聽得頭皮發麻,立刻囑咐丁魁道:“找個機會專門寫首軍歌,以後咱狗營聞名天下,不能總唱這個啊……”
一路唱着妹子,宋慶帶人返回徐州衛的營地,老遠便看到孫伯平等一應將官站在大營門口,宋慶心中有些奇怪,可還沒等他詢問,宋虎已經搶先衝了過來,先是把他全身上下看了個遍,發現沒什麼傷之後,這才心有餘悸的問道:“聽咱們前頭探馬說,你們跟辮子兵幹起來了?傷着哪沒有?”
“我倒是沒事,手下弟兄折了快二百。”宋慶輕輕舒了口氣,隨即對領着衆軍官上前的孫伯平道:“啓稟大人,屬下率部巡營,遭遇建奴一支八十來人的騎兵隊,跟他們接了一仗,手下弟兄傷亡兩百上下。”
“無妨,回來就好,這幾日我也跟周圍的友軍聯絡過,大家夥兒都是吃了虧的,你只有數百人馬,遇上八十多人的辮子兵,傷亡才二百上下,還能把隊伍帶回來,這就很了不起了,沒人敢笑話咱們徐州衛。”孫伯平絲毫沒有見怪的意思,只是眼神瞥過大隊時,見不少人手上都拎着個人頭,看那人頭都是光溜溜的,有些還露出了後面細小辮子,似乎想到了什麼,但還是沒敢確認,扯着嘴角問道:“宋慶,那些士卒手裡拿的是什麼?”
“哦,是辮子兵的腦袋,不都是首級敘功嘛,我讓他們砍了腦袋回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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