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此時凝結。
氣氛壓抑到春野櫻都不敢呼吸。
宇智波佐助緊握拳頭。
鳴人面無表情,很平靜,只有一絲很微小的失望委屈——那是因爲沒有得到“爸爸的弟子”的偏愛、甚至在自己表現得十分優秀的前提下,連一句正經的誇獎都沒有,而誕生出的情緒。
他不覺得卡卡西會不清楚自己的身份。
早在自己還沒出生時,他就已經是上忍了。
如果他不知道。
那木葉得多可怕、多處心積慮,去隱瞞這件事。
自己就該有更憤怒的理由。
他更傾向前者。
可這樣的話,鳴人疑惑不解,爲什麼會沒有偏愛。
明明...昨天晚上都替卡卡西找好了藉口——這些年沒來看望過自己、沒在自己面前露面的藉口:爲了保證“九尾人柱力”的安全,不得不如此。
他把委屈藉由那些話爆發出來,做好了翻臉的準備。
如果不是卡卡西“四代弟子”的身份,他也不會有剛纔那樣、那麼高昂的興致。
“忍者”也不是非當不可。
卡卡西低頭,看腳邊被輕易丟掉、滾染一圈塵土的鈴鐺。
這種咄咄逼人的說話方式...
真像玖辛奈師母。
反駁?
他找不到可供反駁的點。
內容不是那麼的“胡言亂語”,反而井井有條、還有道理。
自己理解“團隊合作”是什麼時候的事?
得是...
在帶土犧牲以後吧。
他微擡起頭,燦爛漂亮的金髮闖入視野。
面前的這三個人...
一個剛出生就沒了父母、被村子排斥、沒有朋友,一個幼年時整個家族被自己親哥哥滿門抄斬。
父母雙全的春野櫻還是個只會惦記心上人的花癡。
讓他們立馬理解“團隊合作”,是有些苛刻。
當初水門老師是怎麼對他們的?
自己也該有點耐心。
更重要的,總不能真把他們三個趕回忍者學校吧。
他看得出來“打回學校”這種威脅,對鳴人不會起效果。
想到這。
“很有氣勢嘛,鳴人。”卡卡西態度不再那麼嚴肅,“果然你們和之前的小鬼都不一樣。”
“作爲剛從學校畢業的下忍,你們已經很優秀。”
“無論鳴人還是佐助,都有遠超出其他學生的能力。”
“至於小櫻......”
說到這,卡卡西頓住,仔細回憶,摳出一點正面評價:“嗯...也是很勇敢的。”
“剛纔的批評,只是想讓你們記住團隊。”
他眺望向訓練場深處。
那裡立着一塊方方正正的石碑,上面密密麻麻刻着許多名字。
“有位朋友跟我說過。”
“不重視夥伴的人,連廢物都不如。”
“你們三個,以後可是要共同奮戰、一起面對生死的。”
鳴人微微皺眉。
也許是自己有點敏感,這句話沒有錯,但他喜歡不起來。
“演習結束。”卡卡西伸出手,向他們豎起大拇指,“恭喜你們,成爲下忍。”
“從明天開始,正式以“第七班”的團隊執行任務。”
春野櫻的心忽上忽下,直到此刻才安穩落地。
太不容易了。
宇智波佐助也鬆一口氣。
鳴人看着卡卡西。
他能理解,這是出於任務考量最終做出妥協。
不過,他倒是希望剛纔卡卡西的態度能堅決一點,這樣自己也許就能抓住機會,去逼問一些事情。
沉重的氛圍被瓦解。
卡卡西請客烤肉,慶賀他們順利畢業。
當天晚上。
火影大樓,卡卡西向猿飛日斬彙報演習情況。
這位三代火影把菸斗嘬出火星:“鳴人刀術精湛、還會一門不用結印的雷遁術式?”
“是的。”卡卡西點頭。
猿飛日斬聲音憂愁:“會有可能是外村忍者教授的嗎?”
卡卡西遲疑了下,把頭一搖:“屬下認爲可能性很小。”
“鳴人的刀是打刀,使用這種刀的,只有鐵之國武士,他所用刀法流派和那羣武士並不相同。”
“和我接觸過所有刀術忍者的流派也都不相同。”
“至於雷遁...”
“我傾向是鳴人自己開發出來的。”
猿飛日斬挑眉:“自己開發?這可是很不了得的事。”
“鳴人只是才從忍者學校畢業,只有十二歲。”
卡卡西回憶白天的交手經歷:“鳴人是個天才。”
“他自己有開發那種奇特的瞬身術,並且兩個晚上的時間就學會多重影分身之術。”
“交手時,他見我踩水,試了五腳就成功做到。”
“他畢竟是水門老師的兒子。”
一個天賦卓絕的父親,生出一個天賦卓絕的兒子,理所應當、不足爲奇。
卡卡西停頓,話鋒一轉:“但並不排除鳴人和外村人接觸的可能。”
“他有兩道刀,演習時只使用了其中一把。”
“那是把名刀,能傳導查克拉,另一把沒有使用,但...也是打刀制式,恐怕並不會比使用的那把差。”
猿飛日斬揪起鬍子。
兩把名刀...
“最關鍵的是。”卡卡西語氣沉重,“恐怕...鳴人對村子有很深的牴觸。”
他把鳴人最後說出的那段話複述。
“‘他們不接納我,爲什麼要我接納他們’嗎?”猿飛日斬重複一遍,有些失神。
“牴觸村子啊。”
“在這件事上,的確是我們沒有做好。”
“卡卡西,就麻煩你了。”
卡卡西點頭,沉聲應下。
“另外兩個人表現的如何?”猿飛日斬又問。
卡卡西回答:“宇智波佐助的目標是對那個男人復仇,他也有天賦,表現還算不錯。”
“不過春野櫻...”
“爲什麼會安排她進來?”
這個小姑娘的表現平平無奇,也沒有什麼特殊的血脈天賦,放在普通下忍中能稱作優等生,但無論是和佐助、還是和鳴人,差距都太大了。
“伊魯卡和我說,鳴人喜歡春野櫻。”猿飛日斬一笑,“愛會讓人柱力發生改變的。”
當年的人柱力,鳴人的母親“漩渦玖辛奈”就是這樣。
卡卡西張嘴:“三代大人,鳴人恐怕並不喜歡春野櫻。”
“他能很平靜地說出,春野同學並不想和我做隊友這種話。”
猿飛日斬皺起眉,不再說話,嘬煙更加用力。
伊魯卡當初可是信誓旦旦和自己保證,鳴人一定喜歡春野櫻。
他不會對自己說謊。
那就是...
從半個月前開始,這段時間裡,鳴人從頭到尾來了一次脫胎換骨的改變。
情報已經過了時效。
許久之後,他沉重地開口,“村子對鳴人的觀念需要改變,鳴人對村子的觀念也需要改變。”
“這些都不是一時半會就能做到的事。”
“和讓村子裡的人對鳴人改觀相比,讓鳴人改觀或許是更容易做到的事。”
“卡卡西,這件事也拜託你了。”
“無論是四代的兒子,還是人柱力,鳴人都不容有失。”
“我會爲你創造最好的環境。”
他相信時間會撫平一切。
他已經等到鳴人畢業,也有足夠的耐心等到更久遠的未來,等到鳴人成年、等到鳴人到二十四歲......
卡卡西低頭腹誹。
改變鳴人對村子的觀念嗎?
他本能覺得,這或許比讓村子對鳴人改觀更難做到。
那個小傢伙,成熟得不像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