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旗輕咳一聲：我們上了楓樹寨以後，每月初二我要到紹興府一家酒樓等候，花爺會派人前來送信裡面就是當月要劫掠村莊的名單，而這送信的人每回都不一樣有時是農耕之人有時是孩童，這些人都是花爺給錢僱的信使
起初下山襲擊村莊時我們只奪財物從不害人性命，直到有一天我們下山遇到一夥人，他們冒充我們襲擊村莊殺死了不少村民，兄弟們二話不說就和他們打了起來斬殺了六七個人後對方亮明身份
“楓樹寨的兄弟們快住手都是自己人，我們是花爺派來的”
當時我一聽心裡“咯噔”一下，這TM是黃泥掉褲襠裡不是屎也是屎，那夥人離開後我們發現被斬殺的人中有一個還活着，於是讓人將他帶回了楓樹寨，等他傷勢痊癒時在百般逼問下得知
原來他是紹興府的一名官軍，冒充我們襲擊村莊是因爲他們不肯交“保境銀”
李煬有些疑惑：保境銀？
衡旗輕聲說：我也是後來打聽才知道，這保境銀就是每個村莊按月或者按年孝敬給官軍的銀兩
李煬一聽我靠就不是保護費嗎，還弄個保境銀我還以爲是官家的某項賦稅呢
衡旗接着說：只要是不肯交保境銀的村莊，他們就會冒充我們襲擊村莊，這一切罪責自然都會歸咎到楓樹寨的頭上，而這些遇襲村莊就會出現大量走投無路的流民，流民之中不斷出現亡命之徒他們打家劫舍，一時間來投奔楓樹寨的人也就越來越多了
這人一多吃飯的嘴也就多了，兄弟們只能不斷下山襲擊村莊來維持着，直到最近一次接到花爺的信：浙國官軍全部主力都在處州府一帶，現台州府守城兵力不足命你們全力攻佔台州城，事成之後我會派人將你們送出浙國
其實這種日子我早就過夠了，我也清楚這一天遲早都會來的，而我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我那個妹子衡燕，她把你綁上山時我就想你好歹也算是官家的人，將她託付給你就是希望她能跟你下山去過正常人的生活
聽到着李煬心裡全明白了，原來衡旗你早就看透了身後之事，所以纔在匆忙之下讓我和衡燕大婚：大舅哥難道讓衡燕與我大婚就只是因爲我是官家的人嗎
衡旗雙眼一咪：是但也不全是，我那妹子對你可是真心的
李煬看着衡旗：大舅哥那你爲何不到知府那去報官
衡旗臉上漏出一絲驚訝：報官-兄弟我去報官那不是自投羅網嗎
李煬輕嘆一聲轉身離開了大牢，回想起當初自己帶人第一次到十村巡視，各村村長都會動獻上一些銀幣只是那時自己並沒有太在意這件事，可見這保境銀應該有些時間了，而前臺州守將龐山和前紹興指揮使越虎都與這位“花爺”有着密切的關係
當初海寇來襲時自己就被收過保境銀，後來自己組織家兵抗擊海寇將爲禍官軍斬殺，而龐山也以此爲由帶兵圍剿阿蘭村要不是孫大人及時出現，恐怕李家就會以叛亂之名被剿滅數萬畝良田最終又會落到誰的手中
騎馬回到莊園已經是傍晚了，高原等人聚集在廳房裡一看李煬回來了，高原起身問：斬殺歸降悍匪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李煬坐到椅子上拿起水壺到了杯水，端起茶杯“咕咚-咕咚”喝了下去：這件事遠比我們想的要複雜的多
便把衡旗在大牢中和自己說的話，原原本本給大家說了一遍
元奎聽聞雙眼眉頭緊皺：竟然還有這種事
高原看向李煬：那你準備怎麼辦
李煬喘了口長氣：不管怎麼說衡燕也是我的夫人，這事我還真不能不管
高原輕輕點了下頭：要是有我們能幫上忙的地方，你就是告訴我們一聲
元奎爽快的說：對沒錯-千萬不要和我們見外
李煬問李鬆：老二銀庫裡還有多少銀幣了
李鬆從懷中拿出一個小本看了一眼：老大銀庫裡還有1萬1千枚銀幣
李煬盤算了一番：老二明天拿出3千枚銀幣來分成兩份，一份2千枚銀幣另一份1千枚銀幣
李鬆點了下頭：我一回就去準備
觀山微微一笑：要想救二夫人他們貧道到是心升一計
李煬一聽：觀山道長您快說說看
觀山變得嚴肅起來：要就救二夫人他們，唯一的辦法就是把這件事徹底鬧大，首先要造勢將衡旗等人的遭遇在民間散佈出去，讓天下人都知道確沒人敢說的“保境銀”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官軍爲了索要保境銀時常扮成悍匪襲擊村莊在嫁禍他人，將不從者以叛亂之名打入死牢在用家人性命作爲要挾，逼迫上山爲匪實則就是替罪羔羊
花爺是躲在幕後操縱一切的人，那我們就把他推到百姓眼前在將他的面具撕下來，神秘人之所以神秘那是人們不知道他的存在，一旦人盡皆知的時候神秘人便不再是神秘人了
花爺與官家之人相互勾結榨取百姓錢財，強佔含冤百姓田地逼迫他們上山爲匪做花爺的私兵，趁國戰爆發各府兵力空虛竟與外邦勾結，意圖攻佔台州引兵國都“宇楓城”
觀山的話讓大家到吸了一口涼氣，這可是通天的大事啊
李煬輕聲問：觀山道長這些話裡有真有假，要是真傳了出去可能沒有幾個人會信啊
觀山輕輕笑了一下：一個人兩個人說可能不會有人信，可說的人多了那時假的就是真的，真中有假假中有真這才顯得更加真實，局外之人都會信以爲真只有局內之人才知這其中真假，越是不想讓人知道的事他就越怕人知道，只有這樣才能救二夫人他們，神秘人在暗處它的勢力錯綜複雜東家一旦這麼做了，可能會遭到來至台州-紹興-寧波三府官場上的圍攻
李煬冷笑一聲：我麾下有步兵近千人猛將十數人，我就不信他們敢帶兵跨州來圍剿我，諸位兄弟我們本都是農耕之人成在戰場上同甘共苦，大家是靠齊心協力才從死人堆裡爬出來的，這次不光是爲了救我夫人也爲浙國百姓討個公道
說完李煬起身將雙手抱起施禮：還望諸位兄弟能夠助我一臂之力
觀山雙眼充滿熱淚起身施禮：好一個還浙國百姓一個公道，沒想到東家是個大仁之人敢爲他人不敢爲之事，東家若不嫌貧道才疏貧道願意輔佐東家
李煬上前用雙手將觀山扶起：觀山道長那以後我就拜你爲軍師
高原起身：族長我們身爲武人本就該保民安國
元奎痛快的說：族長你就說需要我們做什麼吧
李煬問觀山：道長大致的方略是有了，可具體該怎麼實施啊我們只有短短的三天
觀山微微一笑：首先要派幾波人到處州-溫州-台州-紹興-寧波和國都宇楓城，讓派出去的人守在個關隘將消息散佈給來回過往的商隊，派入各州的人就到集市上和酒樓裡散佈消息，剩下的人全部派到六府下轄的各村去散佈消息，要讓消息成爲大街小巷上的行人和回過往客商們，口中無時無刻不在談論的消息
李煬問：可這消息該怎麼散佈啊總不能逢人就說吧，和素不相識的人說這些也無從開口啊，搞不好還會被官府的人給盯上
觀山搖了搖手：這消息不用跟別人說而是咱們自說
李煬有些疑惑自說？
觀山說：對沒錯就是自說，要是逢人就說確實難以啓齒人家也不一定回信更不會去傳，所以就要我們自說讓派出去的人幾個人爲一組，咱們自己談論說給他們聽這樣反倒事更加真實，聽一個人兩個人說可能是假的可人人都說時就會信以爲真，到他們在往外傳時就會加上自己所想，一旦遇到官府盤問就說自己也是聽別人說的，這是個無法追查的事
我在寫點小本讓說書先生分幾次說書，編成兒歌讓孩子們傳唱，等到人盡皆知引起國都的注意時衡旗他們就可以喊冤了
李煬說：同時我會在官家動用一些關係，將此事上書國都宇楓城這次咱們要傾巢出動了，李龍明天你帶一支百人隊到台州大牢外駐守防止有人在暗地裡殺人滅口，高原-高林-元奎-元弘-李虎-狄安你們帶6支百人隊到六府去散佈消息，李大牛-李二牛帶剩下的兩支百人隊到十村巡視，李鬆從銀庫裡在拿出1千枚銀幣來給高原他們，這三天兄弟們受累了讓他們吃些好的
高原等人站了起來：明天天一亮我們就帶人出發
觀山笑眯眯的說:貧道要離開莊園三天
李煬一聽：觀山道長你這事要去哪
觀山說：貧道是個閒雲野鶴，我要到國都去算卦看相順便散佈消息
高原他們離開後，觀山從袖子裡拿出一個黃紙疊的方塊遞給李煬：東家這張道符你帶在身上可保你萬事順利心想事成
李煬小心翼翼的接過道符將它放在懷裡
第二天天一亮在莊園外大家同時出發，李煬報手施禮：祝各位兄弟一切順利
元奎報手還禮：也祝族長一切順利
高原等人分別帶着各自人馬前往六府，李煬坐着馬車來到了台州府衙門，讓門前守衛衙役幫忙將裝滿銀幣的箱子擡了進去，到了廳房見孫元武手裡拿着本書正在研究一盤棋，便示意衙役將箱子再放門外：屬下拜見孫大人
孫元武擡頭看了李煬一眼：哦你來了
將手一揮示意李煬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見孫元武正癡迷與眼前的棋局，我得先試一下孫大人不能將全部的事告訴他，萬一他要是跟“花爺”有關聯不但救不了衡旗他們，反而還會害了我阿蘭村李氏一族
李煬看向孫元武：大人在有一個月就到糧食收穫的季節了，今年少雨不少地方可能又要歉收了
孫元武輕嘆一聲：是啊收成少了百姓的日子就不好過了，今年官府的賦稅恐怕也不好收啊，但這視乎對你們阿蘭村沒有什麼影響啊，本官聽說你在田地裡打了不少水井來灌溉田地
李煬微微一笑：是的大人
孫元武將手中的書放下：那得花了不少的銀子吧，這阿蘭村現在一年能收多少糧食
李煬說：打井到是沒有花多少銀子，阿蘭村現有水田2萬畝-旱田1萬2千畝按每畝產400斤算的話，一年大概有1千2百萬斤上下吧
孫元武一臉的驚訝：什麼阿蘭村竟然能產糧1千2百萬斤，這可是能養活整整4萬多人啊，本府希望你不要向那些商甲一樣哄擡糧價，更要帶頭繳納賦稅不要讓別人說閒話
李煬恭敬的說：屬下謹記大人教誨，大人讓百姓苦惱的不緊是糧食還有保境銀
孫元武一聽雙眼微微一瞪臉上漏出一絲疑惑“保境銀”什麼保境銀
李煬起身走到門外向四周看了看確認沒人，轉身小聲說：大人您難道就沒有聽說過保境銀嗎，現在外面的人可都在傳這件事啊
孫元武一臉的嚴肅:本府確實不知，你到是給本府說說看
李煬施禮：回大人這保境銀就是官軍以保一方平安爲名，私自向所轄村莊索要的錢財
孫元武沒好氣的說:官軍要他們就給啊，本府以前到各村收取賦稅時他們可是百般推遲
李煬小聲說：大人這保境銀跟賦稅可不大一樣，村民們有難處不交賦稅官家也不會太爲難他們頂多就是要多跑幾趟，可要是不交保境銀官軍就會扮成悍匪襲擊村莊劫掠財物，要有反抗之人就會被官軍以叛亂爲名緝拿入獄，更有甚者還會被強佔土地
孫元武擡手猛的一拍桌子“砰”的一聲：要是真有這樣的事那他們和悍匪有什麼區別，你說的這些都是實情嗎
李煬鞠禮：大人楓樹嶺大當家衡旗等人，他們全部都是受害之人被逼無奈這才上山爲匪
孫元武看着李煬：那你老實告訴我在臺州境內有沒有你所說的保境銀
李煬輕聲說：有當初海寇來襲時就有官軍前來索要過保境銀，只不過他是以給將士們發放安家費爲名，屬下出任台州遊擊軍時到所轄十村巡視，各村都會主動獻上一些錢銀但都被屬下拒絕了，由此可見這保境銀已經有些年頭了
孫元武帶着一絲怒氣:衡旗他們要是真有冤情，本府會上書國都替他們喊冤，本府到是有件事想問問你
李煬：大人您問
孫元武好奇的問：從圍剿楓樹嶺悍匪開始你就多次爲他們開託，這裡面是不是有什麼原由啊
李煬一聽孫大人不愧是在官場上摸爬滾打多年的人，竟然他已經看出事情有些蹊蹺那我也就沒必要在瞞他了：回大人楓樹寨二當家衡燕是我的二夫人，而大當家衡旗則是我的大舅哥，但屬下之言句句屬實不敢有半句欺瞞大人，屬下更是同情他們的遭遇，佛門中有句話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這可是1千條人命啊
孫元武看着李煬沉思了一回：你到還算老實，你說的沒錯要是讓這千人含冤而死那咱們可救做了大孽了，至於衡燕是你二夫人的這件事暫時不要太過聲張，要想救他們光是本府一人上書還不行，你還應該找一位在國都說話有分量的人出面才行，這樣能夠救下他們的機率就會大一些
李煬想了一下：大人屬下只是個山野村夫，實在是找不到這樣的人啊
孫元武微微一笑：你難道忘了大將軍雷騎，他當初能將你們從法場上救下來這次應該也會有辦法吧，但你能不能說服他出面這就要看衡旗他們的造化了
李煬忙說：屬下多謝大人提點，大人不僅將我等兄弟從龐山手裡救出，還救了阿蘭村數千條人命後指引家母去國都告狀，國戰後我等兄弟歸來大人又給了我們一份差事，大人對我李家恩重如山屬下沒齒難忘，我幾次前來發現大人您穿的這件官服還有家眷們的衣服都有些陳舊了，很多傢俱擺件也該更換了
說着李煬就到門外用雙手將沉甸甸的箱子拽了進來：今天屬下帶來一點心意還望大人您能笑納
孫元武起身：你這是幹什麼，趕快拿回去
李煬氣喘吁吁的說：大人這些是阿蘭村4千多人的一點心意，裡面都是辛勤勞作掙來的錢財不是橫徵暴斂來的，轉眼就要過年了大人您不爲自己想也要爲這府衙內的人想想啊
孫元武一聽心想，自己居住的府衙已經三年多沒有刷過新漆了，就連自己身上的這件官服也穿了三年多了，府上很多東西也確實該換了，就向他說的轉眼就要過年了我也希望能給下屬發些銀兩，可州府的銀庫實在是太窮了跟本沒有閒錢啊
見孫元武在沒吱聲李煬就匆忙的離去了，從州府衙門出來後帶着另一個箱子來到了台州軍營，本來想找台州守將元彬可他確沒在，只有參將元吉一人在大帳之中
李煬施禮：屬下見過元大人
元吉客套的說：你我年齡差不多要是沒有外人在，以後就不要在意這些虛禮了，你來軍營是有什麼事嗎
李煬輕聲說：我是來找守將元大人的
元吉說：我叔父他有事出去了，你要是有什麼事跟我說也一樣
李煬看着元吉：招降楓樹寨悍匪時我是跟大人您一起去的，好說歹說纔將他們說服歸降，可人家降了現在國都又下旨要殺他們你說這叫什麼事啊
元吉輕嘆一聲：一提起這事我都沒有臉面出門生怕別人搓我的脊樑骨，這事傳開了以後誰還會信我元吉的話
李煬輕嘆一聲:可憐楓樹寨的這些人了，他們就要含冤而死了
元吉一臉的疑惑：含冤？
щшш• тTk Λn• ℃O
李煬便把衡旗等人含冤入獄在到保境銀，以上如何上山爲匪的事給元吉仔仔細細講了一遍
元吉雙眼緊皺:竟然還有這樣的事
李煬點點頭：不瞞你說孫大人正準備上書國都爲他們伸冤
元吉看着李煬:你就是爲這事來的
李煬輕聲說:正是屬下斗膽想懇請元大人，能夠和孫大人一同上書國都爲衡旗等人伸冤
元吉思索了一番：這件事我會說服叔父的，也算我爲救衡旗他們盡了一份力，也求一份心安
李煬施禮：那屬下就先替衡旗等人謝過大人了，這箱子裡是屬下的一些心意望兩位大人笑納
元吉有些不好意識：你這事幹什麼啊
李煬微笑着說：大人不要推遲，這些就當是屬下給兩位大人的賀禮
元吉一聽：那好我就不推遲了，上書國都爲衡旗他們伸冤這事你就放心吧，但是結果怎麼樣就不是我們能左右的了
李煬微微的點了一下頭：那大人屬下就先行告退了
離開臺州大營後李煬就準備動身前往處州府，去找浙王雷泰的親兄第浙國大將軍雷騎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