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學回到大姨家,剛打開門便聽見客廳一片說笑聲,大姨和媽媽手拉着手坐在沙發上聊天,於智重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聽到開門聲,三人都擡頭看向我,臉上的表情各不一樣,大姨歡喜的衝我招招手,媽媽露出一個欣慰的笑容,而於智重,那雙漆黑的雙眸從我身上匆匆略過,似乎,有些閃躲着什麼。不過這個時候我沒有時間去深究他剛纔的眼神到底是什麼意思。
我驚喜的撲到媽媽身邊,撒嬌道“媽,您怎麼來了?”
媽媽笑着抱住我,拍拍我的後背“當然是想我的寶貝女兒了”。
“心心,剛我們在聊你和智重小時候的事呢”大姨在一旁笑着開口。
小時候的事?我不解的擡起頭,我和於智重都不在一起長大,能有什麼小時候的事可以說,除了五歲那年第一次見到他,一直到三年前的暑假他在我家住了兩個月,我和他幾乎沒有什麼童年的交集。
可媽媽和大姨完全不這麼認爲,大姨笑着說我小時候性子皮的很,說在我五歲那年硬逼着於智重玩結婚的遊戲。玩就玩吧偏喜歡讓人蒙上臉,自己還非得去掀紅蓋頭。
我拿着紅手帕逼着於智重蒙上,自己卻扮作新郎,一手執着一把芭蕉扇故作風流的扇着,一手拿了根筷子去挑手帕,手帕下的於智重渾身僵硬,臉色不悅的看着我,我卻心滿意足,拍着於智重的肩膀說“媳婦兒,老公我會好好對你的”。說罷,踮起腳湊過去啪嘰一大口親在於智重的臉上。
於智重一臉厭惡的伸手抹掉了我弄在他臉上的口水,這下我不高興了,嫌棄我怎麼地?我面目猙獰的瞪着於智重,伸出雙手緊緊抓住於智重的肩膀,嘴巴使勁的朝於智重的臉上親,吧唧吧唧,親的一聲比一聲大,於智重似乎被我的表情嚇住了,大氣也不敢喘一口,直愣愣的盯着我,待我親的嘴巴都麻了的時候不得不住了嘴,看着於智重臉上的紅印子洋洋自得,這可是我的傑作,於智重半天才反應過來,伸出白嫩的小手小心揉了揉自己的臉,隨即雙眼一眯毫不客氣的將沒有防備的我推倒,我一屁股墩坐在地上,定定的看着居高臨下外加一臉嫌棄的看着我的於智重,忍不住嚎啕大哭,邊哭邊嚷嚷媳婦兒要翻天了,竟然敢推老公。
聽到這,我完全呆住了,有這回事?我怎麼一點都不記得?怎麼可能?五歲那年我竟然逼着於智重裝新娘自己去挑手帕?還親他那麼多口?佔他那麼多便宜?不對啊,我怎麼只記得於智重搶我甘蔗拿褲衩套我頭上這些事?這下我不得不暗暗鄙視下我自己,佔這麼大便宜的事怎麼就記不住?
“是啊,還有一次心心帶着智重去河邊玩水,姐你記得不?”不知道想起什麼,媽媽捂着嘴笑出聲。
“怎麼不記得”大姨拍了下雙手,眉飛色舞的說起來。
原來五歲那年,我拉着於智重去河邊摸田螺。天氣非常的熱,我滿頭大汗,看見波光粼粼清可見底的河水,光滑斑斕的鵝卵石,歡快遊玩的魚兒,我興奮地脫了短褂便蹦了下去。我家在江南的農村,隨處可見大小不一的池塘和長短不一河流,水邊長大的孩子游泳是必會的一項技能。
我邊撲騰着玩水邊招呼岸上的於智重快點兒下來。
於智重雙臉紅撲撲的看着我,扭捏着搖了搖頭說“我不會游泳”。
我卻不依,不屑的啐了一口“連胖子高路都不如,他都會狗刨”。
於智重似乎被我這句話激到了,猶豫的看了看河水,見河水只淹到我的肚子,便放下心來,慢吞吞地脫了上衣,下了水。他的皮膚白白嫩嫩,像剛出籠的肉包子,散發着一種誘人的香氣。
我笑嘻嘻的朝他潑水,在他不注意的時候一把拽下他的褲子,正要鼓掌歡呼嘲笑他時,瞄到了他的下身。
我愣住了,呆呆的看了幾秒,再扒開自己的褲子看了看,最後出聲問道“怎麼你有我沒有?你這在哪買的?我隔壁的小店裡都沒有賣這個的”。
於智重漲紅了臉,慌忙的提上自己的褲子,轉身就要上岸。
我卻不依,拉住他,大聲叫着“在哪買的?快說,不說不給走”。
雖然我經常和張斌高路他們一塊玩水,可是我卻從來沒興致扒他們的褲子,在我眼裡,他們都長的太磕磣,一身肌膚黑不溜秋,難看死了。不過高路和斌子確實光着身子游泳過,我恍然大悟,好像這個東西只有男孩子有,女孩子沒有,想到這我又不依不撓道“斌子他們下面是黑色的蟲子,你的怎麼是白色的蟲子?”
於智重滿頭大汗,雙手奮力掙脫着我,急的都快哭了。
我抓的更緊,看着他的褲子還要再扒,於智重又羞又怒,終於忍不住哇哇大哭。
大姨和媽媽聽聞哭聲匆忙趕過來,等她們弄清楚是怎麼一回事時,都捂着肚子笑起來。
“心心,你問在哪買的難道你也想要?”大姨忍不住出聲逗我。
我搖搖頭“我纔不喜歡小蟲子,醜死了”。
“噗嗤……”大姨和媽媽聽了我的話一陣猛樂。
而剛剛停止哭泣的於智重聽了我的話之後哭的更加的悽慘,漆黑的雙眼裡噙滿淚水,看向我的目光裡滿是委屈和憤怒,最後拉着大姨的手直嚷着要回家,不要在我家住,大姨好說歹說才讓他消停下來。
越聽我的頭低的越低,最後低的都不能再低了,誰來告訴我,大姨和媽媽口中說的那個奇葩另類的小女孩根本不是我,我怎麼會是那個樣子?扒於智重的褲子這種事我都乾的這麼順溜,還順便評頭論足幾句,誰來救救我,以後我還怎麼見人?關鍵是,怎麼見於智重?剛纔就不敢擡頭看他,現在,別說看了,我恨不得鑽到地底下去。
一直到現在我才恍然大悟,難怪我剛纔推門進來的時候於智重的雙眸有些閃躲,似乎略帶尷尬,原來大姨和媽媽在這爆料我們的糗事。
“不過說真的,那個時候我挺佩服心心的,智重這孩子性格根本不像其他小孩子,一天到晚就喜歡自己坐在那堆模型,也不和其他小孩子玩耍,有時候我都覺得他像個小大人,過於成熟,六歲之前就沒哭過,那一次可被心心嚇得不輕,哭了好幾個小時都不消停,走哪都拽着我的手,哈哈”大姨拍着手笑個不停,媽媽不住的點着頭,揉着笑的發酸的面頰。
我則越聽越心虛,一直以來我都覺得五歲那年見到於智重,都是他在欺負我,額頭上疤痕的事一直讓我耿耿於懷,可是我愣是沒想到我不僅欺負他了,而且還把他欺負的這麼徹底,也是,五歲的事誰能記得那麼清楚,到現在我的腦子裡也只能模模糊糊想起那麼兩三件事,畢竟過去太久了,而且那個時候的我性子確實挺瘋,一天到晚不弄出點事就覺得心裡不舒服,一天都沒消停過,估計那個時候欺負於智重對我來說也是件很正常的事,非常的司空見怪,根本不值得一記。畢竟我老是欺負村子裡的其他小孩子,經常把他們欺負的嚎啕大哭。
想到這我不禁嚥了一口口水,媽媽和大姨這不是在害我嗎?把這些事爆料出來,於智重不得討厭死我?我忍不住擡眼偷偷瞄了瞄於智重,正好對上他似笑非笑的雙眸,我嚇得趕緊收回視線。心裡不停的自我安慰,那都小時候的事,那時候都不懂事,誰欺負誰不一樣啊,剛纔大姨不也說了,他還將我推倒在地上害我哭的那麼悽慘,我們這頂多算扯平了,對,扯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