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市老百姓親眼看見了日軍對工人們的幾次鎮壓,正在壓抑憤怒的時候,遇到了剛經歷了一場戰鬥的同學們。
老百姓們終於看到了英勇抗日的隊伍,有錢的出錢、有力的出力、有武器的捐武器,很多人得知消息主動找上門來請求參加抗日,學生團飛快的擴張了起來。
在王洪結婚的那天,學生團就拉出了幾十號人,這還都是學生團成員身邊的同學和親戚中的年青人。
到了夜裡,就有同學帶着幾個工人代表找到李辰,連夜商談工人怎麼加入學生團抗日的事情。
學生團的發展出乎了大家的意料,李辰一大早就把大家叫了過來,商量下一步的計劃。
有了工人們的加入,再叫學生團就不大合適了,看到其他地方的抗日隊伍個個都叫義勇軍,這讓大家一致決定,把抗日學生團改爲抗日義勇軍。
隊伍的名字合適了,可多數的人員都得訓練。
所以第二個決定就是練兵。
練兵的同時,尋找合適的日軍目標。
王洪讓李帥找人,準備設場教刀的事情,李辰是知道的。雖然他更希望王洪只教義勇軍的人,可也知道,義勇軍頂多能管飯,王洪沒辦法養媳婦,肯定得找個經濟來源。
於是,李辰親自制定了綱領,槍法由他跟古小良帶人到山裡面去教,剌刀術和大刀由王洪負責。
李辰也知道,軍隊主要的還是開槍這塊。戰場上用的剌刀與大刀就那麼幾下子,想多學些,那就要學武藝了。長槍短槍必須得拉出去訓練,可剌刀大刀卻可以躲在家裡練習。他準備在安市找幾個拳房,由王洪在城裡教義勇軍的人快速殺敵的東西。
如果誰覺得學的太少,想專門深造,那就轉到王洪的暗場去學武藝吧。
他問了下王洪的暗場教什麼,王洪早就琢磨過這些。他說:“我在咱們義勇軍裡,教的是要拼命的幾個招式,除了上戰場,私下裡可用不得。你們都練過剌刀術,在我這種真正練武人眼裡,每招每式都有破綻,可在戰場上,主要看誰更快、誰更猛、誰更不要命。我在暗場教的是武藝,琢磨的是刀法怎麼練、有多少種用法、怎麼練合適自己,磨鍊技藝是主要的,殺人反成了次要的”。
王洪怕大家不明白,就講的更詳細了些:“這樣說吧,我見過日本兵練剌刀術。要是不開槍也不偷襲的話,我練了十多年,面對一個日本兵,幾下就能幹掉他,可兩個日本兵站在一起,我得用各種花招拖來拖去找機會,要三個抱團兒,我也得跑開等他們分開追的機會。這是用武藝的方式”。
“軍隊就不一樣了,面對幾個,都得衝上去拼命,碰上一個還可以看誰的剌刀術好,碰上兩個三個自認倒黴吧。一羣人都在拼剌刀,也沒有耍花招的機會。你想,我讓了下位置,日本兵上幾步,你就變成一對二了,大家都倒下了,我也跑不掉啊。所以啊,軍隊裡只能往前衝,只能一命換一命。你讓我在軍隊裡剌刀,我跟兩個還能支擋一會,遇到三個也夠嗆”。
這道理一講出來,大家都低頭深思起來。
他們不光想的是剌刀術,更想到了與日本人作戰的流血犧牲。這一次夜裡偷襲沒有傷亡,可以後免不了正面攻擊、正面拼剌刀。
李辰想了半天,悶頭說了句:“抗日就是提着腦袋殺日本人,不敢拼命不行。王洪,你就使勁操練這些人吧,就那幾招,要練到死也得拉一個墊背的”。
何京說:“別光他們練,咱們幾個也得背後下些功夫,可別到時咱們幾個丟了人”。
古小良卻說:“你們纔想到啊?我現在每天都練上幾百下再睡覺,有時間我也去王洪的場子學”。
其他人也都嘿嘿笑着,原來大家早就私底下下功夫了。
王洪教暗場的事就這麼過了明面兒。
這樣分配下來,他既保證了義勇軍抗日的本事,也能分出一些愛好武藝的人來暗場深造,起碼有了養家的收入。
會議開了一上午,到了中午,王洪才讓古小良出去幫着買些吃的,帶回家去吃。
這才分開半天,趙婧之早就望眼欲穿的等着他了。
看着她初爲人婦,那扭捏含羞的樣子,王洪飯都不想吃了,就想上炕,嚇的趙婧之趕緊哄他:“晚上晚上”。
兩人嬉鬧着吃完了午飯。王洪這纔想起要給家人寫信的事情,就準備去李帥家裡寫信。趙婧之想跟着去,可走路總有點不利索,便撅着嘴讓王洪早點回來。
李帥早給王洪找到了十餘個要學刀的人,多是他的師兄弟和這些人引薦的親戚朋友,見到王洪,這個武癡就讓王洪現在開始教人。
他連學費幫着王洪定了下來,直接把他師父教內房徒弟的價碼搬了過來。
想到這些人是掏真金白錢學刀的,王洪只能答應今天先教上一場。
在李帥出去叫人的時候,他就開始給父母寫信。
王洪把加入義勇軍的事情隱了起來,只寫娶趙婧之的前前後後,又說他現在躲起來教拳養家,等路通了就帶趙婧之回山東,又替岳父這邊問候了下。
寫好後,留下了李帥的聯繫地址。
等人來的差不多了,他開始了第一次正式教學。
王洪只是拿出一套刀,而不是收徒弟,所以他沒有讓這些人叫他師父。
武術圈裡,師徒相稱是有一套規矩的,這中間分三個時期。
中華文化中,天地君親師,是五倫。
明清交替時,文人統稱師者爲先生。武術方面,師父一詞,還是事師如事父的尊稱,這個職業的正式稱呼還是教師、教頭,學者口稱師傅。
到了清朝中期,江湖中出現了內外三親的說法。內三親爲父母、兄弟、子女,外三親是岳父、義父、師父。師父這兩個字一叫,便成了與岳父義父同等的外親,這說法明顯高擡了師父的地位,一下讓原本叫師傅的授道解惑之師,應該象尊敬父親那樣去尊重的老師,變成了與父母有等同權力的長輩。文人之外的行業,包括武術界,馬上都轉用師就是父的師父二字。
很多行業的拜師貼就是賣身契,爲學某門手藝,數年內盡從吩咐、打罵隨意、生死勿論等等字樣就寫在那貼子上。各種作坊式的行當從此封鎖自閉起來。“一日爲師,終身爲父”的說法是從這時發展壯大的。
這一時期的武術界拜師儀式上,香案上供着武聖關公或者本門祖師爺,要行遞貼叩拜之禮。
紅色的拜師貼,寬四長七,寫着徒弟的姓名、出生年月、於何時拜於師父門下,還得註明所學門派、師祖師爺的姓名,以及薦師(引薦人)、保師(見證人)姓名,行三跪九叩大禮。
進入民國時代,有武學大家不覺得武術僅是門手藝,把武術當做一門學問來研究,就按照學問界的方式,便把師父這種偏離本質的名稱改成了老師。
再到抗戰後期,武術家們受時代的影響,收徒時都取消了三叩九拜,改爲鞠躬和合影留念的方式。
三叩九拜,也是清朝開始氾濫亂用的禮節。之前只用這個頂級禮節拜祭天、地和祖先,到了滿清,從上到下開始不要臉起來,不但皇帝敢接這個禮,民間活着的長輩也敢接了,再然後,底層的手工作坊業集體不要臉。這是題外話了。
由此,王洪先把規矩說清楚了,立這暗場只跟大家交流一套刀法,大家不是師徒關係,而是學校那種師生關係。他會毫無保留的把刀法托盤而出,收取學費只是讓他能夠生活,僅此。
說是王洪這是在賣套刀,也有些像,可更多的,卻像學校一樣在傳播學問。
王洪先讓所有人練那個跑山練刀的方法,這個辦法,可以快速提高體力,身法也在其中,也能適應手腕與刀的結合。
就這一個簡單的基本功,就把學刀的十來個人練的死去活來,這還是場地小,一次只能有兩三個人跑上一小會。說來說去,還是他們平時學的練的都是花刀,沒那麼激烈的動作。
在中間休息時,王洪演示了這刀法的實戰。
他讓李帥拿幾根木棍,放慢了動作,讓大家都看到不成樣子的刀法,如何在實戰中起到作用。
王洪示範起來十分銳利,這些學刀的人才知道,這辦法不是隨便拿出來糊弄人的。
找王洪學實戰刀法的,也都是識貨的,問清了王洪練到什麼程度才能進行下一步後,就咬着牙練了下來。
王洪也沒藏私,在這些人掌握了這個基礎動作後,開始講些刀的知識、如何開刃、養刀和一些練刀的雜法。
選自己用的刀,捧刀齊耳的長度比較合適,重量二三市斤,多數人拿着不累的平衡點(刀的重心)在護手(也叫刀盤)前一寸二三。這個不是絕對,還要在刀法有成後,再根據自己的身材和喜好去調整,沒有一把什麼人都合適的寶刀。
實戰的刀並不是整個刀刃全部開刃,而是根據自己刀法的風格和控制刀的能力,自行開刃,但多數都只開到一半,很多用刀的好手,就只在刀頭開上半尺多的刃口。
用刀的人不能怕刀,所以有人沒事就給刀上油盯着刀看,有人把刀吊起來回鑽行,那都是在練習不怕刀。
有很多門派擅刀,他們爲了把刀法練的更精細,想出了很多土辦法。用木頭畫出人體的各個部位,練習各種刀法的快準。
練習劈砍力量的方法更多,但力量並不是越大越好,而是在能砍斷胳膊粗的幹樹枝時,同樣的一刀動作越小威力越大。
練單手刀的高手,會右手刀的,也必然練左手刀。平時是爲讓身體平衡。到了用的時候,可以在持刀手受傷時換手,也可以出奇不意的換手換位。
這些零碎的東西,都不是一般老師知道的,大家聽的十分新奇,很多人想着回去就試一下。
最後,王洪把他教的這趟刀法特點說了出來:破單殺手。
見到這些人都聽不懂,王洪就用白話解釋了下:
長槍是兵器之王,練任何兵器,琢磨最多的,就是如何卻破長槍。
刀是短兵,必須近身才有威脅,面對丈八長槍在懷裡一抽一紮就能變勢的,劣勢十分明顯,這就是常說的短不接長。
現在練長槍的不多見了,那就拿街上日本人端着的那三八大蓋步槍來說,加上剌刀一米六的長度,原地不動都能輕鬆的控制着身前一米到兩米多的距離,長不足米的刀很難靠近。把一胳膊長加到刀上,也不過控制到一米五,兩者的攻擊的距離差了近一米。
他講到這裡,所有學刀的人眼睛都瞪大了。現在想學能殺人的刀,心裡的假想敵多半都改成了那日本兵手中的長槍剌刀。聽王洪下一步要講破法,一個個振奮起來。
王洪下了結論:
所以,使刀的人,先要能跑能跳,讓身法速捷。閃得開,攻得進,這纔是短兵的根本。
再就是選用合適的策略,破單殺手是其中一種,以打掉猛虎之爪爲破突點。
握槍的人,前手會探出來半米。
破單殺手就是利用這一點,利用距離近,更容易發動身法,不斷的向對方的前手攻擊。
等對方手受傷,或者藏手時讓開了中門,纔開始近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