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着宋勉成不顧衆人的目光大步流星的往靈堂裡面走,皇甫束昀想上前制止,卻被身後的幾個人拽住了胳膊,牢牢箍在原地動彈不得。在坐的賓客面面相覷一時半會不知該如何是好,畢竟皇甫家這哥倆作妖是他們的家事外人卻是也不好插手。
皇甫束昀一張臉掙的通紅,做了副咬牙切齒的模樣,看得出他很想制止宋勉成,奈何已是身不由己,可恨自家的那些家丁僕衆也早就被宋勉成所帶的那幫子人堵在門外,現在的皇甫束昀倒有幾分孤軍奮戰的意思。
對於皇甫家這場鬧劇,在座的賓客之中有人看不過眼,站起來想要制止。卻不想跟着宋勉成一塊來的那羣“鼓號隊”紛紛往賓客滿座的院子裡散開,這些人在一排排座椅之間走動,耀武揚威的揮着別在腰間的一截警棍,邊走邊對在坐的衆人恐嚇道:“在坐的都給我睜大雙眼看清楚嘍!剛剛走進屋子裡的那位是天津的宋巡察使!今個要是誰敢在這裡伸半個頭,說半個閒字,連生教的教衆是不會放過他的。看熱鬧的,就全給我滾了!別杵着礙手礙腳!”
連生教不僅在天津耍橫作惡的很,如今這惡名遠播鬧得衆人皆知,這連生教的名號一擡出來,比宋勉成那巡察使的名號還好使。此言一出在座的賓客紛紛起身逃離,一時之間這院子裡慌亂不已,一排排整齊的座椅被急速穿梭的人羣推攮的七歪八扭。
蓋盞看見不遠處的章韻若原本是一副想要出出頭說上兩句的樣子,卻在關鍵時刻被金姨太一把捂住嘴,而後又被章延岺和金姨太一左一右架住,急速往門外拖走了。
滿院的賓客只在瞬間就做了鳥獸散,李初九對蓋盞小聲道:“咱們怎麼辦?”蓋盞略一思索輕聲道:“雖說這皇甫老爺不算善茬,但咱們在永慶鎮時得他照顧,他現在死了咱怎麼着也得保他入土爲安你說是不是?”李初九點點頭道:“那你說咱怎麼辦?”
蓋盞輕笑道:“怎麼辦?咱們進去會會那許久不見的宋巡使唄。”話音剛落,蓋盞就站起身直直朝皇甫家的別墅裡走了進去,他很想看看裡面的宋勉成到底再搞什麼鬼。
蓋盞和李初九不隨大流的這番舉動引起了宋勉成一幫手下的注意,除了兩個押着皇甫束昀的壯漢之外,其他的人紛紛朝他們走來,每個人都長伸着手翹着一根指頭,一臉流氓相的着他們,嘴裡污言穢語的直嚷嚷。
李初九看着身邊圍過來的人有些緊張,他對一邊的蓋盞道:“嘿,宋勉成手下那羣‘跳秧歌’的人朝咱們來了,你說怎麼辦?”蓋盞帶着李初九從那七歪八扭的座椅之間繞來繞去,礙於這複雜的“地形”問題,宋勉成那一幫子打手一時半會倒也沒跟他們來個貼身肉搏什麼的。蓋盞帶着李初九很快就繞到了靈堂門邊,他對李初九道:“有我護着你,怕什麼?”
李初九眉毛一挑正要開口,就見他和蓋盞的頭頂上飛來一物,定晴一看卻是一把椅子,李初九嚇得大叫一聲斜着身子就要朝一邊避開,蓋盞一個大鵬展翅硬是迎難而上,一腳就將椅子的拋物線軌跡踹飛了,只聽“砰”的一聲大響,椅子砸在前面幾排座椅上摔得支離破碎。
對於蓋盞露的這一手,李初九表示聞所未聞見所未見,他斜眼看着蓋盞驚詫道:“嘿,你什麼時候揹着我練了這麼一手?真嚇人”蓋盞倒抽了一口涼氣嘬着嘴對李初九道:“那椅子質量着實紮實,我這大腳趾奇疼無……。”
蓋盞這句話還沒有說完,迎面又拋來一物,二人迅猛轉身那東西在他們腳邊砸開了,李初九將身子一縮往蓋盞身後一藏尖叫道:“這些‘跳秧歌’的怎麼只知道朝咱們砸物件?哇呀!好危險!”
蓋盞冷哼一聲對身後的李初九道:“你閉着眼睛躲在這椅子底下!”李初九到底有幾分大男子主義怎甘願自己縮在地上徒留蓋盞作戰?剛要開口就被蓋盞按着頭給硬塞到椅子下面了。
李初九不情不願的扭了扭身子,心裡雖放心不下蓋盞但也知道現在躲藏的這個地方是十足的安全,於是李初九半推半就的藏在了椅子底下,蓋盞的本事他是信得過。於是在這樣的心理安慰之下,李初九貓在一條長椅下面,縮着手腳撩着眼皮觀察周圍的情形,若是有什麼不對他立刻就挺身而出,幫蓋盞擋擋黑拳什麼的。
李初九躲在座椅底下,蓋盞的活動範圍也就在他身邊晃悠,李初九聽着頭頂上方諸多嘈雜的聲響,看着椅子下無數雙鞋子在他周圍忽來忽去,只看得他眼花繚亂。
很快他就被蓋盞提拉着領子從椅子下面拉了起來,李初九聳着肩膀垂着臉看着地上睡滿了嘰哇亂叫的人,他咂咂嘴不可置信的看着一邊拎着他領子的蓋盞道:“難不成這些人都是你打趴下的?”
蓋盞神情痛苦,不住的往自己手上哈氣:“這兩天我怎麼總在打架,我這手可疼了。”
皇甫束昀從他們跟前衝了過去,直往那靈堂裡衝。蓋盞和李初九對視一眼也跟了進去,畢竟宋勉成心裡着實有幾分不太健康,一些過於變態的事,他倒是能做出來。
皇甫束昀衝進早已空無一人的靈堂,看着宋勉成那個大胖子掀開了皇甫老爺的棺材蓋,正盯着棺材裡的皇甫老爺發呆。皇甫束昀見狀臉上極其不滿,他衝了過去一把就拽開了宋勉成。
宋勉成冷笑一番擡眼打量了衝進來的蓋盞和李初九,剛剛還嚴肅的臉上忽然出現了一絲滑稽可笑的模樣,他打量着蓋盞和李初九道:“呦呵!我就知道門口那幾個臭魚爛番薯攔不住你們,可你們也不用如此激動,我也就是進來和我這老舅單獨告個別而已。”
皇甫束昀蓋好皇甫老爺的棺材蓋,臉上的溫度已經降到零度,他轉身看着宋勉成道:“堂哥既然看過了,就快帶着你的人走吧!”宋勉成又笑了,甩着身上的半截皮貂子對皇甫束昀道:“既然堂弟不待見我,那我離開便是。”說完嘰嘰喳喳笑了一番帶着手下那羣被狠揍的人大搖大擺的離開了。
走到門口的時候宋勉成忽然轉過身來,將蓋盞和李初九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眼,隨後陰陽怪氣道:“小師父許久不見你這……功夫見長啊!不如跟着我,你看你的師哥在我手下混的多好!”
蓋盞將頭一扭沒去看他,宋勉成也不生氣轉眼看着李初九道:“呦,李家大少爺許久不見你倒是黑了幾分,不如你以前白白的好看。”說完對着李初九猥瑣一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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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初九覺得自己受到了侮辱轉頭看着蓋盞道:“這宋勉成狗嘴裡吐不出象牙,竟然說我現在這樣子很難看?”說完不管蓋盞是何神情,就從自己的西裝兜裡掏出一面袖珍小鏡子,仔仔細細研究起自己的臉來。
皇甫束昀低着頭將皇甫老爺摔在地上的靈位牌撿了起來,他轉身低着頭對蓋盞和李初九道:“今日之事還需多謝二位的幫助。”蓋盞正要說話,李初九忽然湊了過來道:“無妨無妨,可還有什麼需要幫忙的?”
皇甫束昀搖了搖頭,蓋盞和李初九對視一眼告了辭,就在走到門口的時候,蓋盞轉頭朝裡面看了一眼,只見皇甫老爺的鬼魂浮在自己的棺材上方,一直盯着坐在一邊抱着靈位發呆的皇甫束昀。
李初九和蓋盞走出院子便看見皇甫家那些家丁已經從門外走了進來,正在收拾院子裡的一片狼藉,李初九對蓋盞道:“你說那宋勉成在裡面到底做什麼了?”蓋盞朝天長呼了口氣道:“他沒幹什麼只是打開了皇甫老爺的棺材對他嘲笑諷刺了一番。”李初九又掏出鏡子研究自己的膚色:“你又沒在場怎的又知道……”話沒說完,李初九便收了鏡子轉頭看着蓋盞道:“皇甫老爺的……?”
蓋盞點了點頭。皇甫老爺的鬼魂對他說宋勉成掀開了他的棺材板,起初對他冷言冷語嘲諷了幾句,後來卻真心實意的說他替他娘皇甫月珍前來送他一程。
而宋勉成帶來的那支吹吹打打的“鼓號隊”也正是他們永慶鎮出殯的習俗,他們喜歡熱熱鬧鬧的送人出殯,旨在讓離世的人歡歡喜喜的走順順利利的到極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