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聞言驚出了一身的冷汗,也暗暗提醒自己,雖然是從後世穿越而來,貌似多了六百多年的知識積累,但是想像穿越的狗血小說中寫的那樣,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將所有人耍弄在股掌之間,根本就是說胡話!一個弄不好還會把自己折在萬劫不復的境地。
越抵近江南大營,戰爭的氛圍越濃重,路上的行人稀少,甚至會偶爾看到一些被點燃的房子冒出濃濃的黑煙,聽到風中傳來遙遠的撕心裂肺的哭聲。
山河受辱,生靈塗炭!後世的程仲雖然在影視作品中看過不少,但是此時行走其間,切身感受,體會卻是不一樣的。
“這可惡的倭寇!”程仲恨恨的說道。
“唉!軍隊疲敝,吃空餉有之,疏於訓練者有之,畏死不前、一觸即潰者有之,受苦的就只有我等百姓呀。”謝孟廷長嘆一聲。造成倭患的原因有很多,但是最讓人無奈的是明軍的作戰不利。這次軍糧就是被小股倭寇所劫,差一點害的謝家一蹶不振。
對於此,程仲倒是也早有耳聞,此次明軍包圍倭寇於會稽,數倍於敵,又是內外夾攻,但是至今都沒有將倭寇殲滅,實在讓人揪心,如果讓倭寇先一步攻破了會稽城,那樣的話可就不僅是難看那麼簡單了。
“站住!什麼人!”
距江南大營還有一段路程的時候,謝家的車隊便遭到了明軍巡邏小隊的盤詰。
謝家的車隊護衛人員達到了兩百人,不管是鏢師還是漕幫的幫衆,盡皆彪悍威猛,而且還攜帶着武器,明軍盤查也在意料之中。
程仲看這巡邏小隊,雖然身材不是特別高大,但是一個個雙目有神,步伐有力,神情彪悍,帶着經歷沙場的鐵血與冷厲,和想象之中那些皮踏踏的兵油子並不一樣,難道這些人都是虛有其表?
驗明瞭身份之後,巡邏小隊便放行了。
一路之上,這樣的巡邏小隊謝家車隊竟然遇到了四波,這顯然不是一支軍紀渙散,沒有戰鬥力的軍隊所應有的水平。
程仲不由心中疑惑,“謝伯伯,這支軍隊的指揮官是哪一位?”
“嘿!”謝孟廷豎了豎大拇指說道:“提到這位領兵的將軍那可是大大有名,他便是戚繼光戚將軍!”
“是他?!”程仲差一點驚叫失聲,程仲在整個明朝歷史上耳熟能詳的也就那麼幾個人,但戚繼光恰恰就是其中之一!真沒有想到今日能夠在這裡遇到大名鼎鼎的戚家軍。
程仲所不知道的是,此時戚繼光位居寧紹臺參將,招募訓練了四千義烏兵,但還是剛剛起步,遠沒有後世的威名。
如果有機會,程仲真的想見一見這位傳說中的猛人,聽說他允文允武,是儒將,能夠吟詩作對;也是猛將,可是提槍上陣殺敵,精通槍法、棍法、劍法、刀法,就連射箭都能百步穿楊,是一位全能型人才。
來到江南大營,卻見一隊隊明軍正在整裝,似乎準備開拔。
謝孟廷心中咯噔一下!難道官軍已經丟了會稽城?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即便他在期限的最後一日將糧食送到,恐怕也脫不了干係,甚至可能被安上擾亂軍心的罪名,成爲替罪羊!
謝孟廷心神不定的將糧草與軍需官交割了。
軍需官是一位三十多歲的漢子,姓李名旺祖,說起話來笑嘻嘻的,倒沒有什麼架子,謝孟廷和他打過幾次交道,倒也相熟。
“老謝呀,這次軍糧送的可不早呀,在過幾個時辰,可就犯了軍規了。”李旺祖說道。
“唉!李大人呀,您是不知道呀,軍糧是早就送過來了,只是路上被倭寇給劫走了,還死傷了不少人,這些軍糧是我七拼八湊才弄來的。”謝孟亭苦笑着說道。、
“遭遇倭寇?”李旺祖一愣,然後說道:“好了,只要人沒事就好,現在軍糧也算是按時送到了,你也該鬆口氣了。”
“可不是嘛!要是誤了大人的軍機,小老二就是死了都贖不了罪呀。”謝孟亭擦了擦額頭額汗,一顆心這才落了地。
“嗨!說那喪氣話幹什麼?”李旺祖安慰道。
“李大人,軍隊這是要開拔?”程仲好奇的問道。
李旺祖的笑容馬上就收斂了,他看向程仲,目光中帶着審視,雖然只是軍需官,但是那種見慣生死的威嚴還是讓程仲感到壓迫!
軍隊行止那是軍事秘密,是不容泄露的。謝孟廷懂的規矩,雖然和李旺祖熟悉倒也沒有問。
而程仲則沒有在意,見到李旺祖似乎很好說話的樣子,便開口問道,卻沒有想到犯了忌諱。
“李大人,這是小侄,一直仰慕戚將軍,這次是跟着我來見見世面的,不懂規矩,大人不要見怪。”謝孟廷連忙說道。
李旺祖的臉色這纔好看起來。
說道:“其實這也不是什麼秘密,戚將軍剛剛剿滅了會稽城下的倭寇,軍隊很快就要開拔了。”李旺祖輕描淡寫的說道。
倭寇被剿滅了?明軍大獲全勝?
程仲愣了一愣。
然後又對李旺祖說道:“李大人,可否借您的筆墨一用?在下有一副對聯想請李大人轉呈戚將軍。”
“對聯?”李旺祖面色怪異。如果程仲有別的要求,李旺祖自然一口拒絕,但是送對聯這件事,李旺祖還真不好拒絕。因爲戚繼光雖然是個將領,但是平時就是喜歡和讀書人打交道,現在軍帳中還坐着一位呢。
“在下別無他意,只是想表達對戚將軍的敬仰之情而已。”程仲見李旺祖遲疑,又連忙說道。雖然很想見戚繼光一面,但是程仲也知道他現在只是一個小小的秀才,而戚繼光軍務倥傯,如果強求,不但讓謝孟廷爲難,而且也顯得不知進退了。
“那好吧,小哥請跟我來。”李旺祖將程仲和謝孟廷二人引進裡屋,讓屬兵拿了筆墨紙硯過來。
程仲想了像,然後揮毫潑墨,寫下了酣暢淋漓的一副對聯:
“武威貫東南,海晏河清,賴將軍手提三尺;義舉鑄春秋,蘭薰桂馥,感赤子心儀十分!”
這幅對聯是程仲後世後然看到的,此時寫下來確實應時應景。
戚繼光剛剛取得了對倭寇的大捷,此副對聯當是祝賀。雖然海晏河清等語未免有些言過其實,但是卻表達了程仲對戚繼光的敬仰,算是拍拍馬屁了。
李旺祖是個粗人,平日裡就知道用筆蘸墨在糧草簿上打勾劃叉,除了自己的名字,大字都不認得幾個。而謝孟廷雖然是識文斷字的,但是對於對聯中的含義也是知之甚少。
就在滿腹狐疑中,對聯被送了出去。
事已至此,謝孟廷的責任已了,一場大禍消弭於無形,全身輕鬆。
“賢侄呀,感激的話我就不多說了,之前因爲要趕着把軍糧送到,所以連一頓好酒都沒有招待,現在事情已了,我想請車隊所有的兄弟好好喝一杯,你看怎麼樣?”謝孟廷說道。
車隊中有一半是漕幫的兄弟,因此謝孟廷做什麼都會先徵求程仲的意見。
“如此最好。”程仲喜道。漕幫中大多是一些好酒好肉的漢子,這幾天爲了不誤事,所有人都不允許喝酒,此時恐怕肚裡的酒蟲早抗議了,好好的請他們喝喝酒,也算是個答謝。
“好!我這就讓人去會稽城最好的酒樓訂上二十桌!”謝孟廷在寧波城大賺特賺,可不在乎這點小錢。
程仲看了一眼軍營,心中有些失望,最終還是沒能和戚繼光見上一面,以後也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
正當程仲和謝孟廷往外走之時,中軍官卻快步走了出來,高聲說道:“華亭來的程仲程先生請留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