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鬆抖着手,在我們的注視下,端起杯子一飲而盡。
十分怨念的瞪了一眼我們,甩袖跟在老夫婦身後進了村。
一邊走着,那老婆婆一邊碎碎念着:“我們這裡啊,不知道是得罪了哪路神明,本來都好好的,可沒想到,這自從門口修了路,就時長會有些城裡人來度假。”
“起先那的確是好的,因爲做點農家樂什麼的,大家都能蓋的起小樓,娶得成媳婦了,可是後來,不知怎的,村裡的女人一個個都像是被傳染了似的,整天懶洋洋的歪在那裡,經常日上三竿都不起來。”
“可曾去城裡看看?”我問道,這裡其實離燕京城並不算遠,若不是我們碰到屍香魔芋,怕是昨天晚上就到了。
七嬸嘆了口氣,搖了搖頭。
“怎麼沒去看,我們也不是那愚昧無知的婦人,直接就找了醫院給大家弄了體檢,可是查過來一遍,都沒發現什麼異常,反而是不止大人開始昏睡,小孩子也開始了。”
老婆婆突然停下腳步,站在一個木門口,從籃子裡又摸出了一段紅繩,打了長壽節掛在門頭上。
“好了,進去吧,小松,你的母親和孩子,都在這裡!”
高鬆疑惑的看了一眼門牌,又瞅瞅四周。
腳下沒動步子。
“怎麼了?”我壓低聲音湊了過去,小聲問道。
“我記得我家的樓不是這樣啊,可是這門卻是沒錯。”
我擡眼,這是一處二層的白色洋樓,牆壁上爬滿了各式的花藤,五顏繽紛,看起來生氣勃勃。
看起來倒是一個極好的度假之地,想必在沒出事之前,怕是真的有很多遊客。
可是這村子的名字是什麼?爲何我們在門口看到的牌匾上,一個字都沒有。
而且那牌子上也沒有缺少色塊,不像是哪個變態專門乾的。
“進來吧,朵朵一直在等你呢。”七嬸笑眯眯的伸出手去推門,那滿是褶皺的手上竟然塗着大紅色的指甲,越發的讓人看不懂了。
難道這老太太還是個敢時髦的?可是這裡都成這樣的,誰給她做美甲。
木門吱吱呀呀的叫着,不時有灰塵落下,那撓人的聲音像是在發泄心中的佈滿,讓秦洛直皺眉。
幾次想擡手一張劈去,又都忍住了。
“爸爸。”一聲清脆的女聲,將我們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過去。
下一刻,在那幽靜的庭院中,忽然走出了一襲白衣,歡笑着,撲進了高鬆的懷裡。
面前的少女有一幅修長窕窈的好身材,雪藕般的柔軟玉臂,優美渾圓的修長玉腿,細削光滑的小腿,配上細膩柔滑、嬌嫩玉潤的冰肌玉骨,真的是婷婷玉立。
美則美矣,卻沒有一點點生氣。甚至,連個影子都沒有!
這是鬼!我下意識的捏起符咒就想丟出去,一隻冰冷的大手掐滅了火焰。
秦洛擁着我,在我手心寫了一個字。
“等。”
等什麼?這裡究竟埋藏着什麼樣的秘密。
兩行濁淚順着他的臉頰不停的流淌着,男人抱着女兒喜極而泣。
“朵朵,你還沒睡着,真好!”
小姑娘歪着腦袋,笑嘻嘻的他懷裡蹭着,白皙的臉上在陽光的照射下有些發青。
她伸手拽了拽高鬆的衣角,低聲哀求道:“爸爸,我們去看奶奶好不好?”
我和秦洛相視一眼,都沒說話,隨着他們走進了房子。
看上去,似乎並未有什麼異常,只是空氣中瀰漫着詭異的氣息。
木製的樓梯,踩上去直落灰,吱吱呀呀的叫着,比那電鋸聲還要悽慘幾分。
一個滿頭銀髮的老太太正靜靜的躺在那牀上,身上蓋着藍色的被褥。
看上去十分的安詳,倒是沒有和其他村裡人一樣。
臉色也是紅潤的,雖然偶見皺紋,可還是緊緻的,真的就像是在熟睡了。
“母親。”高鬆坐在牀邊,輕輕的拉出那杯子下面的手,白白淨淨的手宛若少女,根本就不像是這六十歲老人的身體。
覺察到我們的目光,他忽然回頭,苦笑道:“你們也很奇怪吧,我母親似乎過了40就沒再衰老過,除了長了點銀髮,這身上的皮膚那是讓別人都羨慕的。”
我走上前,靜靜的打量着老人,一道紅的的光芒輕輕的附在她身上,將她與周圍的全然隔絕開來。
還有人給她做了屏障!
“你應該還單獨帶她去過醫院檢查吧。”老太太保養的太好了,簡直比那些電視上的女明星看起來身體都要好。
高鬆點了點頭,答道:“自然,從母親經常開始睏倦之後,我就帶着她去看了不少的醫院,然而什麼都查不出來不說,後來醫生更是直接下了結論。說是植物人。”
“我工作忙,也不能時刻都去照顧她,這不是就送到這裡了,還請了兩位隔壁家的嬸子。對了那位嬸子呢!”
高鬆疑惑的從牀邊站起,看着四周,那些個傢俱上都落了灰,哪裡像是有人天天打掃的痕跡。
“爸爸,你是說張嬸和吳嬸吧,她們去買菜了,不知道您要回來,不然就讓她們多買一點了。”
高朵笑嘻嘻的說着,黑色的瞳孔裡閃着皎潔的目光,除了沒有影子,到可以真的算上是天真浪漫的少女了。
只是,這村裡就這麼大,還需要買菜麼?
說話間,樓下忽然傳來兩個婦人的聲音。
“哎呀,你說這高先生也真是的,把母親放在這就不管了,這雖然說給的錢不少,可是他們家這叫一個邪乎啊!”
“就是就是,我跟你說,我一直都覺得這裡怪怪的,你都不知道,我晚上上廁所的時候,總看到又一個長髮的身影在那裡晃悠,下的我那個...”
“對對對,還有那個小的,也不正常,你沒發現她走路都沒聲音的嗎?”
“噓,別說了,當心讓人聽見。”
我側身立在門口,藉着縫隙朝外看去,兩個頭戴花巾的婦人正在那裡嘮嗑,似乎並未發現我們的存在,只是把東西放下就出去了。
高鬆的臉變了變又變,嘴脣哆嗦着,似乎是想說什麼。
“先吃飯吧,我們都餓了。”秦洛一伸手,在他肩膀上拍了拍。
高鬆伸手摸了摸自己女兒冰涼的小臉,點了點頭。
我低頭看錶,昨天才買的手錶現在竟然已經不走了。
而且那指針還不停的晃動着,一直在4和7之間晃悠。
難道是這裡的磁場有問題麼?
“貴客,小松,你七嬸已經在家裡備上午飯了,一起來吃吧。”七叔那洪鐘般的聲音在下面響起。
老人依舊是那幅短衫打扮,臉上的氣色倒是好了不少。
只是我一想到這傢伙身體裡盤踞着那一條條青蛇,就覺得十分別扭。
“朵朵,我們一起去吃飯吧,”高鬆拉着女兒,作勢就要向外走。
然而還未出門,那姑娘卻像是着了魔似的,死活不肯再踏出房門一步了。
“朵朵,你是想要爸爸抱你嗎?”看着女兒不肯邁步,高鬆忽然蹲了下來,兩隻手作勢就要去攬女孩的腰,被小姑娘給躲開了。
“爸爸...不去。”小姑娘的眼睛裡閃着淚花,兩隻手死死拽着高鬆的衣服。
“朵朵,爸爸去和七叔七叔還有漂亮姐姐吃個飯就回來好不好?”高鬆溫柔的說着。
小姑娘眨眨眼睛,忽然看向了我。
那寶石般的眼睛裡閃過一絲猙獰,我的手被她緊緊抓住,然而少女臉上卻依舊洋溢着笑容:“姐姐,你也留下,不要出去好不好?”
我蹙眉,有些疑惑的看着她。
這到底是人是鬼,難道高鬆就沒有發現一點異常麼?
可是轉頭看去,他的臉上除了無奈再無其他。
“可是姐姐餓了啊,要不朵朵跟我們一起去?”我摸了摸她的頭髮,光滑如同錦緞一般。
我忽然想起來那些個別墅裡拯救出來的屍體,似乎就是這種手感。
“可是...朵朵不能出去啊!爸爸你別走!”小姑娘蹲在地上,哇哇大哭,白色的連衣裙上沾滿了紅色的泥土,有着一種詭異的美。
高鬆無奈的看着我,攤了攤手。
“你不想去就別去了,我們回來給你帶,你記住,別處這個門就行!”秦洛一錯身,壓低聲音在高鬆耳邊輕聲說了幾句。
高鬆疑惑的看着他,又瞅瞅自己的女兒,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
“這邊請。”
七叔領着我們走在村落裡,陰氣繚繞的村落,格外的安靜,路上沒有一個活人,更別提什麼小動物狗貓之類。
再加上老村長那搶戲的帽子,更讓我們有種這裡不是人間,而是在陰間的感覺。
“想必兩位已經發現我們這裡不正常了吧。”
走到一座廟宇門口,老人忽然停了下來,揹着手對着我們,似笑非笑道。
那廟宇也很不正常,黑色的城牆,金色的頂部,幾個邊角上還掛着東珠。
“這是...”
“這是東海鮫人的廟宇!”秦洛冷笑道:“三萬年前,東海和南海爲了搶地盤發生大戰,東海戰敗,此後便消失了。沒想到這海里不待,竟然跑到這裡在興風作浪了。”
“貴人果然見多識廣,不過有一點卻是說錯了,我們這裡供奉的是真龍,可不是那小小的蛟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