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多少?”
我嘆了口氣,終究還是決定借給他,都是一個公司的,就算是跑,也跑到不哪裡去。
小羅踟躕了一下,比劃了一個3.
“3000麼?”
他搖了搖頭,嘴脣有些發紫:“3萬。”
我一驚,他到底要去幹嘛?要知道他平常幾乎都不花錢,而且他們做安保的,是管飯的。
“我真的是有急用的,我可以寫借條的,還有利息我也會給你的。”
“那好吧,你去寫個借條,下了班我們去取錢。”
“謝謝姐姐。我一定會還的。”小羅的目光變得炙熱,立刻便跑回屋裡取了執筆,那樣子和他剛纔來找我時幾乎判若兩人。
一下班,他連衣服都沒換,就跟在我身後,那引擎的簡直不像是他了。
可是我按照秦洛教我的方法看向他的額頭,也沒有發現任何異常的現象,難道是我想太多了?
取完錢之後,小羅把借條往我手裡一塞,便飛快的逃跑了。
正巧碰上爺爺出來吃飯,便又被拉到了爺爺店裡。
沒想到,那個富商的棺材竟然還擺在哪裡,只是上面又多了七顆銀子的釘子,按照先天八卦的趨勢排列在那裡。
“我正準備給你打電話來着,正巧碰上了,可否幫爺爺一個忙?”
爺爺給我端了一盆竹葉水,讓我洗了手,這才伸手拍了那個棺材蓋。
下一刻,一個十分扭曲的遊魂便出現在我的面前。
依舊是那幅大腹便便,只是臉上也佈滿了那些鬼蜘蛛的身影,唯一完好的就剩下那雙眼睛了,寫滿了驚恐。
他是身上被七顆鎮魂釘所固定着,顏色也變成了黃色,看來竟然進化了。
爺爺搖了搖頭,衝我解釋道:“按理說,他這棺材用的已經是上好的楠木了,我也給他做個法事,可沒想到,他身上的情況竟然越來越厲害了。”
“問他的家人,那些人只是說要多少錢都加,可是這又豈是加錢的事情!要不是怕他出去作惡害人,我就直接把連身子才棺材一同扔出去了!”
爺爺說着話,蒼老的臉上閃過一絲怒氣,讓那張本就嚴肅的臉龐越發的威嚴起來,想來這幫人真的很過分。
“那我要如何做呢?”
我有些不解,難道要我去抓鬼不成?不過若是能給秦洛當養料那倒是不錯。
只是,爺爺看起來,並不是那麼好混弄啊。
“阿衍那小子說,你能看到人死前的事情,你就看看,講給我聽,看看能不能找到什麼方法。”
“放心,有我在這裡,他傷害不了你。”
爺爺鼓勵的拍了拍我的肩膀,後退了幾步,手裡捏着幾道符咒,似乎是準備一有異像就貼上去。
我長長吸了一口氣,將右手遞了過去。
鬼是沒有實體的,可在我集中意念的時候,我竟然可以摸的到那隻千瘡百孔的手臂。
那些原本盤旋在那裡吐着絲線的鬼面蛛也頭紛紛退散,十幾只爪子在口中抓撓着,黑色細線在那裡纏繞着。
這一次,我並沒有看到什麼特殊的事情。
只是場景切換在一個醫院的高級病房,周圍都是一些穿着西裝革履人,有男有女,其中幾個看起來和躺在牀上的富商還有幾分相似,只是這些人臉上並沒有太多的悲傷。
基本都是面癱,有幾個眼中甚至夾帶着不耐煩。
唯獨幾個護士和醫生,在手忙腳亂折騰着,整個醫院似乎也是被人作了法,找不到任何遊魂。 五分鐘很快就過去了,富商那顆被酒色掏空的皮囊終於無法支撐他的慾念,停止了工作。
在得到醫生宣佈病人死完那一刻,我看到所有人臉上竟然露出瞭如釋重負的表情。
然後便看到一直坐在角落裡的一個律師模樣的男人站了起來,快步走到了衆人面前,拿着一張單子唸了起來。
我只能看到畫面,卻聽不到任何聲音。
只是依稀看到了那張遺囑的一個角落,有個神木集團。
畫面在那律師放下遺囑的時候就已經停止定格了。
同時,我的腦袋裡傳來一陣疼痛,那個一直都沒出現的陰陽書竟然又主動飛了出來。
在我和爺爺的面前自動的翻頁了,就在羅奶奶名字的旁邊,出現了一個新的名字。
張富寶。
猝於2016年5月4日。
死因:不明
等級:黃頁鬼(註釋:死者死因和物質有關,例如因破產自殺、被劫殺的人死後就變黃色。 誰會撞:那段時間被金錢或物質生活問題所困擾的人,會特別容易見到。
是否收錄:否。
陰陽術在空中停留了數十秒,便又換成一道亮光沒入了我腦海。
爺爺捏着符咒的手停在空中許久,最終無力的放了下來,先是把我拉到了一邊,這才把那個張富寶的遊魂又重新封印到棺材裡。
“安之,這個東西在你這裡有多久了?”
爺爺點燃了煙槍,吧嗒吧嗒的抽了起來,臉上的皺紋越發的深刻了。
我斟酌了片刻,緩緩開口道:“就是這個月的事情,那天我突然收到了一個快遞,打開之後就收到了這個,再然後它就當着我和媽媽的面自燃了,沒想卻去到了我的腦海裡。”
“陰陽書現世,判官筆出,沉寂了千年的世道又要亂了嗎?”
爺爺喃喃自語,看着一旁的牆不說話。
我順着他的目光看去,那是一副畫。
不知道是什麼時候掛上去的,那是一個青年道士,頭上帶着白色的羽冠,身後揹着一把七星長劍。
墨發三千,流瀉在肩頭,微微閃着光澤。面如冠玉,卻透着疏離,讓人驚爲天人,即便是靜靜的站在那裡,也生出一股清冷卓然,多看一眼都是褻瀆。黑眸深邃如一潭古泉,望着那雙眼,便周身無力,邁不出步子。
那是不同於秦洛和蘇寒的美,道士很像小說裡記載的諸葛亮。
只是這諸葛亮用的不是扇子麼?即使美貌傾城也不敢生出褻玩之心。
這樣的人,大概也只能存在於畫中吧。
“安之,拜一拜吧,這是我們顧家的先祖。”
不知何時,爺爺竟然已經點好了三支香,放在我的手裡。
雖然不知道這位祖師爺的真實身份,但是我還是跟着爺爺拜了起來。
沒想到,這一拜,竟然異變突生。
按照顧家的規矩,這第一拜,我們是必須下跪的,可沒想到,我不過是剛彎腰,跪在蒲團上,還沒拜下去,那原本燃燒的正旺的香燭竟然毫無徵兆的熄滅了。
爺爺一驚,連忙又立刻給我換上了三根新的。
而那斷了的,也被他給沒收了。
“再來!”
他的臉上寫滿了凝重,站在一旁看着我。
我將信將疑的接過蠟燭,又對着那幅畫卷拜了下去。
這次香倒是沒滅,然而那牆上的畫像卻直接掉下來了,順勢就滾洛在我的腳邊。
正好還是攤開的,從我的這個角度看上去,倒不像是我在拜他,而是他在拜我一般。
爺爺連忙上前,小心翼翼把那幅畫撿起來,嘴巴一張一合:“不可能啊,不可能啊,怎麼會是這個樣子啊?”
“難道說是因爲父親的緣故?可是他在走之前也是拜祭過的啊!”
我跪在地上,有些茫然失措。
不明所以的看着爺爺手中的畫卷,難道說我是被拋棄的人麼?爲何連先祖都不認我呢。
“不可能,你是我們顧家的孩子,又從來沒有做過壞事,怎麼可能呢?”
爺爺說着話,拉着我一同跪了下來,端端正正的衝着祖師爺磕了三個響頭。
那幅畫像一點動靜都沒,甚至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竟然還覺得那畫中人的嘴角微微動了一下。
緊接着,爺爺又在旁邊念起了一段生澀的文字,大體意思似乎是在介紹我的身份,懇請祖師爺能夠接受我。
在他說的過程之中,那幅畫一直都是好好的,可等我再次想要低頭,突然那畫直接飛了出去,直接落在了我的身後。
同時,一個略帶無奈的聲音在我和爺爺的耳邊響起。
“癡兒,你爲何一定要她拜我,這哪裡是我受得起的。”
“誰!祖師!是祖師顯靈的麼!”
一時間,爺爺臉上的驚恐和謹慎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興奮,那濃郁的眉毛都在上揚着,激動的舉起地上的畫卷。
似乎是想從其中找出什麼顯靈的很精。
“癡兒,我已經不在人世了,這不過只是我的一縷神魄,你若是真的敬我,那就保護好她,這是我們顧家的貴人啊!”
那個無奈的聲音又響了起來,緊接着,我看到那畫面上的人竟然笑了。
原本就驚人的面孔越發的聖潔,似乎就連你看他一眼,都覺得這是對他的一種褻瀆。
只是那種美,猶如曇花一般,只是綻放了十幾秒,那畫面竟然就開始褪色了。
“不不,這不是真的!”
爺爺激動的捧着畫卷,猶如一個被搶走玩具的小孩。
在畫面上內容消失之時,竟然嚎啕大哭起來。
我呆呆的坐在一旁的地上,不知該怎麼辦纔好。
顧家的貴人?不能接受我的拜?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可惜沒有人再能回答我,因爲那畫面在消失之後,竟然什麼都沒有留下。
爺爺空着手,就那麼流着淚坐在地上。
很久之後,終於回過了神,只是那看着我的目光裡,寫滿了複雜。
他抹了一把眼淚,拉起了地上的我。
“爺爺,我.....”
“安之,我知道,這不怪你,不用自責,起碼我看到了祖師的顯靈,這就是一場造化。”
“可是,這個畫像。”
爺爺擺了擺手,阻止了我想要繼續說的話。
“樹挪死人挪活,祖師說的對,他很多年前就已經飛昇了,我們要珍惜的是現在啊。”
“好了,我去洗把臉,你先去吃點東西吧。”
爺爺說着,揹着手朝着裡屋走去,把我留在了院子裡。
愣神之間,一個雪白的糰子滾進了我的懷裡。
正是住在石虎裡的靈芝娃娃,小傢伙就是那個紅肚兜,只是脖子上多了一個鈴鐺。
“顧安之!你好厲害啊!竟然連顧家老祖都不敢受你的禮,不如你把娃娃我也收了吧,然後我就能長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