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高懸,繁星滿天,秋高氣爽的大好夜晚,毛文龍特意讓廚子弄了些下酒菜,然後再帶上兩罈老酒,晃悠悠便找到陳繼盛的院子裡。
人感到院子大門口,毛文龍便聞聽到院子裡陳繼盛那個大嗓門在口若懸河的炫耀着。
“你們給本帥等着,用不了多久,總兵便會前來與我認錯。”陳繼盛這會顯然已經喝了不少酒,這般大嗓門也無懼毛文龍聽到了。
“將軍小聲點,我們都知道這次你是被冤枉了,總兵不該在沒有了解事情的真相之前,妄下定論讓你受了莫大的委屈。可要是您在這大聲嚷嚷着,要是碰巧被總兵聽到了總歸不好。”副將一副緊張兮兮的勸說陳繼盛小心爲上。
“怕什麼?總兵是明事理之人,他纔不會與我們計較這點小事。再說了,自古,打仗就是這樣,不是輸便是贏,不是敵死便是我亡。只看大家死得值不值,對敵心慈手軟便是對我們最大的殘酷。總兵要是不把這心慈手軟的習性改過來,他根本就不該上什麼戰場。”陳繼盛依舊大大咧咧,說完似乎覺得痛快,又猛灌了兩口黃湯。
浩大懷中抱着兩壇酒,此刻,他望着靜立在院子門口,把陳繼盛剛纔的豪言壯語全部聽了個明白的毛文龍,不得不爲陳繼盛捏了一把冷汗。
讓浩大感覺到不可思議的是,這次,毛文龍不但沒有半點生氣的摸樣,反而臉上還帶着一絲苦笑。
毛文龍沒有在門外偷聽部下議論自己的習慣,他覺得自己爲人光明磊落,沒有必要如此防備自己的部下。大步走進了院子,毛文龍高聲言道:“的確,在打仗的時候,對敵人心慈手軟就是對東江軍最大的傷害。”
“總兵……”
“噼裡啪啦……”
不知是誰驚呼了一聲總兵,然後現場立刻陷入混亂。
尤其是陳繼盛這個傢伙,剛纔還表現得豪氣干雲,可當他聽到毛文龍的聲音之後,這傢伙溜得比兔子還快。
與陳繼盛一同飲酒的幾個親衛,剛剛反應過來,紛紛起身之際,陳繼盛的身影已經不在桌子旁了。
“陳繼盛,你給老子回來。”毛文龍進門之後,第一眼便看到了陳繼盛。
可他剛一眨眼的功夫,已經看到陳繼盛這會已經快溜到內屋的門口。
幾個親衛聞聲回頭望去,看見陳繼盛正鬼鬼祟祟的要溜回他的臥室。幾個親衛見此頓時心裡一陣鄙視,剛纔還壯志凌雲,說得比唱的還好聽,可一眨眼,毛文龍來了,卻逃得比誰都快。
陳繼盛剛剛擡起的腳,不得不又縮了回來,然後尷尬的轉身向毛文龍拱手尷尬的言道:“阿哈,總兵怎麼突然就來了,有失遠迎,有失遠迎。”
剛纔條件反射的情況下,陳繼盛已經感知到自己丟臉丟到了姥姥家。這會可不能再孬種,只好硬着頭皮裝作若無其事的返回來。
毛文龍盯着滿臉尷尬的陳繼盛,就是不開口說話,氣氛頓時有些沉悶。幾個親衛更是心裡打顫,紛紛在猜測等下毛文龍會如何懲罰陳繼盛,以及他們這些被殃及的無辜部下。
背後私自議論上司的不是,想來沒有人會樂於見到這樣的情況。再加上毛文龍此刻面無表情,把周遭的氣氛都給弄得沉悶不已。
所有人都在擔心着,即將到來的雷霆大怒,可毛文龍卻再次給了所有人一個大大的意外。
“都坐下吧,浩大,擺菜!”毛文龍依舊平靜,先行坐到了主位上。
剛纔毛文龍的突然出現,把這幾個高談闊論的傢伙給嚇到,這會整張桌子已經被碰撞到狼藉一片。
浩大放下懷中抱着的兩壇酒,與兩個隨行的侍衛,快速的清理掉桌子上殘羹剩飯,然後又重新擺上毛文龍特意讓廚子弄的酒菜。
如此情況直接把陳繼盛以及他的幾個部下給弄得無所適從,幾人根本不知道此刻的毛文龍到底有沒有生氣。
陳繼盛遲疑了一下,他突然咬了咬牙,然後普通一聲直接跪在毛文龍的面前:“總兵,屬下錯了,請你責罰。”
主帥都跪下了,跟隨的幾個親衛自然不敢再站着,學着陳繼盛的摸樣,直接跪地口稱自己有錯,請毛文龍責罰。
毛文龍擡眼瞥了一下,然後輕飄飄的說:“剛纔你說的沒錯,這次你沒有錯,是我錯了。先乾爲敬,算是對於昨天你受的委屈陪個不是。”
說完,毛文龍直接端起眼前剛剛滿上的酒杯,仰頭一口灌進了嘴裡。
陳繼盛以及其它的親衛都愣愣的看着毛文龍,顯然,他們都很意外毛文龍會有此番表現。
“怎麼,難道你不接受我的道歉?”毛文龍看到毫無反應的陳繼盛,當即便沉下了臉。
“不不不……屬下擔當不起,總兵……”陳繼盛當即直立起身,然後慌慌張張的連話都說不利索了。
手足無措的陳繼盛,讓毛文龍心裡寬慰了些許,從他此刻的表現不難看出來,這傢伙其實只是心裡憋屈而已,並沒有真正的埋怨的自己。
“好了,都坐下,今晚不醉不歸。”毛文龍難得豪爽起來。
在軍中,那都是大口吃肉大口喝酒,這纔是將士的本色。陳繼盛顯然很中意毛文龍此刻的表現,他也感覺到毛文龍並沒有責怪自己的意思。
心裡寬鬆了下來,他也開始逐漸放開了。看着毛文龍用的小酒杯,他便言道:“總兵,用小酒杯喝酒不痛快,我們應該換大碗纔是。”
說完,陳繼盛也不等毛文龍答應,他旋即又對副將呦喝:“去,拿幾個大碗過來換上。”
副將自然不敢違逆,立刻起身向陳繼盛拱手,然後眼神卻飄向毛文龍。看到毛文龍微微點頭之後,他才利索的離開,前去拿碗。
“吃菜。”毛文龍拿起筷子招呼剩下的人用菜。
陳繼盛等人在確定毛文龍確實沒有生氣之後,才敞開肚子海吃胡喝。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陳繼盛已經開始有些醉意,他呵呵的笑道:“總兵,屬下其實也有不對之處,還望你不要往心裡去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