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8,牆角要看牢
當蘇漣漪爲兩個臥龍村病人體檢完後,終於長長舒了口氣,笑容滿面。“看來青黴素確實有效,太意外了,真沒想到自制的青黴素竟也可以醫病,照這樣發展,青黴素在很多領域都能發揮作用。”
“小漣,你在說什麼?”玉容問。
漣漪停止了自然自語,“沒什麼,我要將此時稟告聖女大人,想來聖女大人也定會高興。”說着,嘴角卻忍不住地上揚,興奮之情無法掩飾。
玉容也好像被蘇漣漪感染,心情少見的愉悅。“也好,你去通知聖女,我去安排人手準備馬車,只要你說個時間,我們便出發。”
正準備出門的蘇漣漪頓了下,回過頭,“玉護衛,您說……若我建議聖女大人即刻出發,會不會太過倉促?”
“小漣爲何這麼急。”玉容問。
漣漪無奈,“因爲我們送的不是別的,而是救命的藥。這四人從臥龍村趕到營地至今,已經七日了,整整七日,不知有多少人喪命在瘟疫中。”
玉容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着蘇漣漪,待她完完整整說完後,則慢慢開口,“只有這個原因?”
漣漪道,“是啊,那還能有什麼原因?”
“臥龍村之人與你非親非故,你爲何如此着急要救他們?”玉容問,語氣出奇的認真。
漣漪被問住了,是啊,她壓根都不認識臥龍村的人,爲什麼非火急火燎的要救人?但想到那麼多無辜百姓時刻被瘟疫威脅,隨時送命,她又放心不下。“這可能是醫者的天性吧。”她突然想起,當初考入醫科大學,開學典禮上,由校長帶頭,衆人宣誓爲醫學事業奮鬥一生的一幕。
“醫者的天性?”玉容微微皺眉,眼神滿是不解和迷茫。
漣漪笑着解釋,“爲何廚子的廚藝精湛?因他希望自己做出的食物可口;爲何裁縫的技藝超羣?因他希望自己做出的衣服受大家喜愛,這些都是人進步的源泉。同樣,醫者學醫的願望便是爲人醫病,若不想爲人醫病,沒有一個救人於水火之心,又爲何行醫?”
這問題戳了玉容的痛處,他從未想過日日救人。
“無論是大夫還是隻學醫理的人,便有他的理由,即便不想醫治不認識的人,也總有個人想守候,不是嗎?”漣漪微笑道。
玉容也跟着笑了,點了點頭,“你說的對,即便是沒興趣醫素不相識之人,但卻有一個人一定要醫。”說到這,玉容面上的笑容漸漸淡了,那副涼薄的面容不知不覺爬上了哀愁。“我學醫,是因有個人要醫。”
這是玉容第一次談起自己的事,蘇漣漪立刻有了警覺,“是誰啊?”好似隨口問出的話,其實漣漪心中卻緊張得很。
玉容走了幾步,出了營帳,漣漪跟了上,兩人一前一後在空地上慢慢踱步。
“那個人,對你很特殊?”等了許久,都不見玉容繼續說,漣漪小心翼翼地追問了句,生怕這個話題到此結束。
呼吸了新鮮空氣,玉容的面色卻未因爲緩和,那股濃濃的悲傷,與他那張涼薄的臉絲毫不協調,“對,很特殊,很重要。”
漣漪竟對他產生了憐憫。玉容口中最重要的人,怕就是他的愛人吧。
“醫學的萬能的,”漣漪突然終止了話題,“玉護衛,也許你現在認爲人命天定,但你見不到的是,未來百年、或者千年後醫學的發展,那一日,瘟疫已不算什麼大病。人的心臟壞了,便換顆心臟來用,眼睛壞了便是換顆眼睛來看,絕症只是相對而非絕對,所以,你要相信醫學。即便今日你治不好他,但明日也許可以。即便今年你治不好他,但明年也許可以。所以,只要不放棄希望,終有一天會成功。”
心懷了便換心,眼睛壞了便換眼睛?玉容忍不住笑了,這小漣看似沉穩木訥,卻也有少女天真爛漫的一面,腦子裡的幻想還真多。
雖然對蘇漣漪的話不信,但玉容還是明白了她想要傳達的意思。“我從來都沒放棄過,從前沒放棄,現在沒放棄,未來也永遠不會放棄。”
蘇漣漪看着玉容堅定的雙眼,心中有種感悟——再好的人也有壞的一面,再壞的人也有好的一面。
她認爲自己是正義的,但潛入奉一教營地,利用衆人對她的信任卻處處暗算、欺瞞;在她眼中玉容雖是邪惡的一方,但他卻有着自己的堅持,用盡全力守候他重要的人。
所以說,人的好壞也非絕對,而是相對。
“不過想想,小漣你說的很有道理。”玉容突然轉移了話題,用一種驚豔的眼神看着蘇漣漪。“天疫,從來都是無藥可醫,染之必死。但因爲你的青黴素,染了天疫之人竟康復,我相信有你在,便有奇蹟在。”
蘇漣漪被玉容看着有些彆扭,加之玉容說着明顯吹捧的話,多少有些害羞。尷尬地低了頭去,“玉護衛,您嚴重了,我只是個普通小丫鬟。”
玉容將手輕輕放在了蘇漣漪肩上,漣漪下意識想躲開,卻聽見他沉悶的語調,“小漣,我求你一件事好嗎?”
漣漪放棄了掙扎,心跳得厲害,她下意識地知曉,玉容求她幫忙之事是一個轉折,她即將能真正走入他的世界,那樣她所想知曉的問題便迎刃而解。
“好,你說。”漣漪開口,聲音不大不小,語氣不急不緩,極力控制自己情緒。
玉容遲疑許久,最後嘆了口氣,好像放棄了掙扎。“我儘量將他……帶來,你幫我醫治。”
“……”漣漪表示無語,鬧了半天原來是這點小事,不就治個病嘛,至於這麼大費周章嘛。“好,我一定會盡力。”
放在漣漪肩上的大手突然收緊,緊緊捏着蘇漣漪的肩,“不是盡力,是一定要治好他!”這句話從牙縫中擠出,卻好像在吶喊。
漣漪看見,玉容的眼球是帶了血絲,“我……玉護衛,請您理智一點,病人我還沒見到,如何保證定會治好!?”她大力掙脫了玉容的桎梏,“我不喜歡隨意立誓,但我所承諾的,我都會盡我全力,哪怕是付出自己生命。玉護衛,我這麼說,您能懂嗎?”
玉容發現了自己失態,眼中帶了一些懊惱,“小漣,對不起。”
每個人心底都有痛,蘇漣漪理解,“不說了,我去聖女大人那裡了。”說完,也不等玉容回答,趕忙逃也似的溜了。
玉容看着蘇漣漪的背影,拳頭捏了又緊,緊了又鬆。
……
當蘇漣漪到安蓮的房間時,安蓮正擺弄着衆多妝品——自然是蘇漣漪生產的神仙方妝品。
“小漣見過聖女大人。”漣漪爲安蓮福了個身,清了清嗓子準備將臥龍村村民痊癒的事告訴安蓮,想來安蓮也會十分開心。
“哎呀,小漣你終於來了,”安蓮扔下妝品,扭過身子,一張臉上寫滿了期待,“小漣你快來幫本座看看,這些怎麼上妝才顯得本座穩重又端莊?”
“穩重又端莊?”漣漪愣了下,怎麼聖女換了口味?
安蓮一邊擺弄着五顏六色的妝品,一邊自言自語,“我總有種預感,大虎他喜歡穩重又端莊的人。”
“大虎?蘇大虎?”蘇漣漪目瞪口呆,幾個時辰前的一幕幕重回腦海,心底那種不好的預感越發強烈。
安蓮鮮有的羞澀一笑,“對啊,就是蘇大虎,本座……好像喜歡他了。”
饒是鎮定的蘇漣漪,也張嘴愣了半天,“等等,聖女大人,我有一件事不懂,你爲什麼喜歡蘇大虎?蘇大虎有什麼可讓你喜歡的?再者說,昨日蘇大虎對你針鋒相對,難道你都忘了嗎?”
安蓮也是女子,女子都喜歡找閨蜜等人分享自己感情歷程,見蘇漣漪問了,她也來了精神,將蘇漣漪一把拖到牀上,自己也跳了上去。“小漣啊,你還記得昨日他那種咄咄逼人的樣子嗎?會不會覺得很冷酷無情?”
“恩。”漣漪點頭,那些都是她授意的。
“大虎的雙眼就好像蒼鷹一般銳利,”安蓮彷彿陷入了回憶,“昨日,他雙眼一動不動地盯着我,說要嚴懲兇手,我……我以爲我死定了。”
漣漪皺着眉,聽着。
“當時我怕極了,一顆心糾得生疼,”安蓮的瞪大了眼,擰緊了眉,表情痛苦,“忽然,我在他眼中發現了一絲溫柔,而後他竟然說,兇手不是我而是我身邊的人,當時我的心都亂了。”
漣漪的眉頭抽了一抽,昨日她也是當事人,敢肯定,飛峋的眼神一直是那種德行,絕對沒變過,而聖女口中的“一絲溫柔”怕是她自己的幻想罷了。
“直到現在,我永遠忘不掉他眼中的溫柔,我想佔有他!讓他時時刻刻都那麼溫柔的看着我,眼裡只有我,對外人都冷冰冰的,他的溫柔只屬於我。”安蓮越說越開心,雙手捧着胸口。
蘇漣漪越聽越覺得安蓮的話刺耳,越聽越難聽。什麼叫溫柔只屬於安蓮,雲飛峋的溫柔只屬於她蘇漣漪好麼!?
“聖女大人,臥龍村村民已經……”
“小漣,你還沒回答本座問題呢,什麼妝品會顯得本座既穩重又端莊?”安蓮哪有心思提什麼臥龍村?“就像你這樣。”
漣漪一愣,“像我這樣?”
安蓮酸溜溜地撇了她一眼,“說了你不信,本座上過的男人比你見過的都多,本座一眼就能看出什麼男人喜歡什麼樣的女人,蘇大虎就喜歡你這樣的。”
蘇漣漪僵住,好像被人抓到了什麼漏洞,尷尬地半天沒說出話來。
安蓮狠狠瞪了蘇漣漪一眼,“小漣你要記住,蘇大虎是本座的,若你想搶,本座饒不了你!”
漣漪哭笑不得,“我不搶。”用得着搶嗎?飛峋本來就是她的。
雖然明知道一切都是在演戲,但蘇漣漪就是十分不爽,此時此刻她只想衝到飛峋面前狠狠揍他兩拳——浪什麼浪?騷什麼騷?現在好,勾搭上聖女了吧。
“哼,諒你這黃毛丫頭也不敢搶,搶也搶不過本座,”安蓮自負道,“話說回來,我說小漣,你這丫頭有幾把刷子,說吧,怎麼搭上玉容的。”
“……”漣漪無語,“聖女大人,臥龍村……”
“那玉容可是個難啃的骨頭,當初本座屢次三番勾引,他都不上鉤,”安蓮撅着嘴道,“小漣你快說,你怎麼勾引上的。”
“……”漣漪,“臥龍……”
“說啊!快說!”安蓮哪給她說其他話的機會。
蘇漣漪長嘆一口氣,“聖女大人,忠言逆耳,但現在根本不是談兒女私情的時候,臥龍村多少村民生命危急,難道您不想立威得到主子重用了?”
安蓮豈是那麼容易就聽她的?眼神曖昧道,“小漣我告訴你,玉容可不是普通的侍衛,他是貴族,真正的貴族,是那種一般人一輩子都見不到的貴族!”
蘇漣漪嘴角抽了抽,“哦。”突然一個想法猛的燃起,“等等,聖女大人,你知道玉容的身份?”
安蓮眼神中帶了防備,“你問這個做什麼?”
漣漪垂下了眼,“玉護衛曾經和我說過,他有一個很重要的人,十分重要的人要守護。”不知爲何,她對這句話記憶猶新,總覺得話中有話。
安蓮想了想,而後擊掌,“哦,我知道了。是玉容的未婚妻。”
“未婚妻?”漣漪一愣,僅僅是未婚妻那麼簡單?難道是她想多了?
安蓮見到蘇漣漪略帶失落的表情,冷哼了下,“小漣啊,即便是你漂亮會醫術,但你也別忘了自己的出身。貴族們最看出身和家世背景,你這種身份能做妾就不錯了,別癡想成爲玉容的正妻了。再者說,即便玉容有門當戶爲的正妻,妾室也是少不了的,這便是女人的命。”
蘇漣漪時間未言語,腦海中不斷浮現玉容雙眼赤紅時的情景,她總覺得,玉容心中所守候的人不會是未婚妻那麼簡單。但不是未婚妻又會是誰?
安蓮只當蘇漣漪是失落,也不理會,專心擺弄她的妝品去了,時不時將妝品抹在臉上,而後再擦去。
漣漪長嘆一口氣,伸手揉了揉太陽穴。暗罵自己真是自找麻煩,眼前的事都忙不開,還有心思管人家守候的人,哪怕玉容是超人在世保衛地球和平,又與她有什麼關係?
“聖女大人,臥龍村村民已康復,玉護衛的意思是即刻啓程去臥龍村,您還是準備一下吧。”漣漪也不管安蓮到底意見如何,直接下了命令。
安蓮本就不是有主意的人,之前也一直聽從玉容的指示,如今順便就聽了蘇漣漪的。“恩,這些小事你定了就行,順便讓李嬤嬤和孫嬤嬤回來給本座整理行李。”
漣漪一驚,“李嬤嬤和孫嬤嬤?兩人還有傷在身!”
“那又怎麼樣?不是還沒死嘛。她倆不伺候我?難道小漣你來伺候我?”安蓮白了一眼。
蘇漣漪嘴角抽了一抽,“小漣也想親自伺候聖女大人,但確實忙得很,抽不開身。”
安蓮哼了一下,“所以嘛,讓她們倆回來吧。”
蘇漣漪嘆了口氣,實在懶得和安蓮再溝通半句,便出了帳子,向嬤嬤們的住處所去。
李嬤嬤的帳內,孫嬤嬤已經醒了,聽完李嬤嬤描述的前前後後,心中百感交集。
這時,蘇漣漪到了。
“李嬤嬤、孫嬤嬤可休息了嗎?”夜晚,隨着柔和的晚風,還有蘇漣漪溫柔的話語。
兩人看見是蘇漣漪來了,趕忙整理整理衣服,起身準備給蘇漣漪跪下。
漣漪上前攔住兩人,“你們這是幹什麼?”
孫嬤嬤眼中含淚,“我們老姐妹倆的命都是小漣姑娘救的,我們……不知如何感謝小漣姑娘是好。”兩人聊了幾個時辰,將話都談開,從前兩人一同伺候聖女,聖女偏愛李嬤嬤,兩人的感情不算好。但如今,因爲相同的命運,兩人重修於好。
漣漪心中愧疚,兩人的傷其實都是她害的。“別這麼說了,我初到營地,都是兩位嬤嬤照顧着我,我爲你們治療也是應該的。”
李嬤嬤道,“小漣姑娘,你這白天黑夜忙着,可要保重身體啊。”
孫嬤嬤也贊成,“是啊,這麼晚了,怎麼還不休息?”
蘇漣漪尷尬了下,無奈,“是這樣,臥龍村村民的病已經治好,玉護衛的意思是我們即刻動身前往臥龍村,聖女她……”漣漪一咬牙,“聖女她讓你們二位回去爲她收拾行李,伺候她前往臥龍村。”
“賤人!那個賤人太過分了!”李嬤嬤氣得渾身發抖,“我們兩人被她打成這樣,差點丟了命,這兩天不到她竟讓我們帶傷去伺候她?難道非看着我們死了才高興?”
孫嬤嬤冷笑,“婊子無情戲子無義,那個妓子除了她自己,在乎過誰的命?”
“那……要不然,我回給聖女大人,便說兩位嬤嬤的傷太過嚴重無法伺候她?”漣漪遲疑道。
李嬤嬤咬着牙從牀上站了起來,“不用,我倒要去看看,這賤人能唱什麼戲出來。”
“我也去。”孫嬤嬤道。
“不行,你頭上的傷還沒好。”李嬤嬤攔住她。此時的孫嬤嬤,頭上還抱着白花花的紗布,距離被砸傷,一日不到。
“是啊,孫嬤嬤,你傷口確實太嚴重了。”漣漪也擔心。
但孫嬤嬤卻鐵了心的非要去,誰也攔不住。最後,兩人還是攙扶着跌跌撞撞向那紅色大帳而去,漣漪看着兩人背影,不知是應該心疼,還是應說一句罪有應得。
一個時辰之後,車隊啓程了。
當看到營地侍衛們熟練地收起帳子,將賬布和木頭支架有條不紊地放在馬車上時,終於知道了爲什麼奉一教搞得好像蒙古牧民一般住着營帳,原來是爲遷徙方便。
確實方便的很!剛剛如同一片小城的營地,一個時辰後已變成了一支浩浩蕩蕩的車隊,最顯眼的攆車是大紅色紗帳攆車,正是蘇漣漪第一次見到聖女時,其所乘坐的攆車。
蘇漣漪所乘坐的馬車在聖女攆車的前方,一路上,她總不停回頭看後面,因爲她擔心李嬤嬤和孫嬤嬤,兩位老人帶着傷,還要伺候着一個鐵石心腸的女子。
婊子無情戲子無義,也許孫嬤嬤說得對吧。
“在看什麼?”
就在蘇漣漪頻頻回頭觀看時,有人騎着馬快步上前,與她並列。那人的聲音無情緒無語氣,但話的內容還是帶着一絲關切。是玉容。
漣漪看了玉容一眼,嘆了口氣,“我在擔心兩位嬤嬤,她們帶着傷,如今又熬夜不得休息,我怕她們撐不住。”
玉容一身素衣,騎着一匹雪白的駿馬,白馬名爲“無塵”,是玉容的坐騎,其便真如它名字一般,雪白無一塵。那駿馬票肥體壯、四肢修長有力,一看便是名貴馬匹,怎麼看都不像一名護衛應騎的馬。
“有時間關心別人,倒不如關心下自己,你日夜操勞,難道就不需要休息?”玉容問,語氣中帶了也許責怪。
漣漪笑着點了點頭,“多謝玉護衛關心,我正準備休息。”
正說着,漣漪所乘馬車的另一面,又有一人策馬上前。
那人與玉容正好相反,一身黑衣,將他本就魁梧的身材顯得修長,胯下一匹純黑駿馬,馬蹄上有幾撮棕色發紅的雜毛,名爲“踏血”,此馬一直在營中,卻無人能騎,只因馬性子太烈。但幾個時辰前,踏血卻被人征服,成爲那人坐騎,此人名爲蘇大虎。
畫面就是這麼尷尬,漣漪和車伕坐在馬車前端,左邊,是一身白衣騎着無塵的玉容,右邊,是一身黑衣騎着踏血的雲飛峋,漣漪被夾在中間,很是尷尬。
趁人不備,蘇漣漪回過頭來,瞪了雲飛峋一眼——你來幹什麼?你不怕玉容那狐狸看出來我們兩人的關係?
飛峋也毫不客氣,輕蔑地撇了漣漪一眼——爲夫來探望娘子,順便看看有沒有紅杏攀牆。
還好蘇漣漪沒完全讀懂雲飛峋的意思,不然非氣個好歹不可。
“玉護衛,蘇侍衛長,那便辛苦你們了,我先回馬車休息。”漣漪略帶歉意地對上兩人。
“好,小漣姑娘早些休息。”玉容道。
“漣,美夢。”雲飛峋帶了一絲壞笑。
蘇漣漪提着的一顆心,差點從嘴裡跳出來,惡狠狠瞪了雲飛峋一眼。她終於知道老人說的“男怕入錯行,女怕嫁錯郎”的沉重代價!她當時嫁的體貼又老實的大虎哪去了?現在怎麼變成這麼個喜歡吃醋又不講理的雲飛峋。
好在,車隊行進聲音很大,木質車輪聲撞擊地面聲加踢踏踢踏的馬蹄聲,掩蓋了雲飛峋的剛剛說話的聲音。
蘇漣漪在最後狠狠瞪了飛峋一眼後,這纔回身鑽入了車廂,鋪了毯子,安安穩穩地睡了下。
雲飛峋見蘇漣漪鑽入馬車,這才收回了視線,勒了勒馬,放慢腳步,準備裝模作樣巡視車隊安全。
玉容則是步伐依舊,只不過回過頭,用審視地目光盯着雲飛峋看,直到兩人的距離遠了,纔將頭轉了回來,若有所思的眸中閃過一道寒光。
馬車尾,雲飛峋不緊不慢的跟着。因他被提了職位,外加在衆目睽睽之下展現了實力,營地中所有侍衛都對他畢恭畢敬,他倒了車隊末尾,幾名侍衛也趕忙跟他打了招呼。
雲飛峋面無表情的隨意迴應,而後漫不經心地欣賞夜幕中的美景。
沒人見到的是,周圍一路林間,時不時有黑衣人出現。這些黑衣人身手高超,神出鬼沒,他們在跟隨自己的主子,他們的主子便是影魂首領,雲飛峋。
……
連夜趕路後,到了清晨,路過一片空地,車隊才休息。
廚子們支鍋做飯,侍衛們餵馬休整,每次連夜趕路最勞累的便是馬匹,只偶爾休息一兩個時辰,其他時間都要趕路,好在速度不快。侍衛們則是輪班休息,輪流去車廂中睡覺。
漣漪睡眠質量很高,昨夜進了車廂便沉沉睡去,車隊停了,她已清醒,起牀洗漱後,跳出車外散步,舒展身體。
“小漣姑娘,昨夜睡得如何?”玉容也是踱步過來,依舊是一身白衣不染,清瘦卻很有精神,絲毫看不出熬過夜。
“多謝玉護衛關心,昨夜睡得很好。”漣漪招牌微笑,剛說完,笑容僵住,趕忙不着痕跡地四處打量,某個醋罈子千萬別突然蹦出來,刺激她脆弱的心臟。
雲飛峋沒來,並非是放心玉容,而是被某人纏了上。
之間,紅色的營帳旁邊。
“蘇侍衛長,昨夜你徹夜未眠保護我……我們車隊,大大有功,本座要獎勵你,你來說說,金錢、美女,你喜歡什麼?”金錢,她安蓮有;美女,她安蓮是。
雲飛峋連看都沒看她一眼,“這是屬下應做的。”說完,便準備離去。
“別,等等。”安蓮一把抓住飛峋的披風,“蘇侍衛長……好繞口,本座稱呼你爲大虎如何?”
雲飛峋只覺得胃中起伏,很後悔起這個名字。他只喜歡“大虎”二字從漣漪的口中喚出,其他人都沒那資格。“叫我蘇侍衛。”三個字,不繞口。
安蓮嬌嗔了下,“討厭,大虎不是更親切。”
飛峋懶得和她多說一句話,又不能將場面弄得太過尷尬,“難以服衆。”
安蓮想想,也是這麼回事,一口一個大虎,怎麼會有威嚴?還是大虎想的周到,看起來那麼莽撞,心思卻細膩,她喜歡。
飛峋又要走,卻再次被安蓮抓住。“大……蘇侍衛,你這是要去哪?”
“解手,”飛峋嘲諷地看了安蓮一眼,“聖女大人有興趣?”
“有……”安蓮趕忙改了口,“又開玩笑,蘇侍衛總喜歡開玩笑。”尷尬地看向四周,還好,沒人注意到他們。
抓到了時機,雲飛峋飛也似的逃了,他必須要牢牢看好他家娘子,不怕紅杏出牆,就怕有人故意挖牆腳,還是看牢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