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九鳴關了門,還不放心地施下法咒,確定無人可以闖入之後才鬆了口氣,回過頭,松下去的那口氣馬上又給提了上來。

他適才是一時衝動把事情扛了,卻完全沒有接下來的打算。

如今剩下他一個,當真是騎虎難下。

元神脫體?貼魂□?心意相通?!

開什麼玩笑?!誰要跟這個折掉他兩支翅膀,還將他關進鎖妖塔兩千年的家夥心意相通?!

可眼下要他出去找老玄龜精是太丟臉了,紅頭髮的妖怪斜眼瞄了瞄,鼻頭冷哼,管他呢!牀上那家夥死了也活該!

翹著腿在旁邊大模大樣地坐下。

房裡太過安靜,連飛簾的呼吸都聽不見,九鳴瞪著牀上的yin影瞧了好一陣子,終於還是忍不住又走到牀邊,那家夥可不會是莫名其妙地蹬腿了吧?

看了看,老玄龜精藏著的寶貝仙草確實厲害,胸膛已不再流血,然而皮膚上的黑氣卻無從制止地蔓延開來,果然就像老玄龜精所言那般,若再拖延不理,不用多久飛簾便會被妖毒侵噬。

如今躺在牀上安靜的男人,合上了眼睛,難得地透出一絲難以察覺的脆弱。

盯著那個躺在牀上毫無反抗之力的飛簾,九鳴眼中閃過一絲殺戮的兇狠。

是了,兩千年的鎖妖塔,他想過無數折辱的方法,如今,這個讓他恨了千年的星君像砧板上的肉般放在面前,他又豈能輕易放過?

妖氣慢慢從他身上滲溢出來,手攀上飛簾的頸項,妖怪殘忍的笑容邪魅得意:“飛簾,你可想不到,有這麼一天吧?”

牀上的男人依舊平靜,咽喉上殘酷的桎梏讓他呼吸困難,臉色更是青黑。

九鳴並沒有住手,反而更是收緊。

邪魅的吊目,好整以暇地看著逐漸步向死亡,卻無任何反抗之力的星君。

想起文曲星君曾警告於他莫施害飛簾,否則貪狼一怒,不堪設想。莫非他們以爲,他會怕了不成?好笑,好笑,生死輪迴,於異獸眼中不過常事,再說若真是被打個魂飛魄散,也未嘗不是一個好結局?哈哈……

只怕連外面的老玄龜精和小金楓斷也料不到前一刻還相幫救助的男人,轉眼殺xing大起企圖致人於死。

蛇xing反覆,妖xing兇厲,縱得千年囚禁亦難改其xing。

然而就在生死一刻,晃過一點不經意的光芒,然便是這一點不起眼的光華,讓兇的妖怪像中了定身法般凝立不動。

一顆小小的勾牙,滑了出來。

雪白的勾牙很不起眼,但卻非常仔細的用一根銀灰色的繩子穿過,那並不是普通的繩子,若是看得仔細了,便能看清是一條相當細的鎖鏈,星魂所鑄,除非星君魂滅,否則絕不斷裂的鎖鏈……

九鳴豈會認不得此物,這……正是當年在天淵之上被天兵敲下來的……他的蛇牙!

禁錮著飛簾咽喉的手鬆開了,不由得伸過去,輕輕捻起那顆屬於他的勾牙,握在掌心的觸覺甚爲圓潤,觸手如同一塊雪白的勾玉,可知它一直被貼身收藏,在千年的歲月中,連尖銳的部分也已被皮肉磨潤。

明知對方不可能回答,紅髮的妖怪卻是喃喃地問那個沈睡中的半妖:“你留著這個作什麼?”

此物雖小,卻能讓人清晰地回憶起兩千年前天淵之上的一幕。

他本以爲,像飛簾這般連心都可能是石頭做成的家夥,根本不可能把這事放在心上,更何況十年的相處,在星壽無盡的神人眼中,不過眨眼雲煙。

然而,他手心裡的蛇牙,帶著暖暖的體溫。

難以想象這個臉皮僵硬近乎石壁的家夥,是懷著何種的心情,將他折斷的蛇牙珍而重之地收起,又是如何費去沒必要的心思用星魂鑄鏈穿起,更是用什麼樣的表情將這東西掛到胸前……

紅髮的妖怪忽然笑了。

這笑容,沒有yin桀的仇恨,也沒有黑暗的鬱結,卻是飛簾想要再次看見的,屬於這個妖怪自我,囂張的笑意。

“或許在這一點上,你我心意相通!呵呵……”

九鳴將蛇牙塞回飛簾衣內,湊過去,將額頭抵在飛簾額上,“是時候了,等你醒來,我再跟你算算老帳!”

穿過迷霧般的幻像,九鳴雖然活了萬年,卻也是初次元神脫體進入別人的軀體內。

面前的幻想意外的熟悉,恢宏的殿堂屹立在天宇之上,他被飛簾關在裡面數日又怎會忘記,此處正是廉貞星君的星殿。

踏過重雲,推開殿門,光線照入晦暗的大殿,塵封的味道讓他覺得這裡與其說是星殿,還不如說是廢墟。

然而他能清楚地感覺到那個人的存在,穿過殿堂,推開寢殿大門,果然看到月光石的牀上,一個男人正坐其上。

層層簾帳,遮擋了他的面孔,九鳴不耐煩地伸手一扯,粗暴地將如夢似幻的紗帳一下子給統統扯了下來。牀上的男人跟飛簾倒也相似,五官整齊乃至平平無奇,髮鬢整齊,只不過身上衣飾並非那件灰不溜秋的麻衣,而是雲娘織就的無縫天衣,那麼一坐不動,倒有幾分不食人間煙火的世外味道。

九鳴踏過雲霧繚繞的地面,走到牀邊。

寂靜無聲的寢殿,沒有人說話,沒有人踏足,有的只是億萬年不變的靜默。

可有的時候,死寂,是一種變相的折磨。

不由得想起自己只不過在那殿裡待了幾日,便已覺得抓狂,可這個人,卻能在這個也就比棺材大點的地方一坐萬年,難怪他連面上的表情都欠奉。當嬉笑怒罵都變得多餘,裡面的人便會開始連自己的存在都逐漸忘記。

星君,都這麼寂寞的嗎?

坐在牀上的人忽然說話了:“你來做什麼?”

九鳴嚇了一跳,也難怪,像墓地一樣的地方幹坐著的唯一一具“屍體”突然說話,就算是妖怪也多少有被嚇到。

開啓的雙瞳並非記憶中的灰白,漆黑深邃,猶如一顆藏之深淵久不見日的黑礫石,初見日光折射出最瑰麗的霞色。

九鳴傾身上前,單手撐牀,湊近,捏起飛簾下巴將他的臉稍稍擡起,仔細觀賞起那雙擁有漂亮色澤的黑瞳。飛簾因以仙元爲本,託體爲妖,下得凡間。然妖力與仙氣本就相駁,常年衝撞一雙眼睛便與常xing不同,灰中見白,甚至跟眼白的顏色頗爲相近,又是走得遠了去看,便是不見眼珠,像整個眼眶盡是慘白,也便難當年妖軍中,那些看慣青面獠牙的妖相的小妖們居然都不敢直視飛簾。

可想不到,他的眼睛,居然是如此好看。

不由讚道:“雖說妖身比神仙自在,不過實在是可惜了這雙眼睛!”

飛簾無言地撥開堪稱調戲的手,再問:“元神離體,非比尋常,你到底來做什麼?”

九鳴無趣地撇嘴,抱臂坐到牀上,哼道:“還不是你身中妖毒,元神虛弱,我這不進來給你修補嗎?”

“怎麼修?”

“合歡。”

“……”

“……”

“你是雌蛇?”

“放屁!!老子是雄是雌你還能不知道?!”

“……”

磨牙的聲音,若是他真敢搖頭,恐怕他就要不管身在何處化出巨蛇真身了!飛簾終於點頭:“我知道了。”

九鳴瞪了他一眼,賭氣一錘砸在牀上:“你以爲我想啊?還不是老烏龜說拖不得,又別無他法。”

“你可以別管我。”

斜吊的雙目露出邪光:“你要死也得死在我手上。”他摩擦著手指,尖銳的指甲彷彿下一刻就要扎穿飛簾的心房,氣氛突然凝重,可不到一會,那妖怪卻笑得像個孩子,“再說你已經像塊木頭了,若是還變成焦黑?嘖,鑊鐒炭有黑虯就很夠了,沒必要再多增加一塊木炭!”

“……”

這隻妖怪,當真是說風是風,說雨是雨的脾xing,飛簾默而無語。

九鳴可不管他願不願意,飛身跳上牀來,一把將對方推倒在牀上,橫身一壓,也當真不愧他多年來積累著與無數妖女滾牀單的經驗,看他一上來,便是一套熟手動作。

手指一挑,輕而易舉地撩開衣襟上的錦帶,仙人之衣本便輕柔如若無物,眨眼間羅衫半褪,躺在牀上一動不動的飛簾,柔軟的天衣都脫到半臂之處,上身幾近□,然他依舊眉都不皺,看著坐在自己身上的紅髮妖怪。

“九鳴。”

“嗯?”九鳴心不在焉地回答,撥開飛簾面上散落的一縷散發,整齊的髮髻被壓散了一些,變得有絲凌亂。

總是整齊木納的男人,囧囧似乎從來與他無由,即便以前沒少撞見九鳴與妖族女子衣衫不整地廝混,灰白的眼底亦從不見一絲情緒波動。讓這樣的男人雌伏在身下,讓那張僵硬的臉因爲□而扭曲,豈不是更爲有趣?

卻聽到飛簾問他:“事關歡愛,不是非愛之人不可爲嗎?”

九鳴聞言一愣。

他活了幾萬年,說實了,還真不曾體驗這個凡間極之平常的情感。他一向不會虧待自己,囧囧來了,有美貌的妖女貼上來他也不曾拒絕,□露水,自然不少,可若是當真說到什麼情愛至真,卻是半點全無。

看過凡間男人可以爲一名女子興刀兵之禍,也見過女兒人家爲了癡戀之人不惜化作夜叉,即便是情分淺薄的妖界,也並非沒有生死相隨的眷侶。

可他遇過無數人,有美有醜,轉眼數十年,化作骷骨墮入輪迴,也遇過無數妖,有媚有兇,道行再高,在他眼中亦不過獸身人面,更遇過無數仙,有聖有靈,孤芳自賞懶得去搭理。

與其說是無緣,不如說是無心。

但身下的男人,非仙非妖,是仙是妖,給過他難得有趣的記憶,更給過他刻骨銘心的痛楚,在不知不覺間,他與他無心之下,織下看不見,也扯不斷的羈絆。

如今若僅以“愛”之一字爲憑,似乎多了,卻也似乎,少了。

若是別人,此刻大約就該表明心肌,互訴衷腸,冰釋前嫌,兩情相悅,然後共赴□。

然換是這隻任xing慣了的妖怪,向來都是女妖攀上身來,何曾浪費過一點心思去猜度旁人心思?憑xing而行,哪管那些有的沒的?

嘴角一撇,極其不屑:“當妖怪當了那麼多年,莫非你還不知道,人間規條,妖怪從來都不遵守麼?”

飛簾想了想,似乎也覺得的確如此,而當下他自己說起來也仍是妖中一員。

“你確定要如此做嗎?”

九鳴翻了翻白眼:“你以爲來一趟容易啊?可浪費了我不少妖力!空手而回太不划算了!”

飛簾相當難得地猶豫了一下:“別無他法?”

九鳴雙手一撐,牙在飛簾腦袋兩側,居高臨下,非常肯定:“廢話少說!”

飛簾的五官很正經,沒有歪鼻子咧嘴,看上去很樸素的容貌,卻因爲一雙精光難掩的雙瞳變得極不一樣。

直視的視線因膠著而逐漸熾熱,九鳴覺得他那雙黑邃的瞳孔,因爲他的存在而直映上一抹赤紅,忍不住,想要湊近一些去看……

靠近了,似乎再度聞到雨後泥土的清香。他記起自己仍是蛇身時,常常喜歡在雨後從洞裡鑽出來,呼吸被清雨洗滌的空氣,享受天地間的純粹。

於是又忍不住,想要去回味記憶中的味道。

吻上那片狀似冰冷,卻原來也是熱暖的嘴脣。

舌頭靈巧地挑開並不緊合拒絕的嘴脣,靈蛇般鑽進對方嘴裡,□地掃過牙齦和舌底,然後帶動裡面木納的夥伴共舞。

飛簾沒有抗拒,甚至是極其好學地模仿著對方的動作。目的非常明確,他們要修補神元,方法是□,所以他非常配合。

交纏處的熾熱逐漸蔓延開來,一想到自己如今壓著的,吻著的是那個他咬牙切齒恨不得嚼肉吞食的混蛋飛簾,九鳴竟一凡常態,平日即便連御數女依然冷靜自若的他居然難以自控,色xing一起,禁不住兩手抓住飛簾的雙肩,將那男人死死摁在玉石牀上,粗暴地蹂躪飛簾的嘴脣,閉合處溢出無暇吞嚥的唾液,順著飛簾的腮線滑落枕上。

鋒利的指甲甚至陷入堅韌的皮肉內,雖說不是很疼,但古怪的刺痛和漸漸升騰的歡愉相勃地交替,某些東西,似乎在脫離控制,飛簾不習慣地皺起了眉頭。

九鳴釋放了飛簾的嘴脣,那片很樸實的脣已經被磨得有些紅腫,銀絲掛在嘴角處,意外的撩人。

九鳴只覺得下腹一陣□,吐出一口長氣,才稍稍緩下心底激烈的波動。

該死的,他竟像個未經情事的傻子,居然覺得只要看著這樣的飛簾,就足夠讓他射出來了。

可惡的飛簾,明明處於下風,居然還是讓他難有上位之感。

報復心一起,九鳴當即像惡虎撲羊,一把撕掉已經沒多少遮掩作用的天衣,擒在那人張嘴就咬,蛇妖的勾牙鋒利,足夠在皮肉上留下近乎破皮的紅痕。半晌,辛勤耕耘後的妖怪半仰起身,滿意地看著自己的成果,一片緊緻結實的軀體上,全是讓人刺目不已的斑斑愛痕。

紅髮的妖怪意猶未盡地舔了嘴角,嘖嘖讚道:“味道不錯!”

被折騰一番的飛簾莫名地覺得,他就像一盤放在碟上的菜。

九鳴伏下身來,輕輕吮住飛簾的耳垂,用舌頭舔弄,濡溼的聲音清晰地傳到飛簾的腦海中,不知不覺間,身體漸漸潮熱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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