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婷熙拿着那不停震動的手機,看着屏幕上的號碼……整個人都僵在牀上。
許是過了十幾秒,文婷熙這才鼓足了勇氣,嚥了口口水,接通電話,把手機貼在耳邊。
手機中傳來了讓文婷熙恐懼的聲音,“你現在在哪裡?”
文婷熙瞳孔驟然一縮,渾身都緊張的發麻,她有些分不清夢境和現實,難道……這也是個夢?
又咽了口口水,文婷熙微垂着視線,紅脣輕啓,出聲道,“房間。睡覺。”
遲晉延的聲音聽不出喜怒,“你還在巴厘島嗎?”
文婷熙的心臟咚咚狂跳,她耳邊甚至出現了回聲,咬了下牙,她出聲回道,“是。”
遲晉延似是沉默數秒,然後道,“我現在回來,到時我們一起回國。”
文婷熙已經分不清遲晉延到底是在詐她還是怎樣,她只是機械的道,“恩。”
遲晉延沒多說別的,直接掛斷了電話。
文婷熙看着黑了的屏幕,整個人都似是在死亡邊緣走了一圈似的。
此時她已經回過神來,也知道哪個是夢,哪個是現實。
文婷熙仔細的分析遲晉延的性格,以他的脾氣,如果他發現她不在巴厘島的話,怕是就不會給她打電話這麼簡單了,也根本不會是剛纔的那個口氣,他應該是還沒有回去。
幾乎是本能的,文婷熙掀開被子,從牀上起來,她胡亂的從行李箱中拽出一條裙子來,套在身上,然後把所有的東西都帶好,拉着行李箱快步來到主臥門口。
如果不是之前做的那個噩夢,怕是文婷熙還沒有這般害怕,頂多就是心虛而已,而且如果遲晉延逼急了,她大不了跟他一拍兩散,反正這段婚姻,也註定是個悲劇收尾。
不過在那個噩夢之後,文婷熙是真的不敢如此說了,她甚至連想都不敢想,如果真的惹怒了遲晉延,那麼不僅僅是她,她身邊的所有人,爸爸,弟弟,付岑東,就連餘婻和簡悠,都不能倖免於難。
這樣的代價,太大了,文婷熙承擔不起。
但是一想到客廳那頭,房間中的付岑東,他今天剛剛對她說過,‘熙熙,以後我都不離開你了,你也要答應,再也不離開我’。
心酸的難忍,文婷熙瞬間紅了眼眶。
原來時隔五年,他們之間失去的並不僅僅是時間,橫亙在他們之間的東西,太多太多,已經多到她心有餘而力不足的地步。
文婷熙知道,如果她就這麼離開,付岑東一定會瘋了似的找她,如果他找回了巴厘島,再跟遲晉延碰面……她不敢想象。
如此想着,文婷熙在酒店房間中找到了紙筆,給付岑東留下了幾句話:岑東,對不起,我走了,你不要再來找我了,我始終過不去道德和名聲的這一關,這兩天,我很開心,謝謝你彌補了我當年的缺憾,現在我才知道,原來我想要的,只是一種感覺,而不是你,如果你真的爲我好,請你不要來找我,也不要來破壞我的婚姻。
一大滴眼淚,啪的一下掉出來,瞬間陰溼了寫字的白紙。
文婷熙深吸一口氣,把紙筆都放在牀頭櫃處,然後拎着行李箱,趁夜離開了房間,然後一路搭車奔向機場。
車上,文婷熙側頭看着窗外,一直淚流不止。
司機從後視鏡中看到,不由得用英文問道,“小姐需要什麼幫忙嗎?”
文婷熙伸手擦了把眼淚,低聲道,“不用,謝謝。”
從酒店到機場,再從機場飛刀巴厘島,文婷熙一路馬不停蹄,生怕只是差一步而已。
當她重新趕回到巴厘島酒店的房間中,一進門,她打開燈,看到房間中一個人都沒有,她終是筋疲力竭的順着牆壁癱軟在地上。
把頭抵在膝蓋上,文婷熙從哽咽到嗚咽,再從嗚咽到嚎啕大哭。
有很多時候,我們經常在說如果,如果怎麼樣,如果什麼……如果,只是我們對於現實中不美好的遺憾,更多的時候,我們寧願人生中不要發生某件事,不要出現某個人,哪怕當時是如此的美好。
付岑東對於文婷熙而言,就是那個她寧願他永遠不出現的人。
如果沒有當初的美好,也就不會有現在的痛徹心扉。
這次巴厘島的偶然相遇,他又給了她幾天的美好,讓她以爲,她可以逃脫,但卻殊不知,上天總是愛開這樣殘忍的玩笑。
給予……再剝奪。
文婷熙置身在空無一人的巨大房間中,把自己蜷縮成一個小孩子的樣子,肆意的哭泣,肆意的宣泄着心中的無助和不滿。
人生活了二十二年,當初付岑東的事情,給她帶來的巨大打擊,讓她自己固執的認爲,已經嚐遍了生活的酸甜苦辣,卻不知道,戲劇的轉折,會以這樣的方式展開。
文婷熙好恨,恨自己的懦弱,明明早上還跟付岑東承諾過,說她不會再逃開,但是晚上,她就一個人拎着行李,迫不及待的從雅加達逃回到巴厘島。
這裡是個牢籠,馬上要回來的男人,是囚禁她於牢籠的罪魁禍首,但她卻選擇回來,這怪不得別人,怪,就怪她的心。
文婷熙坐在門口,哭了一會兒,就趕緊擦乾眼淚,扶着牆壁起身,然後拎着行李箱往裡面走。
她害怕遲晉延不知道會在哪一刻,突然回來,既然她已經選擇了要做戲,那就做一場完美的好戲給他看吧。
文婷熙把行李箱拖回到主臥,然後換了衣服,躺在牀上,閉上眼睛,裝作睡覺的模樣。
她不停的在心底告訴自己,沒事沒事,再難的事情,也會有過去的那一天。
明天一睜開眼睛,就當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
文婷熙閉着眼睛,卻始終都沒有睡着,所以不知道是凌晨幾點,當房門被人推開的時候,她幾乎是下意識的繃緊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