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情況?”虞嬋更加疑惑了,悄悄挪了步子到自家丫鬟旁邊,用婚服的袖子給她擦眼淚。那丫鬟打架打的狠了,身上全是泥和灰,那紅撲撲的小臉上還掛了彩,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樣子甚是讓人心疼。見小姐來給她擦眼淚,她也立刻回過神,當即跪在地上:“奴婢怎敢髒了小姐的衣服!都是奴婢的錯,奴婢今早本想着小姐要去給老爺夫人請安,早早的起了牀準備去打水來給小姐洗漱,豈料剛走到這裡,就聽見阿尤那小賤蹄子在和別人說,說……”說到這裡,丫鬟開始猶豫。
“說什麼?”虞嬋臉上看起來倒是沒什麼別的情緒,只有好奇,甚至還閃過一絲興奮。第一次親眼見到古代被丫鬟服侍的場景,一來就是丫鬟打架,這也太刺激了。她催促這個丫鬟接着說下去。這個丫鬟一咬牙,開口:“她說我家小姐惡名在外,不是好人,準備勸少爺早點休妻了事!”
“休妻?”溫玥和虞嬋同時驚叫出聲,在場的所有人都不敢說話了,都小心翼翼的看着自家主子的表情。過了好一會兒,那個叫阿尤的丫鬟擦乾眼淚,似乎是下定了什麼決心,鄭重的說:“秋笛說的沒錯,是我說的。我照顧二少爺時間也不短了,我知道二少爺是什麼樣的人,說句不好聽的,虞小姐本身在外名聲就不好,我就是怕害了二少爺!奴婢斗膽直言,二少爺不休妻,以後害的就是溫府所有人!”說完,阿尤直接撲通跪下,一個頭磕在地上,繼續大聲說道:“如若責罰,奴婢只求二少爺放過奴婢的家人,只罰奴婢一人!”
“你放屁!”秋笛急的髒話脫口而出,她激動的指着跪在旁邊的阿尤,大聲吼着:“我家主子從小就沒幹過一件越理的事,本本分分老老實實,成天還被人欺負,平時被人潑髒水也就算了,你一個吏部尚書家的丫鬟,還敢公然污衊我家小姐!我家小姐纔是,聽到要嫁你家主子,人都嚇瘦了好幾圈!”
“好傢伙。”在一旁聽的津津有味的虞嬋就差搬個凳子買個瓜坐這啃了,她甚至完全沒反應過來這都是發生在她身上的事。聽這言語之間,這結婚的兩人似乎還挺複雜的。
“夠了!”一聲大喝打斷了幾人的吵鬧,溫玥皺着眉頭,這幾人吵吵鬧鬧的他頭都快大了。聽最開始秋笛所說,現在是要去拜見老爺夫人的,如果去晚了他們派人來找,看見現在這場面不知道還會發生什麼。他拉着虞嬋,悄悄跟她說:“你還是先勸勸你家丫鬟吧,我們現在去拜見老……爹孃要緊,趕緊先洗漱。”虞嬋看着他,點了點頭。然後在虞嬋安慰秋笛的時候,溫玥冷聲對在場所有人說:“今天的事大家只當看了一場熱鬧,以後誰也不許提,我已經記住了在場你們所有人,一旦發現誰提及此事,立刻逐出府,賣到人販子那裡去!”聽到主子發話,下人都忙不迭答應了,四散開來各忙各的。溫玥和虞嬋把兩個丫鬟帶回了房,一進屋,溫玥就把門給鎖上。
“阿尤,是誰指使你這麼幹的?”溫玥開門見山問道。阿尤嚇得渾身一激靈,又跪到了地上,低着頭,不敢言語。一旁的虞嬋和秋笛都吃了一驚,虞嬋看着溫玥,又看看阿尤。
“再問你一遍,是誰指使你乾的。”溫玥的語氣逐漸冰冷,明明關緊了房門,阿尤卻感覺到一陣陣寒風襲來。
“你不說可以,我可以想辦法去找你的家人,跟他們說道說道。你現在的每一步行動都決定了你全家的未來。你得好好爲他們考慮考慮。”溫玥繼續開口。虞嬋聽溫玥這麼說話,莫名其妙涌上一股熟悉的感覺。這種方式,似乎,還挺像警察審問犯人。
“不,我說我說!”阿尤慌忙擡頭,眼淚再次溢出。虞嬋給秋笛了一個眼神,朝阿尤的方向擡了擡下巴,秋笛嘟着嘴,很不情願地從懷中掏出手帕,直接朝阿尤臉上砸過去。阿尤也不管那麼多,接過手帕,擦了擦眼淚,把手帕扔在一邊,低下頭,一五一十地說着:“奴婢昨夜見少爺您回房休息了,便也去和其他下人伺候客人去了,中途被瀾小姐院子裡的丫鬟叫去了瀾湘院,瀾小姐就在那裡等着奴婢。奴婢本不想和她說話,誰知她掏出奴婢爹孃的賣身契,威脅奴婢說,讓奴婢來嚼虞小姐的舌根子,挑撥關係,再加上奴婢本身也聽到一些關於虞小姐的傳言,猶豫了很久,最後還是答應了。她還跟奴婢說,不要把這件事告訴二少爺,否則,否則就把奴婢爹孃賣到寧新塔去……”
“嘶……這麼惡毒的嗎……”虞嬋不知道從哪裡搞來一包瓜子,津津有味地磕着,聽到這裡皺了皺眉,收起了瓜子殼,想了一下,又問了一句,“寧新塔是啥啊……”
“回小姐,就是一個遍地沼澤、寸草不生的極惡之地,很多犯了錯的人都會被髮賣到那裡去種地。所謂種地,其實不過是受苦罷了。”一旁的秋笛回答道。
“我靠這也太狠了!”虞嬋一拍桌子,把所有人都給嚇了一跳,溫玥詫異地看了她一眼,沒多說什麼,轉過頭對阿尤說:“原來如此。可是即便是這樣,你也是幹了錯事……這樣吧,你們平時是怎麼受罰來着?”
“回,回二少爺,按照您平時的做法,都是去小柴房關禁閉……”阿尤回答。
“那就去關一天的禁閉吧。好好反思反思自己,出來以後爭取改過自新。至於你父母地賣身契,我會想辦法給你弄回來的。”溫玥語氣恢復了平和,示意了一下秋笛,讓她出去找人帶阿尤去關禁閉。阿尤激動的擡起頭,眼睛裡都是光。秋笛也是沒想到,她以爲溫玥會大發雷霆,會如同傳聞中所說對阿尤進行慘無人道的責罰,誰知道,只是關個禁閉?而且平時一直都是這樣?
秋笛懷着滿腹疑惑帶着阿尤出去了。虞嬋終於回過神來,一臉不可思議的看着溫玥,她問道:“神了,你怎麼知道她是被人指使的?”
溫玥笑着搖了搖頭:“敏感罷了。一個下人,再怎麼膽子大也不會在主子成親第一天這麼公然嚼舌頭的。而且,你有沒有發現她身上哪裡不對?”
“啊?哪裡?”
“她的鐲子,”溫玥喝了一口茶,“她渾身上下都是鵝黃色的素淨舊衣服,唯獨手腕上帶着一個嶄新的翡翠綠鐲子,而且她一直都有意無意的護着那個鐲子,我猜想有兩種可能,一種是這個鐲子是新的,她這種下人出身的姑娘平時幾乎不可能帶,現在突然戴個好鐲子,肯定會如同珍寶一樣隨時護着,怕它磕着碰着,就像你們小姑娘一樣,剛塗口紅的時候任何時候都是小心翼翼的,口罩不敢戴,人多的地方也不敢去擠,甚至吃飯都不怎麼敢張口。第二種就是,這個鐲子來路不對,小姑娘都愛美,喜歡飾物,但她又怕戴上太招搖,糾結之下決心先戴在手上,隨時用手遮擋一下又讓它不那麼明顯。這兩種情況都能對應出,這個鐲子,肯定是有人用來收買她的了。我只是試着審問她一下,沒想到我的猜想還都是對的。”
虞嬋恍然大悟,拍手叫好:“厲害,我都沒想到這麼多!”
她也坐下,提起茶壺正準備給自己也倒一杯茶時,突然反應過來什麼,瞪大雙眼,看着溫玥,驚叫出聲:“等等!你剛纔,說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