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細的竹條在浸過鹽水後會變得很柔韌,每一次‘抽’下來的時候都帶着凌厲的破空聲,況且衛府的竹條‘抽’打不是‘臀’部而是小‘腿’,佳期基本只是皮包骨的小‘腿’沒挨幾下已經腫的比大‘腿’還粗了。
很痛,佳期幾乎將嘴‘脣’咬出血纔沒有發出呼痛聲,但是在這數九寒冬的時節她還是汗如雨下,淚腺也刺痛着,若不是心底一直有個聲音警告自己不準哭,估計淚水現在早已決堤了吧?
‘抽’到第二十條的時候,佳期只覺得整個小‘腿’幾乎快要着火了,膝蓋不停地顫抖着,即使意志還在強撐,可單薄的**卻已經遠遠的超出了負荷,她不受控制的前後晃動着,最終還是往前撲倒跪了下去。
負責執行的規矩嬤嬤許是這麼久以來也沒見過這麼硬氣的‘女’子,捱了這麼多下居然哼都沒哼一聲,這要是平時那些個犯錯領罰的小環,一條還沒‘抽’下去她們就已經開始鬼哭狼嚎了,等捱到十條的時候基本上已經哭的聲嘶力竭,二十條的時候差不多就沒了聲氣,因爲那時候應該都疼暈了過去。看着一聲不吭的佳期,行刑嬤嬤不知道爲什麼心裡總有些發虛,於是往後揮竹條的力度也沒之前那麼大了。
不過衛府內院有史以來最高處罰的記錄也就是二十條,所以當這次佳期要捱五十條的消息通告到掌罰院的時候,幾乎所有人都傻掉了。畢竟這五十條‘抽’下來,佳期少‘奶’‘奶’就算命大能活下來,但是她的‘腿’能不能保的住還是個很大的疑問。
“這……?”負責行刑的嬤嬤與負責監刑的嬤嬤遲疑的對看了一眼,佳期看樣子是沒辦法再撐下去了,而她們又不知道是不是該繼續執行處罰。畢竟佳期的身份是少‘奶’‘奶’,如果她有個什麼三長兩短,到時候老夫人一後悔來個遷怒什麼的,遭殃的還是她們。
兩個嬤嬤走到一邊小聲商討了兩句,然後那個監刑嬤嬤走到佳期地身邊小心翼翼的問了一句:“少‘奶’‘奶’,您還受的住麼?”
佳期頭上的冷汗順着臉頰一滴一滴的落在了青石板地面上。她很想苦笑着反問那個監刑嬤嬤看到她這個樣子覺得她還受的住麼?可她現在實在是沒有多餘地力氣來扯動臉上的肌‘肉’,她多想又這樣直接昏倒過去,或許再次醒來的時候這所有的事情又都已經過去了?
唉,可惜她不能總是用這招來逃避現實。在心底自嘲的苦笑,佳期閉了閉眼,竭力用發顫的雙手支起了身子:“打吧。”
行刑嬤嬤與監刑嬤嬤又再面面相覷了一會兒。這……還打?
“莫非這個竹條一定要‘抽’在小‘腿’上麼?那真是對不住了,我現在站不起來了,要不我趴着讓你們‘抽’?”佳期說着手一鬆整個人就往前倒了去,那監刑嬤嬤生怕她就這麼摔下去磕壞下巴,趕緊伸手拉住了她。
“那個……也沒說一定要全部‘抽’在小‘腿’上。如果少‘奶’‘奶’您還受地住。那麼咱們就繼續了。”監刑嬤嬤將佳期扶起來之後鬆開手。那個行刑嬤嬤就走回了佳期身邊。手中地細竹條憑空這麼‘抽’了兩下找了找手感。接着她看着佳期地背就‘抽’了下去。
“……四十七、四十八、四十九、五十!好。刑畢!”監刑嬤嬤數到最後幾個數兒地時候聲音都發顫了。而行刑嬤嬤地頭上也因爲太過緊張而冒出了細密地汗珠。
佳期覺得自己整個後背、腰‘臀’和小‘腿’都已經痛得沒有知覺了。當她聽到監刑嬤嬤說到“刑畢”地時候。她整個人立即直‘挺’‘挺’地往前撲了去----她不是痛到暈了過去。而是她已經再也沒有力氣支撐自己破敗地身體。
監刑嬤嬤見佳期就這麼趴在地上一動不動。生怕她有個什麼意外。匆匆上前探了探佳期地鼻息。感覺到還有微弱地呼吸她才大大地鬆了口氣。於是她趕緊站起身來快步走到‘門’邊召來兩個強壯地婆子。焦急地讓她們趕緊將佳期送回凝思園去治療。
當衛央得知佳期和小棠雙雙受罰而立即趕到凝思園地時候。佳期已經挨完了五十條剛被送回去。因爲佳期身邊唯一地大丫環小棠還在反思堂關禁閉。此時佳期身邊只有兩個小環寶妮和菲菲伺候着。只是這兩個小丫環平時只在外間做些瑣碎雜事。現在忽然要擔起照顧少‘奶’‘奶’地責任來反倒手足無措了。兩人無頭蒼蠅似地在佳期‘牀’頭團團轉。看到衛央疾步走進來時才大大地鬆了一口氣。
“少官。您快救救少‘奶’‘奶’和小棠姐姐吧。”寶妮年紀雖然比菲菲還要小一點。可是卻比菲菲聰明細膩些。在衛央還沒走到佳期‘牀’邊地時候。她已經快手快腳地去拿了‘藥’箱跟了過去。
當衛央看到佳期橫七豎八佈滿了紅腫血痕的後背和小‘腿’時眼睛都紅了。他抖着手從下邊扶起佳期的肩膀卻不敢將她擁入懷,臉‘色’蒼白的幾乎跟佳期有地一拼:“佳期……”他輕輕喚着佳期的名字,頭腦裡卻嗡嗡作響‘亂’的一塌糊塗,看着佳期像個破布娃娃似的了無生氣,衛央覺得自己的心都停止跳動了。
幸好佳期灰‘蒙’‘蒙’的眼珠子在聽到他的叫喚時還轉動了一下,衛央大大的喘了口氣,手抖的差點扶不住佳期,他只覺得頭一陣一陣地發暈,全身地力氣瞬間被‘抽’了個乾淨。
“少官。您先給少‘奶’‘奶’上點‘藥’吧。”寶妮帶着哭腔的聲音在旁邊響起。衛央閉了閉眼定神,輕輕在佳期額頭上印下一‘吻’。然後像是告訴她又像是告訴自己:“別怕,佳期,別怕。我在這兒,我在你身邊。”
眼眶忽然酸澀地發燙,衛央的額頭抵着佳期的額頭:“對不起,對不起,我沒有保護好你……我食言了……真的對不起……”
素心庵的晚膳時間,雖然擺了滿桌‘精’致的飯菜,但是老夫人支着額坐在暖榻上一點沒有要用膳的心情。絳珠在暖榻一側長跪不起,她的小‘腿’上也捱了二十下竹條子,所以現在她跪在那兒整個人不由自主的晃動着,臉‘色’慘白的根本一點血‘色’,嘴‘脣’也已經咬得鮮血長流了。紫朱、荊荊和點荷這三個大丫環站在暖榻的另外一端樣子也好不到哪兒去,她們也都陪着絳珠和小棠捱了二十下,現在真真是兩股顫顫痛不‘欲’生呢。
老夫人閉着眼皺着眉一言不發,絳珠和那三個大丫環也都不敢吭聲,整個素心庵靜默的連空氣彷彿都凝固了,連呼吸聲都幾不可聞。
“少官……”在外頭候着的小環聲音突然傳了進來,不知爲何聽到“少官”二字絳珠心裡忽然輕鬆了大半。或許她一直在等的就是衛央的到來,因爲她知道如果衛央聽說了佳期受罰的消息肯定會不顧一切的過來素心庵找老夫人,而在此之前,根據佳期的‘性’格,她一定不會眼巴巴的看着小棠受苦而不施以援手,所以只要衛央過來,那麼就意味着小棠有救了。
只是絳珠不知道,佳期挨完五十條就已經昏‘迷’不醒命懸一線了,衛央此番前來僅是爲了質問老夫人爲什麼要用這麼重的處罰來對待佳期而已。
衛央整個人像一團正在燃燒的火焰般站在了老夫人的面前,在場的四個大丫環被他‘陰’騭的樣子嚇得皆是一愣,當老夫人睜開眼坐直了身子的時候她們才慌忙朝衛央行禮問好,但微微屈膝的動作又牽扯到了她們小‘腿’的傷處,絳珠等四‘女’同時疼的嘶嘶倒‘抽’了兩口冷氣。
老夫人看着衛央,雙眉皺的更緊,破天荒的沒有表現出每次見到衛央時的慈愛祥和,反而用依舊還是冷冷的語調開口問道:“你來做什麼。”
衛央沒有開口回答老夫人的問話,而是先左右看了看跪在地上的絳珠和麪無人‘色’的三‘女’才怒極反笑道:“孫兒聽說今兒個祖母大發雷霆,不但將佳期和小棠打得死去活來,就連身邊最寵愛的四個大丫頭都修理了一番,本來孫兒還不相信呢,平時看起來那麼慈眉善目心‘胸’廣博的祖母怎麼可能下這麼狠的手,不過現在看到四位姐姐的樣子,倒還真的像是捱過處罰的樣子,所以孫兒現在心裡好奇的很,到底是什麼事情能讓祖母氣成這個樣子?”
若不是他那一身形於外有若實質的怒火,衛央現在的樣子倒更像是一個體貼關心自己祖母的孝順孩子。
老夫人凌厲的眼對上衛央毫不示弱的鳳目,祖孫兩人的視線在空氣中‘交’匯、角力着,一向相處的和樂融融的祖孫之間居然瀰漫起了濃濃的火‘藥’味。
“你這是要爲那個丫頭出頭麼?”老夫人的聲音很輕,但是其中的冷厲硬是讓絳珠她們生生打了個‘激’靈。
衛央卻搖了搖頭,以同樣冷硬的語氣回道:“不,孫兒只是想‘弄’‘弄’清楚,佳期到底做了什麼十惡不赦的事情以至於要挨五十竹條子的處罰。”
老夫人的薄‘脣’幾乎抿成了一條線,她冷笑了兩聲反問道:“怎麼?那丫頭捱了五十竹條子還能開口向你告狀?看來掌罰院的嬤嬤們也疏懶了呢。”
衛央周身的怒火騰地又燒高了幾尺,灼人的溫度讓離得與他梢近的點荷不由得退了一步。這一老一小不愧是親親的祖孫,他們鬥起法來蠻橫無匹的氣場都那麼相似,只是可憐了她們幾個不小心被夾在他們中間的炮灰,一邊是烈火一邊是寒冰,***兩重天的滋味還真是苦不堪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