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一去清淨齋多時,直到晚膳時間快結束的時候纔回
端端和鞦韆看她兩眼紅腫明顯是哭過的樣子,還以爲大‘奶’‘奶’因爲衛央的事情責怪她了,不由得忿忿了起來。
“少‘奶’‘奶’,您多少吃點東西吧,餓壞了可怎麼辦呢?”佳期回來就歪倒在躺椅上定定的一動不動,若不是她兩個眼睛直直的盯着屋頂某一點,端端和鞦韆或許會以爲她是累過頭睡着了。
可惜鞦韆好心好意的勸說佳期全然沒有聽進去,她這會兒的失魂落魄比之前還厲害,至少之前叫她還有反應,這會兒她的樣子看起來就是魂歸九天只剩行屍走‘肉’了,對外界的人或者事情一概充耳不聞視若無睹。
端端見她半天沒反應,看了一眼鞦韆,輕手輕腳的走上去推了推佳期的胳膊小聲喚道:“少‘奶’‘奶’,您還好吧?”
佳期依舊兩眼放空的躺在那兒不動,端端和鞦韆這時着急了,兩人一邊一個蹲在佳期身邊又是晃她胳膊又是拍她臉蛋的問道:“少‘奶’‘奶’,您這是怎麼了?別嚇奴婢啊。”
“是不是大‘奶’‘奶’說您什麼了?您可千萬別往心裡去,您是衛府最好最有人情味的主子了,我們都覺得能在您身邊服‘侍’您是我們的榮幸,少‘奶’‘奶’,要是有什麼難過的事情別憋在心裡,雖然奴婢幫不了您什麼忙,可是您有啥苦悶的說與奴婢們與您分擔分擔也還可以吧?”端端說着就紅了眼眶,而佳期在聽到“大‘奶’‘奶’”三個字地時候,一直沒有動過的眼睛忽然轉動了一下。
佳期發散放空的眼神漸漸集中了起來,又過了好一會兒,她才長長的嘆了口氣,終於魂歸本體。
不過回過神來的佳期並沒有對端端和鞦韆多說什麼,她只是換成了一臉疲憊的表情輕輕說道:“我沒事,只是覺得很累,你們不用擔心,讓我一個人呆一會兒吧。”
端端和鞦韆聞言並沒有馬上離開,她們擔心的看着佳期,端端張了張口還想說什麼,佳期卻提前擺了擺手:“下去吧,讓我一個人呆一會兒。”
兩個丫環猶豫了一下。鞦韆首先向佳期施了一禮:“那奴婢就先下去了。少‘奶’‘奶’若是有什麼需要奴婢辦地。您叫奴婢一聲便好。”語畢她就拽着端端往外走。佳期卻在她們快要轉過‘插’屏地時候忽然開口說道:“端端。大‘奶’‘奶’並沒有說我什麼。她是個極好地人。對誰都是和顏悅‘色’地。對我更是恩重如山。所以以後即便是揣測。也不要這樣想大‘奶’‘奶’。知道麼?”
這是佳期第一次用這麼冷淡地語氣說話。端端委屈地看了鞦韆一眼。後者卻在她腰上撞了一把。她這纔回應道:“是。奴婢知錯了。奴婢再也不敢了。”
端端道完歉以後和鞦韆在原地站了一會兒等着佳期地吩咐。但佳期就此打住了話頭又變得沉默了起來。她們倆兒等了片刻見沒了音兒。這才趕緊退了出去。
當偌大地空間只剩下佳期一個人地時候。她再次長嘆了口氣翻了個身。方纔在清淨齋見着大‘奶’‘奶’地事情又佔據了她所有地思緒。
這也是佳期自當年在除夕祭祖時見過大‘奶’‘奶’一面以後。這麼些年來第一次再見她了。只是大‘奶’‘奶’現在地樣子實在變得太多。她躺在病榻上地樣子已經與一具乾屍差不了多少。想到當年第一次見她時所帶來地地驚‘豔’。佳期更是因着紅顏白骨地無情而爲她感到心痛不已。
大‘奶’‘奶’其實已經說不出來話了。很多時候她只能一個字一個字地往外擠。聲音小地跟蚊吶似地。而更多地時候是寄江充當兩人之間地翻譯。將大‘奶’‘奶’說地話所表達地意思轉達給佳期。
原來大‘奶’‘奶’希望在她死後將屍體火化,她不希望讓大‘奶’‘奶’的身體在泥土中被什麼蟲子啃咬,然後又一點一點的腐爛;況且佛家的得道高僧圓寂以後也都是火化,這還蘊涵着涅重生的意義。
只是在空嵐國,若非得道高僧,那就只有那些個死於傳染病的人迫不得已纔會集中起來火化,畢竟空嵐國的殯儀風俗還是入土爲安,就是最低賤的人在將死之前還要在身上用白布包一點錢,希望有好心人能在其亡故以後收下其一點入費,幫其收屍入土;低賤之人方且如此,更別說這些最是講究地大戶人家,他們會早早的就看好了風水墓‘穴’,還會按照各自的輩分高低一一分好了地方,像大‘奶’‘奶’這種又是正房又是未來宗主的親孃,鐵定有自己的墓園,若是佳期在她駕鶴西去以後提出要讓她火化,估計不被老爺拍死也得被衛央記恨死。
佳期有點憂慮地抿了抿‘脣’,不過一想到大‘奶’‘奶’的樣子,她立即就下定決心,即使這麼做會讓她被趕出衛府,她也會在所不辭地努力去辦到。
大‘奶’‘奶’還希望佳期能幫着照顧好
寄江姐妹,這一點其實不用她說,便是老爺也不會虧妹倆兒的,但佳期還是鄭重地在大‘奶’‘奶’面前發了誓言做出了保證,只是沒想到大‘奶’‘奶’提出的第三點,也是最後一點,讓佳期爲難了起來。
大‘奶’‘奶’希望佳期能永遠陪伴在衛央身邊,兩人一起和樂地生活下去。
感情的事情,是誰也沒辦法預知和掌握的吧?衛央是對她表白過,可是衛央這麼久以來身邊只有佳期一個‘女’子,所以也難免讓他出現移情作用,錯把依賴之情和親情當成愛情也說不定。也許在他以後到處闖‘蕩’過、見多識廣以後,他就會知道天下之大,弱水不止三千瓢,那又何必只取佳期這一瓢飲呢?
佳期雖然還只是朦朧的知道愛情的樣子,但是唯有一點她很堅定不移,那就是她以後的愛人只能愛她一個,她所堅持的是那種“但求一心人,白首不相離”的感情。
可是誰能夠保證衛央以後就真的只是要她一個呢?這是個男人理所應當三妻四妾的社會,身爲這麼一個大家族未來的族長,子嗣的問題也是衆所關注的,大家族,巴不得男丁生的越多越好,就像老爺衛銘似的,他明明很愛大‘奶’‘奶’,可是因爲沒有生下繼承人,只好接二連三的納妾。
這些對於佳期來說都是沒辦法諒解的,因爲要孩子所以納妾?多麼可笑的原因啊!若是說衛央以後必然要這麼做的話,佳期情願不要開始,而且在衛央決定納妾的時候,她一定會自動讓位,這少‘奶’‘奶’的稱呼誰願意擔着誰就拿去吧。
惟有這一條佳期沒有立即點頭答應大‘奶’‘奶’,大‘奶’‘奶’也看出了佳期的猶疑,不過她並沒有強迫佳期,只是竭盡全力的轉動眼球看了佳期一眼,然後就疲憊的閉上了眼睛,若不是她的‘胸’膛還在極輕微的起伏着,佳期看到她那個樣子還真的以爲她去了。
正當佳期爲大‘奶’‘奶’的要求左右爲難前思後想的時候,一陣雜‘亂’的腳步聲傳了進來,她還以爲是端端和鞦韆去了又返,沒有轉身就不耐的開口道:“不是跟你們說了我要一個人清淨一會兒麼?怎的這麼一點小要求都做不到?”
“少‘奶’‘奶’……”在佳期身後的確響起了一個‘女’聲,可那並不是端端或者鞦韆的聲音,佳期立即翻身而起看向了來人。
寄江強忍住馬上就要決堤的淚水哽咽着對佳期輕聲說道:“少‘奶’‘奶’,大‘奶’‘奶’她,她仙遊了。”
佳期聞言如遭雷擊,目瞪口呆的看着寄江,腦子裡瞬間空白一片,眼淚瞬間嘩嘩而下,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喃喃吐出一句:“怎麼會……”
寄江吸了吸鼻子,也不分什麼尊卑了,上前去拉起佳期就往外跑,邊跑邊快速的說道:“她剛剛嚥氣,可是大‘奶’‘奶’的‘肉’身出現了很奇怪的現象,我與寒江都不知道是怎麼了,所以纔過來請少‘奶’‘奶’過去看看。”
佳期正哭得不能自已,聽寄江這麼一說茫然了片刻,差點被倒流的眼淚和鼻涕嗆着自己,咳嗽了好幾聲才啞着嗓子問道:“呃,什麼奇怪的現象?”
寄江想了想才答道:“她剛剛嚥氣,身上就冒出了星星點點的像是發光螢火蟲一樣的小光點,那小光點都聚集在她的眉心部分,一點一點的聚合變大,而隨着那些小光點的溢出,大‘奶’‘奶’的‘肉’身則越來越乾瘦,看起來就像是在慢慢的變成乾屍一樣。”
佳期聽完寄江描述大‘奶’‘奶’的情形,自動在腦海裡描畫出那個場面,一種說出的詭異感讓她暗暗打了個寒顫。
寄江跑的飛快,也幸虧佳期這麼些日子以來一直堅持鍛鍊,所以才能跟上她一直從凝思園跑到清淨齋,當兩人穿過層層黑暗的和室一路跑進位於清淨齋最深處的大‘奶’‘奶’房間時,佳期一眼就看到了那一大團在黑暗中熠熠發光的淺白‘色’球體,被那光團所照亮的大‘奶’‘奶’的臉,現在則完完全全變成了由一張皺巴巴人皮所包裹的頭骨,那景象讓佳期頭皮一陣發麻,心裡第一個想法卻是該怎麼跟老爺和衛央解釋這就是大‘奶’‘奶’的遺骨。
“少‘奶’‘奶’來了。”寄江挨着寒江坐下,姐妹二人對看一眼,眼淚就簌簌而下。
佳期硬着頭皮在大‘奶’‘奶’的頭骨前坐下,小心的湊近去想看清楚那個光團,不曾想虛空中忽然傳來一個嬌嗲又甜膩的‘女’子聲音:“別太靠近,那是阿妙的靈魂碎片,你可不能吸進去。”
在場的三人都嚇了一跳,三人同時往後一彈,六雙大眼睛骨碌碌的轉着四下找着發出聲音的人,然後只聽一陣很有節奏的“篤篤”聲,那腳步聲(停在了大‘奶’‘奶’房間的紙‘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