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定邊急了!這樣下去可不行!再不採取有效措施,剛剛登基不久的大漢皇帝、他的結拜兄弟陳友諒就要被朱元璋的追兵給殺掉或俘虜了。
張定邊一咬牙,瞪着通紅的雙眼,抽出腰間的佩刀朝着身前涌來的潰兵就是一通亂砍……
瞬間,張定邊的面前就躺下了數十具漢兵的屍體。那些潰逃的兵士這時猛然發現,昔日威風凜凜、風度翩翩的張將軍,瞬間變成了凶神惡煞、狂暴如雷的殺人惡魔。
很快,那些潰逃的兵士自動向兩邊閃開,給張定邊讓開了一條路。但他們並沒有跟着張定邊一起掉轉身子去抵抗朱元璋的追兵,只是繞過這“惡人”張定邊,繼續向江邊潰逃……
偶爾也有兩個閃避不及時的潰兵,結果當然是毫無懸念地成了張定邊的刀下之鬼。
順着這些潰兵“主動”給他留下的通道,張定邊很快找到了陳友諒和王厚義。
此時的王厚義正率着親兵一邊抵抗朱元璋的追兵,一邊護送陳友諒向江邊撤退。因爲王厚義的功夫厲害,他這一路也殺了不少朱遠璋的追兵。朱元璋的追兵便不斷地用弓箭向王厚義的親兵衛隊射擊。
等到張定邊來到王厚義身邊時,王厚義率領的親兵衛隊已死傷過半。要不是張定邊及時趕到,這次陳友諒還真有可能命喪採石磯,去給剛死去不久的徐壽輝作伴兒了。
張定邊一到,情況立即發生了變化,他一面指揮親兵衛隊射箭還擊,一邊支使王厚義立即帶着陳友諒上船。
有了張定邊親自斷後,王厚義就可以一門心思地保護陳友諒撤退了。很快,王厚義就拉着陳友諒上了船。
此時,張定邊也邊打邊退,離江邊不過五十米的距離了。
還好此時的水軍終於是穩住了陣腳。在康泰的率領之下,一部分戰船結陣頂住了朱元璋的水軍,另一部分戰船則泊在岸邊收攏潰逃而來的步軍兵士。
朱元璋的水軍因爲張德勝戰死,一時沒了主心骨。副帥朱虎好不容易纔收攏了戰船,與康泰的水軍成對峙之勢。
好多水軍剛纔都被張定邊那兩下子給嚇傻了,不敢貿然向漢軍的水軍進攻了。
朱虎一看這陣勢,只能寄希望於陸上的部隊給點力,迅速擊潰採石磯的步軍大營。漢軍的步軍大營一失,水軍必然向太平方向撤退,這樣,自己就有了從後掩殺的機會。
也正是雙方水軍的這種對峙局面,給了陳友諒從容撤退的機會。
直到陳友諒的座船駛離岸邊,向太平進發之際,張定邊才率着剩下的親兵衛隊上了一艘戰船,在康泰水軍的掩護之下,匆匆向太平方向撤退。
康泰不愧是陳友諒的水軍統帥,即使在自己後撤的不利局面下,仍然保持了很好的戰鬥隊形,後面朱虎率領的水軍也沒討到什麼便宜。
朱虎與佔領採石磯的常遇春、馮國勝一合計,雖然張德勝戰死,還是應該繼續水陸並進,向太平進發,爭取一舉拿下太平。
在採石磯稍作整頓之後,常遇春、馮國勝繼續率兵突襲太平,朱虎則率水軍呼應。
張德勝戰死的消息和攻佔採石磯的消息,一併在軍情中向朱元璋報告。
陳友諒的水軍到了太平,料想着朱元璋的追兵還會繼續追過來。爲了防止再次出現在採石磯狼狽逃命的情況,這次陳友諒壓根兒就沒有上岸,他就待在船上。美其名曰是:親臨水軍一線指揮作戰。其實就是隨時做好向安慶、池州方向逃跑的準備。
隨船從採石磯逃回來的漢軍步軍,當然是上岸進入了太平城,加強太平城的防禦。但這股加強太平城防禦的漢軍步軍並沒有起到正面的效果,反而是起了不少負作用。
因爲這些步軍一入城,就向太平城內的原守軍描述了採石磯潰敗的慘狀。本來採石磯之戰只能算是一場普通的敗仗,但按照“三人成虎”的原理,採石磯之戰就被描述成了漢軍的徹底潰敗。
在這些傳遞負能量的士兵口中,朱元璋的追兵似乎個個都是如狼似虎、天神下凡。遇上這些如狼似虎的追兵,最好的辦法就是趕緊跑。
也正是因爲如此,漢軍的太平守軍也是未戰先怯了三分。
如果陳友諒此戰之後要分析太平失守的經驗教訓,控制輿情、弘揚正能量、封殺負能量似乎也是一個重要的方面。
也正是由於這種怯戰心理的持續發酵,當常遇春、馮國勝率領的追兵兵臨太平城下之時,太平城內的漢軍就慌了。
常遇春、馮國勝剛剛組織了一點稍有規模的攻城戰,太平城內的步軍就又跟採石磯的步軍一樣,紛紛往泊在江邊的水軍戰船上潰逃。
陳友諒一看這個陣勢,太平城肯定是守不住了。罷了,還是先退回安慶再說吧。
在張定邊、王厚義的親自指揮下,陳友諒的座船在數十艘戰船的護送下向安慶方向駛去。康泰則在後面組織水軍斷後,一併收容太平城內潰逃出來的步軍。
逃回了安慶的陳友諒終於是鬆了一口氣,畢竟朱元璋的人馬要一路追來,也只能追到池州。要到安慶來,得依靠戰船渡江,而朱元璋的水軍根本沒那麼多戰船。
雖然龍灣之戰,朱元璋繳獲了陳友諒不少戰船,但大部分都因爲擱淺有輕微損壞,需要維修。況且駕船也是個技術活兒,朱元璋一時也找不出這麼多會駕船的人員。
朱虎率着水軍追着康泰的水軍打了一陣,快到池州的時候只好折回。
陳友諒到了安慶,本想在此集結潰兵,看看能不能伺機再度殺個回馬槍,爭取拿下太平和採石磯。只要拿下了這兩個地方,應天的朱元璋就不得安生。
可是一個人的態度讓陳友諒打消了這個念頭。這個人便是歐普祥。
歐普祥本是安慶守軍的主帥,陳友諒登基那一天,本是通知了歐普祥到採石磯參加端午節慶典活動的。但歐普祥本人那日並未去採石磯,只是派了個部將前去,並稱自己身體不適。
當時,陳友諒就感覺到歐普祥身體不適只是個託詞,他是不願意跟自己一塊兒玩兒。
這次,陳友諒倉皇逃回安慶,歐普祥仍然是稱病避而不見,只派了個部將接洽陳友諒一行。
陳友諒很生氣。他知道這歐普祥一定是對他自己篡奪了天完政權心懷不滿。
既然是這樣,想要繼續圖太平、採石磯就困難了。畢竟這歐普祥在安慶、池州經營了多年,如果朱元璋派來說客招降歐普祥,自己都很可能有生命危險。
經過與康泰、張定邊、王厚義等心腹一番商議,還是儘快回江州爲妙。眼下登基不久,一些原先忠於徐壽輝之人肯定是心懷不滿,當務之急是穩住這些人。
至於這安慶的歐普祥,得把他調走。否則他要來個陣前倒戈,這安慶、池州立馬就成了朱元璋的地盤兒了。可不能便宜了朱元璋那小子。
把這歐普祥調到哪裡去呢?
陳友諒與衆心腹是好一番商議。要想調動歐普祥,又要讓其他原忠於徐壽輝諸將不起疑,那就只能給這些人加官進爵。當然,最好是明升暗降。
當初天完政權遭受重創之際,正是歐普祥在江西袁州一帶搞出了大動靜,才讓元軍不得不暫時放棄對黃梅地區徐壽輝的圍剿。至此,徐壽輝纔有了喘息之機。
後來,徐壽輝再度發展壯大之後,曾封歐普祥爲左丞相、大司徒、袁國公。
要說這歐普祥的職務也是夠高了。
先說這左丞相,雖然在右丞相之下,但也相當於副丞相了。當然是不能再繼續升了,再升的話,陳友諒的心腹張必先往哪裡擺呢?
再說這大司徒,在漢代時可是“三公”之一,只是後來成了個虛職,但也代表着榮耀。
還有這袁國公,也不低了。論爵位,只在“王”爵之下。難不成還要晉封他爲“袁王”?陳友諒當然是不肯的。
當時,就是他的對頭朱元璋也只是龍鳳政權的吳國公,讓這歐普祥繼續當他的袁國公完全足夠了。
不過這歐普祥當年雖被封爲袁國公,可沒繼續待在袁州,而是被徐壽輝調往東邊防禦龍鳳政權的一線安慶。再說了,這安慶比起袁州也富庶得多。
陳友諒決定讓歐普祥迴歸袁州,這樣纔算是真正的袁國公嘛!另外,這袁州在江西西部,與朱元璋相隔甚遠,不怕他們有什麼勾結。
最終,陳友諒的方案是,加封歐普祥爲太子太保,再加上他原先被天完冊封的左丞相、大司徒、袁國公三個職務,其地位也不低了。
關鍵是這太子太保也只是個虛職,雖然聽起來很高大上,其實沒有任何權力。
方案雖然是確定下來了,至於如何實施,倒也是個大學問。
如果單純只是派個人去歐普祥府上宣讀聖旨,歐普祥不接受怎麼辦?或者就算他明裡不反對,接了聖旨繼續宣稱自己有病,賴在安慶不走又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