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日傍晚,那請來的月嫂就到位了。
聽她們說還不到五十歲,但我覺得看上去,都快六十了。古人的操勞程度比現代人辛苦多了,又沒什麼化妝品,顯老也很正常。
曹氏告訴我們,這位月嫂本姓周,也不知道叫什麼名字。因爲夫家姓趙,自從嫁到趙家後,大家都管她叫“趙嫂子”。
曹氏管她叫趙嫂子沒問題,但我們比曹氏又矮了一輩,我們叫趙嫂子肯定就不妥。
於是,我就管她叫“趙大媽”。那趙大媽也不管我們怎麼叫她,反正照顧孩子還是很認真。
就這樣,偰蘭兒讓桃兒和杏兒在思淑這裡輪流值夜,再加上趙嫂子,因該是沒什麼問題了。
考慮到小孩子可能晚上會鬧,我們便提出讓趙大媽每天午飯後可以回去休息兩個時辰,晚飯的點兒再過來。反正白天我們這裡人多,另外趙大媽的家離這裡也不遠,也很方便。
那趙大媽沒想到我們竟然這麼體貼他,直誇朱家和我都是大好人。
這照顧思淑和孩子的事情搞定之後,給這孩子起名字問題,就成了眼下的頭等大事了。
霏兒、蘭兒她們幾個名字倒是幫着想了很多。我倒是想讓思淑給孩子起名字,可思淑堅決讓我起。
我看了看霏兒和蘭兒她們起的名字,都不是很滿意。
這“牛”啊、“虎”啊的,雖然是按照思淑的意思來的,但未免太過俗氣了一點兒。起小名尚可,起大名就不合適了。
我這幾天也是除了白天幫助照顧孩子,就是想名字。
首先,我覺得這“虎”字不好,太過霸氣,容易遭人妒嫉。便決定在這“牛”字上面做文章,但這名字中肯定是不能出現“牛”字。
於是,我就開始想與“牛”有關的。水牛、黃牛、耕牛,這幾個字似乎都不適宜作名字。
而且離開“牛”字,這“水”、“黃”、“耕”字與“牛”又沒太大的關係了。
那到底什麼字脫離了“牛”字,還能讓人想起牛呢?
順着這個思路想下去,我開始用“牛”組詞。組着組着,我想到了“犛牛”。
這犛牛是高寒地區的特有牛種,應該算是除人類之外,生活在海拔最高處的哺乳動物了。
犛牛能適應高寒生態條件,耐粗、耐勞,善走陡坡險路、雪山沼澤,能遊渡江河激流,有“高原之舟”之稱。
這犛牛豈不是比起普通的牛來,顯出更加堅韌、頑強的氣質嗎?
就選“犛”字了。
可叫什麼呢?叫胡犛?胡小犛?好象都不太好。
胡超犛?胡勝耗?似乎也不妥。
想了一大堆,還是覺得胡小犛稍微比較中意,畢竟這人的身體素質是不可能比犛牛還厲害的,選“超”、“勝”等字,顯得太張狂了。
小犛,就是小犛牛的意思,也可以代表比正宗的犛牛還是差一點點,似乎這個名字就是最好的了。
但這小犛二字,還是略顯俗氣,如果能文雅一點兒就更好了。
那就只能在這“小”字上作文章了。
這與“小”字相近的,比如“微”、“弱”等等,好象也都不太合適。
我反覆琢磨着這個“小”字,小也可以代表排行最小嘛。這古人在排行的時候,有“孟”、“仲”、“叔”、“季”之分。
這“季”字就是排行最小的意思呀,叫“胡季犛”怎麼樣?
我越想越興奮、越想越覺得這個名字好。
我立即跑去找思淑。當時是下午,那趙大媽回去休息了,正好霏兒、蘭兒和杏兒在。今晚歸桃兒值班,所以她也去休息了。
我跑進屋子,就嚷道:“淑兒,淑兒,我想好名字了,就叫胡季犛好不好?”
思淑躺在牀上還沒回話。杏兒忍不住了,問道:“什麼?系毛?還繫繩子呢?系毛?”
這話一出口,衆人都樂了。
我立即給大家解釋,這“季犛”是哪兩個字,又是個什麼來歷,什麼意思。
我這一番解釋後,霏兒先開口說“好”,蘭兒想了想也覺得好。
思淑沒開口說話,但我看她那臉上的笑容,我就知道她肯定是滿意的。
本來小季犛是睡着了的,我們這一陣說話聲,直接把他是給吵醒了。
霏兒立即把小季犛抱起來,一邊拍一邊哄道:“小季犛,不哭哦,今天爸爸給你起名字了喲!”
霏兒這一陣哄,蘭兒和杏兒也跟着哄小季犛,倒是思淑的臉上露出了開心的笑。
她見小季犛還沒止住哭聲,便讓她們快把小季犛抱給她,估計小季犛是餓了。
果然,小季犛讓媽媽一抱,嘴裡一含着奶就不哭了。
幸福的日子總是過得太快,轉眼間,小季犛就滿月了。
思淑在家裡也是悶壞了,九月份也是個秋高氣爽的季節。每日帶着一大幫子女子抱着個小孩子在房前屋後轉悠一陣,也是一件令人十分暢快的事情。
本來當初是打算等小孩子滿月了就回集慶的,但現在有思淑、小季犛與我一家三口的溫馨,也有夜夜與霏兒的纏綿,我實在是捨不得離開。真是有點英雄氣短,兒女情長了。
直到十月十二日,一個人的到來打破了一系列的寧靜。
這個人就是陳維林。
陳維林不在集慶待着,突然跑到石門來找我,這本就是一件令人十分奇怪的事情。
陳維林不是一個人來的,還帶着個跟班。他們二人都身着普通人的衣服,這個跟班也就二十歲左右,我也沒太在意。
陳維林見了我,立即拉着那個跟班跟我進了屋子,說是有緊急事情要和我談。
當時,我就奇怪了,如果說有緊急事情要談,這個小跟班是不是應該回避?
難道是陳維林一時心急,顧不了這麼多?
我給二人倒了杯水,二人都是一口氣就喝完了,我又立即給他們續上。
既然陳維林說是有要事相談,我還是側面提醒一下他。凡事還是小心爲妙,萬一這個小跟班口風不嚴,將來可能惹出大麻煩。
於是,不待陳維林說話,我先問他道:“維林,不要急,有事慢慢說。這位小兄弟是?”
說完我指着陳維林帶來的那個小跟班。表面上我是在問他這個小跟班是誰,其實我是在提醒他,是不是讓這個小跟班迴避。
畢竟他是陳維林帶來的人,我直接說讓他迴避,顯得不太禮貌。
陳維林也是聰明人,明白了我的意思。他直接跟我介紹道:“這件要事就是和他有關,他姓郭,叫郭天爵。”
此言一出,我心裡一個格登,郭天爵,郭子興的小兒子?
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我故作鎮靜地道:“你說他是郭丞相,郭老元帥的幼子?”
當時,郭天爵被龍鳳政權冊封爲中書省右丞,我稱呼他爲郭丞相也算得上是一種尊重。
陳維林告訴我,此人正是郭子興的小兒子郭天爵。這事情還得從頭說起。
我離開集慶的第二天,胡惟庸就從毫州回來了。因爲上次李善長已經打通了與劉福通的關係,所以胡惟庸這次一切都很順利。
龍鳳政權也冊封朱元璋爲吳國公,順帶着按照朱元璋的提名,冊封了朱元璋手下好些個官員,連常二哥也被封了一個元帥。
這集慶改爲應天之事,也是順理成章地得到了同意。
朱元璋很高興,授意李善長與胡惟庸第二天就回和州,與馬伕人、郭夫人一道去滁州,請張夫人和郭天爵到應天來享清福。
李善長他們一行是七月十九日到的滁州。
到了滁州,先是把龍鳳政權新的旨意傳達給張夫人聽了,也正式代表朱元璋向張夫人和郭天爵發出了邀請,請他們立刻動身去應天。
李善長、胡惟庸二人順帶着又是一番忽悠。說什麼濠州的大片地方還在元軍手中,現在滁州倒成了戰略最前線。
應天拿下之後,勢必是將來的總後方,兵力必然嚮應天集中。應天是大都市,生活條件比滁州高了好多個檔次之類的。
再加上馬伕人、郭夫人這一個養女、一個親生女兒不停地勸。還說她們馬上也準備搬到應天去了,就是不放心母親和弟弟,所以才親自過來相請。
張夫人也覺得這滁州待不下去了。下一步朱元璋要是把兵都派到江南去了,元軍一旦南下攻滁州,她們娘倆想跑都來不及了,還是趕緊去應天享清福吧。
只要張夫人的思想工作做通了,那郭天爵的事情就好辦了。
七月二十四日,以張夫人、郭天爵爲首的滁州家眷團共計約七、八百人在李善長和胡惟庸的全力保障下,浩浩蕩蕩地嚮應天進發。
一路上,馬伕人、郭夫人都是不離張夫人左右,李善長、胡惟庸二人也是鞍前馬後照顧得周到。張夫人還沒到應天,對這女婿朱元璋的安排還是十分滿意的。
家眷團比不得正規軍,沒幾個會騎馬,只能坐馬車。速度也不快,直到八月十三日才乘船在應天碼頭靠了岸。
朱元璋是隨時掌握了張夫人她們一行的一舉一動的,朱元璋帶着大小官員數百人親自在應天碼頭列隊迎接。也算得上是給足了張夫人和郭天爵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