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記者,龍傲天關上會客室的門,拍了拍手,正滿屋子忙的工作人員都停下來看他。
龍傲天就跟個三流經紀人似的,挽起袖子對着一屋子人比比劃劃,“思辨會是晚上七點半開始,六點四十抵達會場,六點二十從酒店出發,大家記好時間,確認一下手上的工作進度。另外,爲了保證現場的狀態和反應,今天的午飯晚飯取消,下午三點鐘每人一個碗麪,等活動結束我請大家宵夜。還有,今天的薪水雙倍。就這樣,繼續吧。”
工作人員吼着答應一聲,不知是激動於雙倍日薪還是悲憤於那份無辜的碗麪,反正屋子裡的人又開始忙碌起來。
常思阡靠在角落酒吧的一把沙發椅上閉目養神,韓三坐在對面,把腳搭在茶几上,看着常詩人閉目皺眉的樣子,莫名有些犯困。
“這次沒跟你商量就拉你上臺,你不要介意,因爲我總覺得你會帶給我好運氣,這回很難過,還要你幫我。”常詩人心不在焉的跟對面的韓三說些沒營養場面話。
“我可是來給你當拉拉隊的,你特麼讓我演吉祥物,這算自暴自棄了?”
“吉祥物好,可以鎮場子的。”常詩人不睜眼,滿是生無可戀的味道。
二人正閒扯着,龍傲天走了過來,嘴裡還不停的下達着指令,“小李,再檢查一遍化妝品和服裝配飾,準備好化妝包,出門前一次補妝,上臺前再一次,『毛』巾多準備兩條……小張把你的臺本拿過來給韓先生,你去準備泡麪,多買一盒麻椒的,小王只吃辣的……”
“好嘞!”
遠遠的一聲應和,聲音裡竟然莫名的讓人聽出些死裡逃生的幸福味道。
韓三看着一個白襯衫黑西服的小年輕快步走上來,輕輕放下一摞稿子,又逃命似的背影……我特麼不是背了這小子的鍋吧。
龍傲天淡淡的跟韓三說道,“還有九個小時,抓緊時間看熟了吧……搞砸了,估計文道就沒什麼分會了。”
跟韓三說完,龍傲天坐在旁邊的椅子上,接着和常詩人彙報工作,“該準備的都準備了,贏面只有兩成,您這邊要是還沒什麼突破的話……水軍我已經聯繫過了,多洗幾遍地,事後輿論不會一面倒,雖然之後的巡講不會太順利,但會多出些時間慢慢補救。”
“咱們走的太急了,要是能多一個月沉下心來研究,不會這樣狼狽的。”常詩人睜開眼睛,擰緊的眉頭卻怎麼也鬆不開。
“……頭尾呼應總有種說不出的彆扭,本該貫穿全文的論點感覺像是兔子和狗的脊骨連在一起,七擰八扭的,偏偏沒有半點違和感……整篇通讀下來完美無瑕,逐句分析也是佳言佳句,就是隱隱覺得立論上有許多錯處,卻怎麼也找不出來……我那些年到底是怎麼寫出這樣的東西來的?”
……這就是無所不能的命運之力,祂能抹殺一切意志,混『亂』你的判斷,崩潰你的經驗,定義你的感官,很輕易地讓你堅信,這篇比拿臉滾鍵盤出來的『亂』碼好不到哪裡去的垃圾,是神作,是圭臬,是真理……命運還真特麼無賴,韓三高高在上的自嘲。
“好了,那就不想這些。咱們多看看臺本的第四部分,重點放在模糊概念和詭辯上,要是能黏住其中的一個點不放,贏面還會大些。”
全知全能龍傲天現在的角『色』是個推廣經紀人,眼下看來,不會有人比他做的更出『色』了。
常詩人嘆了口氣,默默的翻開自己手邊的本子細細讀着,不再言語。
說到做到,十五點十分,自常詩人以下,商務會客室的裡外間,十來個人刷刷刷的撕開碗麪的封紙,咔咔咔的掰直塑料餐叉,無分男女,或坐或站,都在呼嚕呼嚕的大口吸溜麪條。
只有一人例外。
老趙睡到自然醒的時候,已經是中午了。施施然到這邊的會客室繞了個圈子,等打聽明白今天團隊伙食部署上面臨的嚴峻形勢,老頭子扭身就走了。
此時,老趙正在濃郁的調料香精味道里慈祥的笑着,丫中午吃的是西冷牛排豪華套餐……酒店額外贈送四隻焗蝸牛加一支紅酒的那一款。
這個團隊很有幹勁啊,尤其是龍傲天那個小夥子,這麼優秀的人才沒搞到有關司裡面去,真是莫大的損失啊。相比之下,那個韓三……老趙開着他那輛半新不舊的suv,不緊不慢的跟在常詩人的pk團隊後面感慨……也還不錯,能記得給老人家留了個前三排的座位,孺子勉強可教。
琅琊在線安排的是一個八十多個座位的小型演播室,面積雖不大,轉播條件卻極佳。鐵粉們拿着三百九十八一張的貴賓票魚貫在前門,常詩人一行在後門停好車,敷衍着成團的記者羣直接進了會場的後臺化妝間。
十八點四十三分。
“韓先生膚『色』夠白,簡單上點粉就好,眼睛嘛……你說再打點睫『毛』膏會不會好一些?”造型師小李攥着一杆眉筆,很慎重的跟一邊的助理低聲討論。
龍傲天遠遠的看着常詩人的整體造型,百忙中扭頭囑咐,“別緊張,沒幾句詞兒,拿不準的想辦法推給我就是了。”
“哦。”
韓三倒沒覺着有什麼好緊張的,只是默默的感受化妝間裡繃的越來越緊的一種情緒……很多人,都在,認真的,爲了一個目標,用盡全力呢。
“給我瓶水。”
常思阡拽了拽喉嚨上的領結,用力的嚥下一口唾沫。
他的身後,負責策劃的小張弓着身子,手中一把亮閃閃的剪刀拿着……常詩人黑『色』禮服的下襬上,『露』出了半指長的一截線頭。
十九點二十七分。
“兩分鐘準備!”
一個穿着十七個兜兒馬甲的大鬍子副導演,第四次衝進化妝間報時……幕前的編鐘獨奏已經漸漸尾聲。
“走。”
常思阡攥了攥拳,邁步前行。
身後,忙碌了一整天的客戶服務團隊整齊劃一,低沉有力,聲音裡凝聚着無比的信心和期待。
“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