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啊大王,吃了沒?”
“……吃了。”夜鳴大王黑黑的臉黑着,似有陰火閃動。
按說但凡有點兒眼色的這時候就該閃人了,奈何韓三是帶着任務湊上來的,只能硬着頭皮裝沒看見。
“吃的啥呀”,“今天天氣不錯哈”,“昨兒晚上睡的好不”,韓三想了三句,可出於擔憂把磕兒嘮散了的顧慮,一句都沒敢往出說。
韓三:“大王,昨晚整夜沒有動靜,是不是那惡人見無機可趁,已經退走咯呢?”
“希望如此吧。這種流寇行蹤不定,思慮無常,不耐煩糾纏也是有的。”夜鳴大王呼了一口長氣,心胸漸漸平復下來,“若真如此,實在是村中之幸……卻不知道他二大爺你今後有何打算?我見你漸得村中勞工之樂,可是有了長居夜鳴的想法?”
韓三笑笑:“說實話還尚未有所打算,只是我對村裡的工分之設頗多好奇,見獵心喜,有機會自然嘗試了一下。”
夜鳴大王不置可否,“哦,原來如此。他二大爺以爲如何?”
“自然是相當佩服的,日常作務條目如此繁雜,也不知大王是如何計數的。”
“呵呵,他二大爺你想多了,哪裡有什麼繁雜,都是積年成例,細說來,和菜市場交易買賣並無太多不同。”夜鳴大王呵呵道,“今日你送村庫河魚五斤,入五十分,取糧米二斤油一壺,付四十分,日餘十分。豈不正是有買有賣有餘,分簽好似銀錢一般得用。”
“說來,還真是這麼一回事。”韓三從兜裡摸出一根細小的籤子,細細端詳,“何不索性直接使用錢兩便算了?”
“各家鑄幣是爲哪般,我便是爲了哪般。此爲常理,他二大爺何以不知?”
韓三哈哈一笑,“哈哈,某雖說不清其中道理,卻知其中必有道理,是韓三淺薄了。”
“夜鳴分籤,取一村人衆所得,村衆不虞得而無所出,亦不虞出而無所得。專一事可得百貨,其效盡顯矣。”
“市場經濟自由貿易不行嗎?您這算統購統銷了吧。”
夜鳴大王眼白一翻,“無謂浪費時間和力氣,你有拎着五斤魚滿大街跟人商量換米換油的工夫,再去多抓五斤魚不好咩?”
韓三:“呃,總覺得哪裡有不好的樣子。”
“你是提防我會做鬥進升出之事?”
“哪能呢,大王您絕對不是辣樣人兒!”
“莫忘了這裡叫夜鳴村!”
得,這是普天之下率土之濱的意思了,沒想到一根小小的分籤還扯出封建集權和區域統籌以及向心配給等等諸多知識點來……話說,這可離着韓三站在這裡的初衷是越來越遠了。
夜鳴大王尤未歇氣,“村庫裡的魚多了,可向村人徵鹽醃漬,再多,便停收一季,肉多油多,皆同此理。一切皆足,便建屋開荒,鋤田築牆,使民以工取利。籤物運轉方始壯大夜鳴,豈是存一庫竹片子能做到的?他二大爺你再多呆一陣子便明白了。”
呵呵,你就是仗着村兒里人少和生活水平低纔敢這麼幹的吧?等到社會化生產和村民日益增長的物質文化需求與經濟模式發生衝突的時候看你咋辦!
韓三憤憤不平的想,總之,離着目標更是十萬八千里開外了。
“內個,老範,兄弟想插你一下。”
“哦?歡哥兒你是想到什麼了?請隨便插,歡迎啊。”
範文痞擱筆,反正也沒想好怎麼轉圜情節,聽聽旁人的意見也好。
“是這麼個事兒。”常歡也放下筆,蹙眉而言,“早幾章我就想說了。你當初讓韓三能聽懂嗚嗚唔的狐狸話的時候,我便由此疑義,想着這年頭誰還不掌握一門外語呢,尤其是韓三這種天縱奇才萬年不得一見甚至還是本著的主角,聽得懂狐狸話是理所當然的。後來,韓三又能聽懂鱷魚話了,也行,畢竟是成了精怪的。再後來,蛐蛐兒話,螳螂話,貓話狗話狼話熊話猴子話,韓三都會了,這麼短的時間,韓三又夜跑又打工還得學外語,未免過的有點太充實咯。”
“這,這有什麼?照你的話說都是將開靈識或者已開靈識化掉橫骨的精怪,所以大家都會說中洲話也就不奇怪了吖。”範文痞立眉圓眼,全然不覺其怪,“這些年他們卷着舌頭學平上去入的變化,整個靈獄都在學中洲話,中洲話讓所有人都聽得懂話……”
“憋說了老哥,你再說我就要唱其它來了。”
常歡忙擺手道,“便算有您這麼一說吧……既然咱們都說到這兒了,我再問個事兒。”
範德彪鄭重的回道,“你問,茲要不是介種不用走腦子就能回答的問題,咱們還是有必要相互探討一下下的,畢竟咱們的寫作內容大多屬於嚴肅文學的範疇,萬一出了什麼疏漏,可是很難和那位仙女小姐姐交代呀。”
常歡表示認同的點了點頭,深以爲然道,“記得在我創作初期,給出過一個世界設定,你應該也是看過的。”
“哦?哪個?”
“是關於吃飯的。”常歡說完,興沖沖的去翻旁邊一摞厚厚的書稿,可算是能名正言順的引用了,雖然不在乎引用多少,但是,這豈不就是一個良好的開端?
“……在靈獄裡吃喝最主要的功能就是強健魂體,以備容納儲備更多的魂力,並無裹腹解渴的必要……不止吃喝,穿好看的衣服,打牌聽戲,遊玩取樂,都是爲了這個目的,在意識愉悅的狀態下,魂體受到愉悅的渲染纔會茁壯成長……也就是說,吃飯喝水什麼的並非魂體成長之必須必要,想要成長魂體,沒事兒聽段兒相聲也是一樣的……所以,問題來了,您這又是打漁耕田又是劈柴拾糞的,如此強調口腹之足,且人皆以爲然,是何道理?”
“呃,因爲票貴。”
範德彪思忖良久,緩緩說道,“不妨想想你二嬸子的兄長一家子,祖傳唱戲的手藝,馬大家唱唸做打俱佳,兩個兒子也青出於藍,不論父子哪個掛牌登臺,都是場場爆滿,一票難求……只有這樣的藝術水準纔好愉悅身心,其它的,都不足論……像你二嬸子哥哥家裡那種的,整個天界樂土也難找。你再想想,到底是聽相聲容易還是吃飯喝水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