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銀鳳到家後不久,呂建民也下班回來了,他一早就出門去公交公司了,趙寧肅就是在洗漱那會兒見了他一面,現在是第二面。呂建民滿面滄桑,嘴邊的法令紋沿着嘴角深深往下延,足見平時是個非常喜歡撇嘴的人,這樣的呂建民給人一副生人勿近的感覺。趙寧肅也不樂意去討好他。
吃完飯,趙寧肅打開箱子,將自己的給大家帶的禮物拿出來分發:呂建民的是一條三五牌香菸;程春蘭的是一件大紅底黑花的呢子大衣,這大衣是趙寧肅自己挑的,非常合身,價格當然也不便宜,但是他樂意;呂銀鳳的是一本她想了很久的英文原版畫冊,趙寧肅託朋友從國外郵寄回來的;呂金龍則是一臺psp遊戲機;至於呂程程和呂玲玲則沒有準備禮物,他給呂程程的兩個女兒每人一個紅包,呂玲玲的,則是他和呂多多一起送的結婚賀禮,也是一個紅包。此外還有幾包他從z市帶回來的土特產和糖果。
除了呂程程和呂玲玲,大家都很開心。呂程程和呂玲玲非常沒趣地回屋去了。呂建民拿着煙看了又看,然後收到自己屋裡去了。呂金龍拿着遊戲機和趙寧肅研究玩法。呂銀鳳則迫不及待地翻起新畫冊來。呂多多見大家都有事做,自己便去幫媽媽刷碗。
程春蘭收到那件漂亮的大衣,非常興奮,她悄悄地問女兒:“我那件衣服是你買的還是小趙買的?”
呂多多說:“是寧肅買的,他選的。”
“多少錢呢?”
呂多多說:“一千六。”
“這麼貴!這孩子真會亂花錢。”嘴上這麼說,但心裡卻異常開心,女婿給自己花錢都這麼捨得,那對女兒肯定好啊。那兩個女婿,家裡條件都很好,但是卻從沒用心爲家人買過什麼東西,每次都是帶些常見的禮盒。
“我覺得媽穿着挺好看,過年時就穿這個。”呂多多從未見過媽媽給她自己買過什麼新衣服,很多衣服都是舅媽姨媽們穿着小了或者覺得過時了的給她的,想着都覺得心酸。
程春蘭笑眯眯的:“好。”
這時隔壁鄰居過來叫程春蘭有事,程春蘭就過去了。剩下呂多多一個人在廚房裡忙活。
有人來到了廚房,呂多多以爲是趙寧肅,擡頭一看,居然是鄒鵬。
鄒鵬看着呂多多,叫她:“三妹。”
呂多多第一次聽見有人這麼叫自己,覺得挺怪異的,有點起雞皮疙瘩,她強笑了一下:“叫我呂多多就好。”
鄒鵬笑了一下:“好多年沒看到你了,你也不怎麼回來。”
“學習和工作都挺忙的。”呂多多低頭忙碌。
鄒鵬說:“我要結婚了。”
呂多多說:“忘記恭喜你了,恭喜啊。”
鄒鵬臉色並沒有多少喜色:“我一會兒就要回去了。我想來跟你說一聲,當年那件事,我一直感到非常抱歉。如果當初我不那麼幼稚,以貌相人的話,結局可能就不是今天這樣。”
呂多多耳中警鈴大作,這是什麼意思?
“怎麼?你心裡還有遺憾是不是?”趙寧肅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了廚房門口,冷笑着看着鄒鵬。他一直準備找個機會要好好教訓一下鄒鵬,沒想到這個機會自己送上門來了。
呂多多有些尷尬地看着趙寧肅:“寧肅。”
趙寧肅板着臉,擺了一下手,示意她別說話,指着鄒鵬問:“他是不是當初放煙霧彈追你的那傢伙?”
“啊?哦,是的。”呂多多覺得這事挺窘迫的。
“你教訓他了沒?”趙寧肅問。
呂多多搖頭:“沒有,算了吧,都過去這麼久了。”
趙寧肅說:“不行,這樣窩囊廢的男人我看着就不爽,寵女人是一回事,被女人牽着鼻子走又是另一回事。現在還吃着碗裡的看着鍋裡的,我要是不打他,我今晚上都沒法睡覺了。”
呂多多走到趙寧肅身邊,小聲說:“你別打狠了,後天他還要結婚呢。”
“知道,我有分寸,”趙寧肅將自己的指關節按得啪啪作響,走到鄒鵬面前,“我看你非常不爽。有筆賬跟你清算一下,欠了很多年了,你自己心裡應該有數。”說完提起拳頭,一記下勾拳掄向鄒鵬的下頜。
“揍得好!”呂銀鳳不知什麼時候也過來了,揮着拳頭衝鄒鵬比劃了一下,她也看鄒鵬不爽很久了。
當初呂多多是被鄒鵬氣得不行,後來發現他跟呂玲玲在一起,覺得算是惡人自有惡人磨,心裡才稍微爽快點。沒想到鄒鵬這傢伙心眼還挺多,剛纔居然跟自己說出那樣的話來,不由得替呂玲玲有些悲哀起來。
鄒鵬顯然沒有料到趙寧肅說打就打,躲閃不及,被打得眼冒金星,身體猛地往後退,退到了爐子邊,鄒鵬趕緊伸手扶住牆才穩住身體,但燒水的鍋蓋還是被碰到了地上,驚起一陣乒乓亂響。
趙寧肅說:“這一拳是你欠多多的。”說着走上去,揪住衣襟又補上一拳,“這一拳,是你老婆欠多多的,以後見着我們要繞道走。”
呂玲玲已經回她屋裡上牀坐着去了,所以鄒鵬纔敢過來找呂多多說話,此刻她聽見動靜,覺得有些奇怪,便出來看個究竟,正好看見鄒鵬捱打,猛地尖叫了一聲:“你們在幹嘛?”
趙寧肅回頭來,冷冷地說:“別激動,男人之間算點小賬。跟你沒關係,小心你的肚子。”
呂玲玲這一驚叫,除了去了鄰居家的程春蘭外,其他人都被驚動過來了。呂玲玲倚在門邊,沒有誰去安撫她,就連平時跟她感情最好的呂程程因爲昨天晚上的吵架也傷了和氣,現在還沒跟她說話。
呂建民手裡拿着三五香菸,皺着眉頭:“你們搞什麼,怎麼打起來了?”
趙寧肅說:“有點意見不合。”
鄒鵬站直了,擦了一把嘴角,走向呂玲玲,伸手去扶她:“老婆,沒事。”
呂玲玲,伸手拍打他,尖聲罵他:“你是個窩囊費啊,別人欺負你你都不還手?”
趙寧肅勾起嘴角笑了笑:“呂玲玲,最欠揍的其實是你,剛纔那兩拳,全都是爲你挨的。”
呂玲玲臉色蒼白,咬着脣,眼睛射出怨毒的目光。
呂多多被這目光盯得打了個哆嗦,趙寧肅將她拉到自己身後,嘆了口氣:“呂玲玲,很多事,多多不想跟你計較,但是不代表我就不計較。初中的時候,她因爲你的誣陷,被叔叔打斷了牙齒,害得她破了相,被人叫了那麼多年的醜八怪,你愧疚過沒有?高中時,她差點因爲你們兩口子合夥整得考不上大學,你自責過沒有?你身爲姐姐,就這麼對待自己親妹妹的?你還有良心嗎?你就見不得一點她比你好?”
呂玲玲像一隻被戳破的皮球,氣焰頓時消了下去,她開始癟嘴哭泣,鄒鵬趕緊哄勸。
趙寧肅拉下臉說:“我來就是想要告訴你們,別當多多還是個任意拿捏的軟柿子,想欺負她,還得過我趙寧肅這一關。”
呂建民不高興了,他覺得趙寧肅這話也在針對自己,便說:“你這是故意找碴來了?”
趙寧肅轉過臉,與呂建民對視:“叔叔,我從不主動挑起事端,剛纔是什麼事引起的,您可以去問問鄒鵬。他爲什麼不還手,那說明他理虧。”
呂建民一甩手,轉身走了。趙寧肅其實最想做的事還是跟呂建民算賬,但是他怕鬧起來讓多多難堪,自己第一次來她家呢。
呂玲玲問鄒鵬:“你剛纔幹什麼了?你說啊,你剛纔幹什麼了,他爲什麼打你?”
鄒鵬理虧,自然不敢說,便低着頭不說話。
呂玲玲抓着鄒鵬用力搖,尖聲問:“到底幹嘛了你,說啊!”但是鄒鵬卻如緊閉了的蚌殼,一言不發。
呂多多擔憂地說:“你別那麼激動,小心身體。”
程春蘭這時從鄰居家回來了,看見鬧騰騰的廚房,吃了一驚:“怎麼了,怎麼了?”
大家都不說話,呂玲玲看見程春蘭回來了,癟着嘴開始哭,嚇得程春蘭趕緊說:“你哭什麼呀,懷孩子不能哭,對孩子不好。”
呂玲玲開始撒潑放賴:“有什麼好不好的,我都不要活了,人都跑到家裡來欺負我們,太過分了!你們有錢了不起啊,少瞧不起人!”
呂多多有些哭笑不得,誰有錢了,鄒鵬家那家底也不薄啊,他們絕對不比自己和趙寧肅窮。
程春蘭一邊安撫她一邊以詢問的目光看向趙寧肅和呂多多: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呂銀鳳看不下去了,說:“媽,趙大哥什麼話也沒說,就說了點以前的事。二姐就說趙大哥和三姐欺負他們。”
呂金龍也說:“我也看見了,三姐夫確實沒說錯什麼,就是翻了一下二姐以前的舊賬,說她欺負三姐的事,讓他們以後不要欺負三姐。”
程春蘭拍了拍呂玲玲的肩:“好了,小趙和多多也不是不講道理的人,你以後安分規矩點就好,自己姐妹,一家人要互相愛護體諒。你這脾氣也得改改,以後到了鄒鵬家裡,要多敬重公婆,對鄒鵬也要體貼些,這樣日子才能安生。”
鄒鵬連忙說:“媽教訓得對,我以後會好好督促玲玲的。”
呂玲玲突然彎下腰說:“我肚子疼。”
鄒鵬嚇得臉色一白:“是不是剛剛哭得影響到胎兒了?”
呂多多也嚇了一大跳,趕緊從趙寧肅身後出來:“我來看看。”
趙寧肅拉着她的胳膊:“你別去,鄒鵬你趕緊送她去醫院吧。”
呂玲玲哭喪着臉:“我不去醫院,我去牀上躺一下就好。”
“還是去醫院比較保險一點,萬一有什麼問題誰都擔不起那個責任。”趙寧肅說完拿出手機,“我幫你叫120。”
鄒鵬說:“我開了車來的,我送你去醫院。”說着抱起呂玲玲就往屋外跑。
呂多多臉色發白,抓緊趙寧肅的胳膊:“怎麼辦,寧肅,要不要緊?”
趙寧肅淡定地說:“彆着急。我看她臉上的神情,不像是真痛。她的氣色很好,胎兒應該很穩定,不會那麼輕易就受影響的,應該沒什麼問題。”
鄒鵬抱着呂玲玲上了車,程春蘭也跟着上去了,趙寧肅拉着呂多多也跟過去了。
送到醫院一檢查,醫生說,沒有大礙,胎兒很穩定,回去好好養着就是了,以後別情緒太激動就行。
呂玲玲一直窩在鄒鵬懷裡不說話。
趙寧肅小聲地對呂多多說:“你二姐可真能裝,以後鄒鵬的日子可不好過咯,真是一對賤|人,活該!”
呂多多心情有點不好,趙寧肅一過來就碰上這些糟心人糟心事,哪裡能過好年啊。她有些歉意地將頭抵在趙寧肅胳膊上:“對不起,家裡事太糟心了。”
趙寧肅摸摸她的頭:“沒事,虧得是我陪你回來,要是你一個人回來,還不知道怎麼熬呢。”
呂多多吸了一下鼻子,嗯了一聲:“謝謝!”
“說什麼傻話,我們還用說謝謝嗎?”趙寧肅寵溺地笑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發現大家都不愛留言,我就當大家都默認好看了哈^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