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三娘實力逐步強大,季寥亦是欣喜不已。這樣將來要是蘭若寺出現變故,梅三娘也會是一大助力。
蘭若寺是他呆了近二十年的清淨地,季寥自會在探尋魔界之前,將蘭若寺安排好。
季寥又見了一心主持和一意長老,了塵也見了,不過這小子雖然沒有繼續在飛來峰下的西湖發呆,可是見到季寥後,臉上直接就寫着素秋姑娘去哪了。
季寥硬是裝作沒看見,給了塵急了很久。
最後這小子主動問出來,季寥便告訴他素秋在那爛陀寺。
了塵立刻精神大振,對一心主持和一意長老說要西行至那爛陀寺求取真經。
一心主持和一意長老倒也答應了他,季寥亦未阻止。
這一路過去,千山萬水,自能對了塵有極大的磨礪。不過季寥估計,等了塵到那爛陀寺後,說不準素秋都回靈飛派了。
抱着爲了塵着想的心態,季寥沒說。
至少了塵可以因爲這個信念,在這千山萬水之遙的路程中得到昇華,屆時就算見不到素秋,也會大有收穫。
清晨,紅日東昇,照耀在飛來峰周遭的雲海之上,霞光萬頃,美輪美奐。
了塵竹杖芒鞋,輕裝上路。
看着朝陽下了塵的影子,季寥不禁感慨,女人的魅力真是大。
“了悸師兄,了塵師兄好偉大啊。”小沙彌了緣站在季寥身邊,摸着跟季寥一樣光溜溜的頭說道。
季寥也拍了拍他的小光頭,說道:“你怎麼覺得他很偉大?”
了緣肅然道:“以前了悸師兄不是說過麼,有位高僧西行十萬裡求取真經,如今了塵師兄也是做和那位高僧一樣的事啊,如果年紀再大一點,我也要跟隨了塵師兄前去。”
季寥笑了笑,說道:“你小子到現在還怕聽鬼故事,也敢學人家出遠門,不怕夜裡被女鬼抓了去。”
了緣挺着胸膛道:“我纔不怕呢。”
“嗯。”兩人背後傳起輕微的女子聲。
了緣好奇,轉身後一轉,正好看到一個臉色蒼白的女子,宮鬢堆鴉,亮着一雙點漆的眸子,身子平飛到他面前。
了緣愣了一下,然後“啊”的叫了一聲,立時暈了過去。
“額,我現在這麼嚇人麼。”聶小娘子轉了個圈,身子立起來,飄在地面上。
季寥把了緣扶住,含笑道:“不嚇人,還很美。”
聶小娘子撇着嘴道:“但還是隻能做個鬼。”
她玉足如嫩筍,白色襦裙露出光潔的小腿,藕臂彷彿泛着白月光,雖是顰態,卻勾人魂魄。
這姑娘成了鬼身後,便把骨子裡那股天生媚態釋放了出來,嬌媚動人,跟梅三娘相比,又是另一種不同的美。
季寥欣賞之餘,繼續道:“你要轉世投胎,我倒也有辦法,但你便不可能保留現在的記憶了。”
聶小娘子嘟着嘴道:“我纔不要失去現在的記憶。”
季寥道:“我也是考慮到這種情況,當初才讓你踏入鬼修之道,這雖然有風險,但也有好處,至少你生前記憶還在,而且你是意外死亡,被我凝聚的魂魄,所以執念不重,跟一般的陰鬼有很大區別。
接下來你好好隨在槐樹姥姥身邊,它是天生聚陰之物,對你修行的幫助會很大,如果將來修煉有成,你說不準也能成爲鬼仙。”
聶小娘子美眸一動,問道:“那你說,我現在能不能回去見我爹?”
季寥道:“這樣吧,我傳你一個入夢法門,你抽空可以去見他,不過一月最多用一次,否則會折損你父親的陽壽。”
聶小娘子神色一喜,抱着季寥臉親了口道:“謝謝你。”
季寥也不躲避,知道她只是喜不自禁而已,若是閃開,聶小娘子自然會很尷尬。
聶小娘子是鬼身,香脣冰涼。
季寥沒感受多久,聶小娘子便忙地離開,道:“哈哈,我一時忘形,你別多想。”
季寥笑道:“你這樣一說,我難免多想。”
聶小娘子嘻嘻道:“你不怕你那位紅顏知己吃醋?”
她此前跟季寥在山洞修行,也是有感知的,因此知曉葳蕤的存在。
說起來對方是妖魔,她是鬼,反正都不是人,大家彼此彼此。
季寥道:“她啊,不會的。”
聶小娘子笑道:“我不信天底下有不吃醋的女人。”
季寥悠悠道:“她不是女人,而是解語花。”
離開那爛陀寺有段時間了,季寥有些想女郎。
聶小娘不免繼續問道:“那你覺得我是什麼?”
季寥微笑道:“三秋桂子,十里荷花,你自是人間好風景。”
聶小娘子也是有學問的,道:“風景都是用來看的,對麼。”
季寥一笑,不繼續糾纏這個話題,說道:“我還是教你如何入夢吧。”
“那我在你眼裡又是什麼?”慕青突然發問道。
季寥心裡悠悠回她一句,道:“你我若只如初見,便是最好。”
“只如初見?”慕青喃喃念道,她想到兩人初見時恰是花前月下,自己正欲摘花,卻被這小子阻止。
那時的她,怕是想不到自己會跟季寥有現在這般奇特的牽連。
可他們初見那幾日,倒也快活。
江潮飲酒,只圖一醉。
那本也是極美好的回憶。
“季寥小子,你說這句話,有多少真心?”
季寥回道:“未有一字虛言。”
“好。”慕青似下了某種決定。
……
季寥傳授完聶小娘子入夢之法後,沒有打坐練氣。
夜闌人靜,月光照下來,如同積水空明。
季寥正在庭院中。
他無思無念,對着明月,打起一套拳法。拳勢負陰抱陽,衝氣爲和。那水波般的月光,也被季寥帶起波瀾。
季寥心頭寧靜,對於外界的變化不聞不問。
在這靜夜裡,他什麼都不想,只是循着本能打拳。
反而踏入玄境,舉手擡足,都在詮釋天地至理。
這便是有心栽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
以往季寥修行若有所悟,必然天地氣機會有劇烈變化,但此次卻頗是平靜。季寥甚至都不知道,一尊神祇般的虛影,在他身體裡若隱若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