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大房子住,老人自然高興,特別是別墅,可住在市區裡面,幾十年來都住在鄉下的魯父跟魯母,就覺得有些不適應了。
其實,這大半年來,住在醫院裡面治病,他們就知道住在市區,並不是很方便。
如今他們病快痊癒了,女兒又要工作,沒時間照顧他們,而他們對市區卻不太熟悉,出門不方便,思來想去,二老還是覺得回鄉下居住比較方便。
魯慧的老家,劉芒還沒去過,是在鎮上的,距離市區並不遠,一個小時的路程就到了。
時隔半年,再次回到家中,二老的神情很是複雜,這次生病住院,險些回不來,可謂是險象環生。
下車後,二老看着佈滿灰塵了的房門,二老臉上流露出激動之色。
能活着回來真好。
“爸,媽!”
魯慧扶着母親的手,朝着大門走去:“半年沒回來了,也不知道家裡怎麼樣了,肯定佈滿了灰塵。”
當初父親跟母親生病,很急,一家人都忙着在市區裡住院治病,老家根本沒安頓好,連一些衣服都沒有收拾。
隔壁的一些親戚,看到二老回來了,都很是吃驚,走上前去問候閒聊。
然而這次住院,讓二老看透了親戚的嘴臉。
得知他們患病嚴重,生怕借錢後還不回來,當初沒錢看病的時候,一個一個電話打過去,甚至讓女兒親自去拜訪,都被拒絕了。
當時他們本來就很絕望,處於無助的狀態,而親戚的無情,更是傷透了他們的心,此刻親戚上前來問候,他們連看都不想看一眼。
“以後別來找我們了,我們不親了。”
魯父看了一眼親戚,面色平靜,語氣淡然道:“你走吧!不要往我家裡來走動了。”
話說的很直接。
沒辦法。
其實做親戚的知道,若是誰家有困難,若不是到了沒辦法的地步,誰都不想去找親戚幫忙。
到了走投無路的情況下,找親戚都不願意幫忙,哪怕多多少少,都可以不讓人寒心,而是一點都不幫忙,毫不猶豫的拒絕了。
魯父心裡能不失望透頂纔怪。
當初住院,愁的一家人拿不出醫療費的時候,他心已經徹底涼了,親戚不親戚的,如果不親,就算是親戚,也是可有可無。
劉芒沒說話,只是站在一旁看着,這件事其實他當時也知道。
魯父能說出這種狠話來,看來心裡已經徹底失望了。
親戚臉上的笑容頓時顯得很尷尬,只能眼睜睜看着魯慧一家人打開門,進去後哐鐺一聲關上了,只留下他一個人傻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當初之所以不願意借錢給魯慧,是因爲,他們知道魯慧父母,可能真的救不活了,借錢出去,也不知道能不能還回來。
所以才狠心沒借錢。
至於後面的事情,他們在也不知道了。
因爲從那之後,魯慧一家人的事情,再也沒有其他親戚知曉,魯慧也不跟任何人提起。
進門後,一股黴臭味撲鼻而來,魯慧一家人進來後,就看了一眼佈滿灰塵跟蜘蛛網的大廳,臉上洋溢出一種說不出來的歸家之情。
高興中,夾着一種久違的苦澀。
“劉芒,家裡有點髒,你隨便找個地方坐吧!”
魯父走到窗戶邊,把窗戶統統打開,看着窗外的景物,感慨萬千道:“我真沒想到,我們能活着回來,以後要好好珍惜剩下的人生了。”
此次大難不死,讓魯父看淡了金錢,看清了什麼叫做親情。
也看清楚了一些人的真面目。
“好嘞,別感慨了,趕緊收拾房子,打掃衛生。”
魯母也笑了,笑得很開心:“魯慧,你跟劉芒去把行李搬進來,然後去鎮上的菜市場買菜,我們今天在家裡做飯,不去外面去。”
其實他們家,是有菜地的,去年父母沒生病前,只是種有青菜,還養了幾隻雞的。
可半年沒人問津,菜地的青菜肯定死了。
只有養的雞,估摸着被親戚抓去吃了。
“好的!”
劉芒嗯了一聲,開門後走到車前,打開後備箱,把二老的行李全部搬進去,辦完後,魯慧看着正在打掃衛生的父母,笑道:“爸媽!那我跟劉芒先去買菜了。”
“嗯,去吧!騎電車去。”
魯父眉頭皺了下,想起了鎮上的道路,劉芒開小轎車是進不去的,對魯慧說道:“你去放車的地方看看,電車有沒有電,沒電就換摩托車。”
“哦!”
魯慧這一回纔想起來,轎車是進不去菜市場的:“我知道了。”
“叔叔阿姨,我們先去買菜了。”劉芒呵呵笑道。
把二老安頓好,並且把一些所需要的物資都買好後,劉芒跟魯慧才準備一起返回市區。
不過走之前,劉芒發現鎮上的柴米油鹽比市區便宜,就準備在走之前,去鎮上買一些物資回去。
並不是劉芒扣,而是從小養成的習慣,知道鎮上的東西,往往比市區要便宜,而且要環保,沒有遭到過污染。
可劉芒跟魯慧剛來到鎮上的市集,就聽到在公路邊上兩旁的房屋,其中一戶人突然傳出嘶聲吶喊聲。
好似有人死了。
騎着電車的劉芒,聽到悲切的吶喊聲,情不自禁的停下車子,目光望向了邊上的房屋。
市集道路兩旁的房屋,一樓大部分都是商鋪,二樓纔是住處。
目光看向一個一樓的商鋪,劉芒看到了一個身形孱弱的中年人,約莫四十多歲了吧,面色蒼白,顯得一副營養不良的樣子,坐在一個木沙發上,抱着一個肥胖如球的女人在哀嚎大哭。
此時好是早上,市集上的門店,剛開張,趕集的人並不多,還很冷清。
這個商鋪的門,也是剛開沒多久。
可這個孱弱中年的吶喊聲,驚動了附近所有人,很快,有兩個老人跟兩個十來歲左右的小孩,從二樓慌慌張張衝了出來。
看到肥胖女人,躺在孱弱中年懷中沒有了生息,面色蒼白如紙,一副已經死了的樣子,頓時嚇到了他們。
特別是兩個老人。
一瞬間面如死灰。
女兒死了,二老頓時覺得天地旋轉了一樣,徹底被嚇壞了。
他們只有一個女兒,就這樣死了,信念不在一瞬間崩潰纔怪。
就連兩個十幾歲的孩子,也莫名其妙的哭了起來,哭的很傷心。
“怎麼回事,到底怎麼回事。”
哭了許久,死者的父親,一抹臉上的淚痕,指着孱弱中年,語氣非常暴躁怒吼道:“我女兒怎麼會死,到底發生了什麼?”
一夜之間,女兒就死了,而且一點徵兆也沒有,死者父母當然不能接受。
“你要不要下去看看。”
坐在後座的魯慧,看到這一幕,心裡也不好受。
其實,她認識這戶人。
她從小生活在鎮上,讀初中跟小學,都是在鎮上讀的,鎮上的大部分商鋪,她年少的時候,都去逛過,認識很多人。
而由於父母也是鎮上的人,故此對於鎮上的人更加熟悉了。
從父母口中,魯慧聽說過這戶人。
具體叫什麼,其實她記不清了,只知道,這個身體孱弱的中年,是家中獨子入贅到胖女人家裡,做了上門女婿。
胖女人其實很醜,身材胖如球,但是人家是鎮上的,在鎮上有一棟樓,一樓還可以做商鋪,自個家做點生意。
在鎮上,也可以說是過得有滋有味。
不過由於入贅男的家庭條件,不如女方好,結婚的時候連彩禮都出不起,入贅到鎮上後,就被女方的父母各種嫌棄,甚至聽說,女方也不尊重自己的丈夫。
經常無緣無故吵架,說他是小白臉,吃軟飯的。
一度成爲了鎮上的笑話。
“不用了。”
劉芒輕輕搖頭:“出了人命,自然有警察去處理。”
“而且你看死者的父母,還有丈夫跟兩個孩子,他們的情緒此刻很暴躁,我若是無緣無故多管閒事,弄不好會出事的。”
此刻站在商鋪外圍觀的劉芒,並沒有打算走進去,近距離觀看死者。
不過,他還是看到了死者的面容跟身材。
胖如球,這個形容一點也不過分。
但是這個胖女人,此刻臉上佈滿了紅色的疙瘩,看起來就幾位瘮人。
“那我們走吧!”
魯慧點點頭。
死人在鎮上並不稀奇,小時候在身上,幾乎每過段時間,就聽說誰家有人去世了,然後擡着一個棺材,沿着鎮上的公路,一路繞到鎮上附近的山上去安葬。
這一幕,從小到大,魯慧已經不知見過多少次了。
故此對於死人,魯慧心裡雖然害怕,但是卻已經不是緊張了。
“等等。”
不知爲何,或許是因爲,最近查命案有點敏感了,劉芒有些情不自禁的,想多看兩眼,不想那麼快就走。
他看着孱弱中年,僅僅抱着胖女人的屍體,而胖女人的父親,流着眼淚指着他不斷責罵。
至於兩個孩子,卻不敢出聲,像是被嚇壞了一樣,只能站在一旁不斷哭泣。
“是你,是你害死了我女兒,你這個克妻命,早知道當年就把你趕出去,趕出我開門……我女兒死了,都是你害死的。”胖女人的母親,對着身體孱弱的上門女婿,擡手就是十幾個巴掌抽上去。
抽的,孱弱中年的面龐,頃刻間就紅腫了。
“又是上門女婿!”
聽到這裡,劉芒心裡想到了丁老這個案子,孫龍崗也是上門女婿,不知道……
這個案子,會不是也有相同之處。
被抽巴掌當衆羞辱的上門女婿,並沒有生怒,只是僅僅抱着妻子的屍體,在掩面而泣,似乎很恩愛。
哭的很傷心,饒是劉芒看了,都覺得心裡有些難過。
“你滾,給我滾!”
“病癆鬼,現在就給我滾出家門,克妻命!”
忍不住了,隨着女兒一死,沒有了女兒的約束後,二老羞辱起上門女婿的語言,顯得非常狠毒與殘忍,一點也不留情面。
胖女兒的父親接着罵道:“你這個廢物,一點用處都沒有,我女兒就是你害死的,別讓我再看到你,滾回你老家去。”
妻子剛去世,就被妻子的父母如此羞辱,不留情面的咒罵,說他克妻命,孱弱中年心裡一代也不好受。
就好似活火山一樣,隨時可能會爆發出滔天怨氣。
就算是病人,也有三分血性,被激怒到忍無可忍的話,也會揭竿而起,拼着老命也要出一口惡氣。
更何況,只是被欺負了十幾年的男人。
就算他身體不好,很弱很虛,可終究是個男人,天天不是被妻子欺負,就是被妻子的父母羞辱,心裡能好受纔怪。
肯定是積壓了很多怨念與憤怒。
“你們給我閉嘴。”
孱弱中年站了起來,怒視着妻子的父母,也就是老丈人跟丈母孃,面色猙獰道:“當年我上門做女婿,也是你們求我的,這些年,我幫你們把店鋪管理的有條不紊,每天還要給你們做飯吃,就是因爲我是上門的,你們就不把我當人看是嗎!”
“我吃你們的,喝你們的,可我都付出了努力,現在人一死,你們就要把我趕出去,以爲我會跟你們爭奪財產嗎?還是說,你們覺得是我剋死了自己的妻子。”
不是被逼到了絕境,孱弱中年其實是不想,在這種情況下跟妻子的父母吵起來的。
那樣太丟臉了不說,這輩子都擡不起頭來。
鎮就那麼大,每天見到的人,幾乎都是認識的熟客,如今妻子的父母當衆辱罵他,他以後還要不要在鎮上混下去。
是可忍,孰不可忍了。
隱忍了十幾年,從來沒有過大聲大吼的孱弱中年,此刻突然發飆,還真的鎮住了胖女人的父母,孱弱中年怒視着二老,面目兇狠道:“要不是我打理這家店,你以爲,你們能有今天嗎?每天就知道打麻將,逛街遛狗,還有她……”
他伸手指着已經死去了的妻子,“從來不幫忙,在家裡也不煮飯,就知道吃吃吃吃……現在她死了,我也很難過,可你們卻說我克妻命!哈哈哈……”
“我真的是瞎了眼了,入贅到你們這樣一個狗眼看人低的家庭來。”
他怒罵之後,轉身拖着孱弱的身體,走路很吃力的往二樓樓梯走去:“我忍夠了,竟然你們讓我滾,那我就滾,你放心,我不圖你們的錢,錢我也不要,這個家我待夠了。”
“兒子,跟我上去收拾東西,我們回家。”
女兒剛死,女婿就想走,還想帶走兩個兒子,勢力的二老當然不願意。
胖女人的父親直接站出來,攔在孱弱中年面前,怒火中燒道:“你走可以,但是孫子留下,你沒有權利帶走我孫子。”
“沒有權利帶走?哈哈哈!”彷彿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一樣,孱弱中年鄙夷大笑了起來:“我自己的兒子,我沒有資格帶走?你以爲你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