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遼闊的天空偶有星光點綴。一閃一閃彷彿在和熟睡的人們訴說着,無邊無際的清冷和寂寥。
若曦擡起如星光般璀璨的雙眸,若有所思地注視着天際。這裡要遠比城市更加接近星空,只因天氣陰冷,星星也躲了起來。
四周極靜,她緩步走向石亭,如約她早到了十分鐘,在亭子裡轉了一圈,撿了一處不太破舊的地方坐了下來。
手裡這封封口甚嚴的信封,會帶來怎樣的結果?若曦敲了敲小腿上有些酸脹的肌肉,一下午翻了兩三座山頭,體力消耗的比較厲害。
這都要歸功於晁彬,他說出來的事,太讓她震撼了。那天,與駱言並肩走在校園裡的女生,那個她丟了一條內褲人家的女生,那個女生,是晁彬的姐姐。
爬山這一路上,晁彬一直在謝她!謝她,拯救了一個差點被壞人誘騙的少女!好吧!她承認,她是做了一件好事。但仔細想想,拯救的方式,會不會太過於誇張了點?
若曦尷尬地撫了撫額前的碎髮,感嘆世界過於狹小。卻沒注意到,何時身邊多了一個人。
“安小姐?”來人一身黑衣,與夜色完美的融合,不出聲,站在她的身邊,都不會有感覺。
若曦跳了起來,“是!我是安若曦!請問……你是誰?”
“敝姓葉,是安老爺的故交。安小姐,叫我老葉就行了!”老葉微微躬身,單手伸向若曦,“峽谷夜深露重,十分寒冷,安小姐將信交給我,也好早早回去休息。”
“你就是葉先生?”若曦並不急着掏出信件,反而圍着他慢悠悠地走了起來,“看起來,葉先生和爸爸的描述有些出入哦!”
“是嘛?”老葉討好地笑了笑,直起身子,“與安老爺有段時間沒見過了,時間不饒人啊,難免會有些變化,常有的事,常有的事。”
“那倒是,爸爸近幾年變化也挺多的。”若曦停在他的面前,“這兩年,連他最愛喝的鐵觀音,都甚少飲用了。說是,喝不慣那個味道了。”
老葉低眸看向地面,避免與若曦有眼神接觸,“可不是,上了年紀,這茶是不能多碰了……”
“你到底是誰?”若曦一聲厲喝,打斷他的話,“爸爸從來都不喝鐵觀音,你是他多年的故友,不可能連這你都不知道!”
老葉猛然一愣,“安小姐,您太謹慎了。我不是說過,老葉年紀大了,記性……”
若曦根本不聽他囉嗦,掏出信,左手拿出打火機,調到了最大,“葉老先生在那裡?不說的話,我馬上燒了這封信!”
來人雙眼一轉,溫和的雙眸,立刻染上一抹堅毅。“安小姐!請停手,我沒有惡意!”
“說!”若曦姿勢保持不變,“你是誰?葉老先生在那?我要馬上見到他,這封信必須由我親手交給他!”
“安小姐!”來人沉穩地笑了笑,雙眸間閃過一絲讚賞,“我現在總算明白,安老爺爲什麼要把如此重要的一封信,交由你轉送。”
“我是葉老先生的貼身保鏢之一,保護他的安全是我的職責。”他頓了頓,“您可以放下了,我不是你的敵人。而且,我完全可以在你沒有燒
掉信之前,就能夠將信完完整整地拿過來。”
若曦知趣地咧了咧嘴角,收起打火機和信封。“我不管你是誰,這封信,我一定要親自交到葉老先生的手上。”
保鏢冷靜地看着她,“可以是可以,但你必須跟我走一趟。葉老,他最近身體微恙,不能隨意離開病房。”
看了眼亭外漆黑的小路,再看看眼前面無表情的保鏢。若曦遲疑着點了點頭,“天亮前,我要回到住所。”
“嗯,放心!”保鏢一揚手,“安小姐,請隨我來。”
若曦跟在他的身後,見他靈敏快速的身手,有點懷疑他是不是整容了。五六十歲的容顏,二十多歲的體質。能明顯的感覺到,他在刻意減緩自己的步伐,好能讓她跟上。
峽谷裡的路,十分難走,特別是在晚上。一路之上,幸好有月光照明,若曦費力地看着地面坑坑窪窪地石子路,一面時不時擡頭看看前面行色匆匆的保鏢。路一直在延伸,離石亭越來越遠。
如果,不仔細辨認,很難看見他們行走過的路線上,有紅色顆粒狀的東西,若隱若現。
到了寬敞明亮的療養所,若曦笑了,還以爲又是什麼石屋之類隱秘的地方。沒成想,是一個隨便什麼人都能夠自由進出的地方。
“葉老先生,就在這裡?”若曦指着空無一人的療養所走廊,這裡確實適合休養身體,寧靜而又清爽的環境,聞不到汽車尾氣,看不見高樓大廈,還沒有那終日不息的喧鬧人羣。
保鏢點點頭,做了一個請的姿勢。若曦回頭看了眼門外月光投下的陰影,竟有一種不知前路的惶恐感。
偌大一座療養院,大堂裡面怎麼一個人都沒有?跟在保鏢後面,越往裡走,若曦的心越慌張。從某些敞開的門裡,她發現裡面都是空的,走廊上忽明忽暗的燈光,好像年久失修的廢棄房屋。
“這裡怎麼沒有人?”若曦思忖了片刻,忍不住問道。
保鏢回頭,禮貌性地笑了笑,“安小姐不用擔心,只要隨着我走就行了!”
“哦……”若曦再次往後看了一眼,身後長長的走廊,漆黑一片,燈在身後不知道什麼時候滅了。
她渾身打了個哆嗦,往前快跑了幾步,“等等我……”
療養院從外面看,是一座兩層樓的徽式建築。不大,依山傍水,甚是清幽。走在裡面,卻感覺有走不盡的迴廊。就在若曦按捺不住想要再次說話的時候,保鏢停住了。
他們的面前是一座高大的牆壁,純白色的壁體泛着土黃色,有些已經脫落,露出裡面的磚塊。
他們的左邊牆壁上掛着一副富貴花開,和這面牆形成了強烈的對比。色彩分明的油畫,在白熾燈下散發着優雅和高貴,保鏢走到它的面前,輕輕向左旋轉了一下,又向右轉動了下,最後向下拉了一下。
那面陳舊的白色牆壁,慢慢打開了一條縫隙。“請吧!安小姐,葉老先生應該還沒有休息。”
“哦……沒想到,這幅畫竟然還有如此玄機!”若曦不着聲色地推了推牆壁,很沉重,動不了它分毫。“後面不會是什麼石屋之類的吧?”在石屋的那幾個小時,給她留下
了深刻的印象。怕是一時半會忘記不了了!
然而,出乎了若曦的想象,後面是一座農家小院。掩映在療養院二層高樓的後面,周圍還有濃密的樹木作爲遮擋物。四周有圍欄,乍一看,有點像是飼養動物家禽之類的地方。
“安小姐,請!”保鏢停在門口,恭敬地打開半邊門,“您進去後,會有其他人繼續爲您帶路。”
若曦遲疑了幾秒鐘,隨着月光走了進去。木門裡很黑,她用腳尖探了地面,才放下腳,挺身走了進去。身後的門剛剛合上,屋裡燈光大亮,若曦擡手遮住眼睛,眼眸微閉。
“安小姐!我是葉老先生的傭人,請您隨我來!”一聲甜美的女性聲音,從右側傳了過來。
若曦眯着眼眸看向她,一個二十歲左右的女子,穿着暗紅色格子裙套裝,兩條麻花辮擺放在肩頭。“嗯……”
女傭展顏一笑,走在她的右上側,若曦也笑了笑,快步跟了上去。這裡的裝修風格和療養院裡有着天壤之別,奢華莊重、富麗堂皇,連隨便掛在牆上的裝飾品,都有一種好像剛從博物館拿出來的感覺。
本以爲,這次又要走上好久,卻不成想,剛剛走了沒幾步,女傭就停了下來,害的東張西望的若曦,一頭撞到了她的身上。
“對不起!對不起!”揉了揉有點痠痛的額頭,擡眼看到女傭推開了一扇銀灰色的房門。
“安小姐!葉老先生,正在裡面等您!請進!”女傭的笑容很專業,有一種夢幻唯美的感覺,若曦在走進房門時,還有些沉醉在那笑中。
當房門關上的剎那,她才意識到,房間裡面非常黑,只有絲縷月光,透過窗簾照射進來。大概過了幾分鐘,眼睛纔開始適應房間裡的黑暗。
“有人嗎?”若曦捏着嗓子喊了一句。
“過來坐!”聲音從身後傳了過來,“我就是你要找的葉先生。”
若曦眸光閃了又閃,調整了一下呼吸,才緩緩轉過身,走向聲源的方位。一位大概五十歲左右的老人,坐在黑色沙發上,青白相間的棉質衣服,穿在他的身上,透着一種淡淡的滄桑感。
輕輕嗅了嗅鼻子,若曦才聞到空氣裡,濃烈的消毒藥水味。“聽你的保鏢說,你病了?嚴重嗎?”她順着葉老先生手指的方位,坐了下來。
葉老先生揚了揚眉,“應該還能在A市掀起點風浪,這一點,我這把老骨頭,倒還可以保證。”
若曦附和性地笑了笑,感覺自己有點沒話找話,“爸爸交給我的信,差一點就付之一炬了。葉老先生,信要由我親自交給你,這,你應該不會不知道吧?還是說……”
“哈哈……咳咳……”葉老先生仰頭哈哈大笑,身體卻無力承受,劇烈的咳嗽起來,女傭敲了兩下門,快步走了進來,捶背喂水,忙和了一會。
若曦靜靜地坐在沙發上,雙眸時常飄向窗外,無風,粗壯的樹木,安安靜靜地樹立在農家小院的房屋四周,好像一個個敬忠職守的護衛。
“安若曦……”葉老先生重複性地念了幾遍,“要不是安老頭以前說過,我還真以爲你是他的親生女兒,你們倆這性格,真是太像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