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哥,高鑫寶出事兒了……”第二天一早,陳淼剛到辦公室,吳天霖就急匆匆的過來了。
“什麼高鑫寶,麗都歌舞廳的老闆高鑫寶?”陳淼微微一驚。
“是的,昨天晚上出的事兒,就在西藏路那邊的一品香門前,被人用自制土槍給打死了了。”吳天霖道,“現在麗都方面已經亂成一鍋粥了,高鑫寶的弟弟高阿毛想帶人搶佔哥哥的辦公室,但是被高鑫寶的手下阿根給攔住了。”
“阿根,是高鑫寶的管家和住手吧。”
“對,就是他,高鑫寶屍骨未寒,高阿毛就來搶奪哥哥的家產,這太過分了,何況高鑫寶還有一子一女,就算要繼承遺產,也輪不到高阿毛這個弟弟。”吳天霖道。
陳淼可是持有麗都歌舞廳三成原始股的,這三成原始股,陳淼在內部分了一下,一成給了林世羣,一成給了吳雲甫,但這只是分紅,股份還是掌握在陳淼手中。
因爲這是當初高鑫寶的跟他談的要求。
高鑫寶一死,他的股份理應由他的後人繼承,一般情況下,除非高鑫寶早就立下遺囑,有所安排,那麼繼承高鑫寶股份的必然是他的兒子。
高鑫寶有老婆,還有兩個姨太太,養在外面的女人就不算了,子女有一子一女,都還未成年。
這樣的情況下,讓一子一女直接繼承股份,那肯定會引發遺產爭奪,不過高鑫寶是杜月晟手下四大金剛之一,他這一死,必然會在上海灘引起巨大震動,遠在香港的杜月晟只怕也會驚動。
當然,以現在的局勢,杜月晟是不可能回上海的,但很可能會指定一個人負責高鑫寶的身後事。
因爲自己手中有麗都給舞廳三成股份,高鑫寶這一死,他註定不可能置身事外。
於情於理,他得到消息,都得去一趟。
“走,去麗都歌舞廳。”
“現在?”
“當然是現在了,難道等高阿毛把事情弄的一團糟後,再出面,麗都歌舞廳跟他高阿毛半點兒關係都沒有。”陳淼道。
“要不要叫人?”
“你說呢?”陳淼斜睨了一眼。
吳天霖訕訕一笑,忙撒腿跑了出去了。
麗都歌舞廳在麥特赫斯脫路上,這是公共租界一條非常繁華的商業街,地理位置極好,原來是上海老牌富豪程家的豪宅,高鑫寶買來後,經過改造後,打造成現在的麗都歌舞廳,雖然比起百樂門,仙樂斯這樣的名滿上海灘的大型歌舞廳要遜色一些,可在上海灘也是有名氣的。
當年憑藉這個歌舞廳,高鑫寶結交了多少社會名流,鉅商富賈,自己也藉此機會一躍成爲上海灘名流人物。
有道是成也蕭何,敗也蕭何。
高鑫寶早年性子傲,得罪了不少人,其中就有曾經給他當過車伕的吳雲甫,吳雲甫發跡之後,自然是沒有放下過去的這段過節,加上他又看上了麗都歌舞廳日進斗金,貪婪加舊恨,自然是對麗都歌舞廳下手的,曾一度逼的麗都歌舞廳沒辦法開門營業。
若不是陳淼插手,麗都歌舞廳還真的會讓吳雲甫這種無法無天的人給整關門了。
但自從搭上陳淼這根線之後,高鑫寶自然也就不再把吳雲甫放在心上了,當然,他也不會主動去招惹吳雲甫,大家相安無事。
但是吳雲甫心裡頭不痛快,他跟陳淼暗中鬥了幾次,每次都是吃了一鼻子灰,這氣是越積越深。
可是他想報復陳淼,那太難了,就連自家媳婦都勸告自己,別跟陳淼鬥,連葉耀新這種皇親國戚都被斗的擠出76號了。
那姓陳的心眼兒太多,而且陰險狡詐,你是算計不過他的。
……
坐在汽車上,陳淼腦海裡飛速思考着,高鑫寶也是上海青幫中大哥級別的人物,出門不說保鏢衆多,那至少肯定不會一個人出門。
怎麼就當街就被人給殺了?
當然,這樣的刺殺在上海灘也是經常發生的,紀雲清不也是泡完澡出來,在衆多保鏢前呼後擁之下被人一槍近距離射殺嗎?
只能說,殺手選的時機太好了,而被殺之人的運氣也背到了極點。
因爲是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消息還沒有見報,知道的人並不多,除了高鑫寶的手下和親近一些人。
76號督察處之所以能知道消息,那是因爲工部局方面給的消息。
因爲是大上午的,歌舞廳一般這個時候是不對外營業的,所以外面看是關門落鎖,裡面什麼情況自然是啥也不清除。
從“霖”記過來,也就二十分鐘。
楊宸已經帶人先到一步。
陳淼的汽車一到,裡面就有人開門出來,快步衝下臺階,伸手幫着把車門打開:“處座,都在二樓小舞廳。”
“嗯。”陳淼點了點頭。
“陳處,您來了。”阿根是熟悉陳淼的,去年陳淼結婚,高鑫寶派他去明月18號送過賀禮。
之後,他也多次去過“霖”記,打過很多次交道了,這個人跟高鑫寶的關係類似於他跟小七。
說到底,阿根到底還是外人,高阿毛是高鑫寶的親弟弟,另外一邊還有高太太和姨太太等一衆人。
他夾在中間很難做人。
高阿毛自然也認識陳淼,他也知道大哥能擺平吳雲甫也是因爲這個人,他也過來擠了一個笑容:“陳處,您好。”
“我不管高老闆有沒有留下遺囑,他的遺產會如何分配,但是現在他屍骨未寒,殺他的兇手還沒有找到,你們就在這裡爭奪遺產,不覺得令人齒冷嗎?”陳淼冷斥一聲。
高阿毛臉色悻悻然,但眼角的那一絲不滿卻被陳淼捕捉到了,這人呀,一旦被欲.望矇蔽了雙眼,那都不會有好下場的。
“高夫人呢?”
“在老闆辦公室。”阿根道。
“去看一下。”陳淼點了點頭。
陳淼上去,見了高夫人和兩個姨太太,還有兩個孩子,一男一女,男孩是姨太太所出,女孩是大太太,也就是正妻生的,十五六歲的樣子,應該是懂事了,一直在跟弟弟在一起。
看得出來,這對姐弟的關係還不錯,高家的三個女人似乎相處也還好,不過等到分家產的時候,會怎麼樣就難說了。
“阿根,高老闆的屍身呢?”
“停放在萬國殯儀館的冷庫。”阿根說道。
陳淼點了點頭,天氣炎熱,放在家裡肯定不行,就算用冰塊,那味道也是很麻煩的事情。
還不如放在殯儀館的冷庫,反正到時候喪事也會在那邊辦理。
“一會兒,你陪我去看一下。”陳淼道,“通知香港的杜老闆了嗎?”
“一早就就給香港拍了電報了。”
“那高老闆的後事怎麼辦,誰來擔任這個治喪的負責人?”陳淼又問道。
“陳處,高老闆去的急,什麼話都沒有留下,他生前最敬佩的人是杜老闆,可杜老闆遠在香港,不可能回來主持高老闆的喪事,要不您受累,擔任這個治喪委員會的負責人?”阿根提議道。
“我身在公門,擔任這個位置不合適,但你們可以把我的名字寫進治喪委員會的名單中,畢竟我有麗都的股份,算是除了高老闆之外第二大股東。”陳淼搖頭拒絕了道。
“那等杜老闆的回電,再做決定。”
“也好。”
“高老闆出了這麼大的事情,麗都歌舞廳先停業三天吧,你一會兒把告示貼出去。”陳淼吩咐道。
阿根點了點頭。
高鑫寶是麗都第一大股東,可他現在沒了,雖然有繼承者,可現在沒辦法劃分股份,因此,陳淼臨時執掌麗都,也是有理有據的。
不過,這還需要高家人的同意才行。
陳淼並不想讓人覺得,自己想要吞下麗都歌舞廳,事實上,他也不會有這個想法,乘人之危的事情他是做不出來的。
……
麗都歌舞廳暫停營業三天,高鑫寶在麗都的辦公室被封了起來,在高鑫寶喪事辦完之後再開啓。
分別有阿根、高阿毛和陳淼三方各派一人看守。
這樣暫時將矛盾壓了下來,準備給高鑫寶置辦身後事。
陳淼和阿根則驅車去了萬國殯儀館。
見到了高鑫寶的屍體,陳淼一看,是槍傷致命無疑了。
大致跟阿根瞭解了一下情況,高鑫寶晚上是受人之邀,去一品香吃飯的,吃完飯,準備回家,一個保鏢去開車,還有一個跟着他一起往外走。
這時候,突然斜對面衝出兩個人,高舉手槍,對準高鑫寶的胸口連開數槍,保鏢拔槍還擊,打傷了其中一人,但還是讓二人跑了。
高鑫寶胸口中槍,在要害位置,根本連搶救的機會都沒有,就一命嗚呼了。
“不是有一個槍手受傷了嗎,這應該是個重要線索,巡捕房那邊立案調查了嗎?”陳淼問道。
“案子是立了,不過能不能抓到兇手就難說了。”阿根道。
“回頭我給工部局警務處處長樊克令打個電話,催問一下,這個案子在公共租界內發生,應該不是重慶抗日分子所爲,我不好插手,一切等巡捕房的調查結果出來再說。”陳淼道。
“是,陳處,麗都這邊,還需要您能出面,我雖然是高老闆的人,但我人言微輕……”
“阿根,你放心,該出面的時候,我會出面的。”陳淼點了點頭,“你有什麼事兒,直接給我打電話,那個高阿毛再來找你鬧,你就直接跟他說,他哥喪事沒辦完之前,不要再生事兒,否則,休怪我對他不客氣,76號的門進去了,想出來就難了。”
“謝謝陳處。”阿根感激道,“有您這句話,我就好辦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