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唐,來?”
“幹什麼,我這兒忙着呢?”唐克明見到陳淼叫他,有些心虛的腳下不由的快了三分道。
“我就問你一點兒小事,不耽誤你時間,就一分鐘。”
唐克明只有停下來,走過去,訕訕一笑問道:“什麼事兒,你問唄?”
“那個蕭三小姐最近有動靜沒有?”
“沒呢,你不是說,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嘛,不能主動試探,那毒蛇可是狡猾的很的。”唐克明搖頭道。
“都過去這麼長時間了,其實可以嘗試主動試探一下的?”陳淼提議道,“櫻子小姐那邊都催我了。”
“行吧,我知道了。”唐克明似乎不願意在這個問題多談下去,敷衍式的答應了一聲。
“抓緊。”
“嗯嗯……”唐克明含糊兩聲,快步從他身邊走開。
……
明明去見了蕭穎,也知道蕭穎跟毒蛇見了面,卻故意向自己隱瞞了消息,陳淼望着唐克明的背影,不自然的嘴角不自覺的露出一次常人難以察覺的微笑。
“三哥,他沒說?”
“嗯,也不知道是中了美人計,還是有私心,不管了他了。”陳淼問道,“那邊什麼情況?”
“三哥……”小七湊到陳淼耳邊低聲彙報道。
“不會吧,這麼狗血的情節,他都能碰上?”陳淼聽完小七的彙報,驚訝的瞪大眼珠問道。
“其實也不意外,杜海鵬這種大字不識一籮筐的,能從底層爬起來的,能攢下這麼大基業的,那都是善茬兒,背後的考慮和算計肯定非一般人能夠理解的。”小七道。
“看來,單憑這杜老大的力量,怕是難以弄掉這喪彪了?”
“嗯,杜海鵬在義信社其實已經被架空了,這一次他跟兒玉洋行的兒玉譽伊夫合作,就是想找另外一條路子,對抗喪彪。”小七道。
“幫我約一下洪四,找個機會面談一下。”
“好的。”小七答應一聲。
……
這段時間,陳淼的日子過得相對平靜不少,除了憂心鄂西北的戰局之外,基本上都算的上是波瀾不驚。
而他在76號的地位和威信也似乎達到了一個高峰,林世羣完全把精力專注於上層的鬥爭之中。
他跟周福海的關係也漸漸的出現一些不和諧,汪氏內部也有些人對他也有看法,他的主要精力都放在應付這上面。
還有,林世羣暗中跟公館派走的很近,甚至暗中搭上了汪夫人陳碧君這條線。
林世羣太想當這個警政部的部長,而他現在只是個次長,雖然警政部周福海不管事兒,他是實際的掌控者。
但是他並不滿足這一點,他想要更大的權力。
林世羣的個人野心完全的釋放和顯露出來了……
背靠日本人,他確實有這個資本,而且他本來就被汪氏內那些所謂的上層人士看不起,即便是他現在掌握了令人生畏的權力,還是不能融入進去。
歷來特務組織的頭頭都是不得善終的,何況還是做了令人不齒和痛恨的漢奸賣國賊?只有拼命的攫取權力,爬上更高的位置,或許才能避免這一天的道來。
每天準時下班回家,陪妻子說話,肚子裡的小傢伙已經偶爾會給母親搗搗亂了,新生命即將降臨。
陳淼覺得雖然現在壓力巨大,可每一天都過的相當充實,而且比以前更加有有勁了,就算不爲自己,爲了孩子,他也要努力的鬥爭,把日本侵略者趕出中國,讓自己的孩子能夠在一個自由,平等的新中國生活。
“三哥,我覺得咱們既然花了這麼多的錢,雪舞臺和聽雪樓的建築設計不能馬虎,你說呢。”這一天下班,樑雪琴鄭重的向陳淼提出了有關雪舞臺的設計問題。
“你有什麼想法?”
“咱們不能找草臺班子,得找個有實力的建築設計事務所,幫我們來做這件事。”樑雪琴道。
“好的建築設計事務所那是要花不少錢的。”陳淼道。
“我知道,但是這筆錢必須的話,否則,要是等造出來,不滿意,以後想改就難了。”樑雪琴道,“你們霖記大樓是找誰設計的?”
“這個……”陳淼還真不好回答,‘霖’記大樓裡面太多隱藏不爲人知的秘密,外聘建築設計師的話,那必然會泄露建築的架構,而大樓一下的地下設計,那都是陳淼跟吳天霖等人自己弄得,只有上面的建築找了一家不起眼的建築設計事務所依照法租界公董局辦公大樓稍微的改動了一下,美觀倒在其次,主要以實用爲主。
簡單來說,沒有花多少錢,就是找人按照他們的要求畫了一下圖紙而已,但即便這樣也要了五千塊。
“我打算向上海的幾家擅長設計中西結合風格的建築設計事務所發出邀請,請他們給我一個設計概念草圖,然後再定方案,你覺得怎麼樣?”
“嗯,行,這個想法很好。”陳淼主持都,樑雪琴想造一所自己理想的劇場和書場,他當然支持。
而且優秀的建築是可以傳承下去的,即便以後的人不記得了樑雪琴這個人,但會記得“雪舞臺”這個名字。
“設計費不能低,我打算拿八萬塊出來。”樑雪琴一口氣說出來八萬的數字,這可是讓陳淼大吃一驚。
這平時過日子,還挺精於算計的樑雪琴,能一口氣拿出八萬來,爲了一個建築設計方案,這這是太意外了。
“我這輩子也許沒有什麼大的理想,要是能蓋一座屬於我的書場和劇院,然後可以隨心所欲的在裡面表演,我就心滿意足了。”樑雪琴道。
“雪琴,只要你想,我幫你實現這個夢想。”陳淼道。
“嗯。”
“先成立一個演出公司吧,然後以公司的名義……”陳淼開始給樑雪琴出謀劃策,畢竟這種事情,他要比樑雪琴熟悉的多,在跑馬場工作的經歷不是白乾的。
……
“今天的糖醋里脊不錯,巧兒,你的手藝見長呀?”陳淼夾了一塊糖醋里脊放進嘴裡,嚼了兩口讚歎一聲。
“三哥,這糖醋里脊不是我做的,是紅玉姐做的。”巧兒忙道,紅玉比她大,因此在家裡,巧兒都是稱呼紅玉爲“紅玉姐”的。
“噢,真不錯,紅玉,你這手藝真是快趕上錦江飯店的大廚了。”陳淼呵呵一笑,不吝嗇讚美之詞。
“謝謝三哥誇獎。”
“巧兒,紅玉的嗓子也不錯,要是有興趣,你也可以教紅玉唱唱曲兒。”陳淼嘿嘿一笑道。
“我可以學嗎?”
“當然,這又不是什麼不傳之秘,你要是唱的好的話,將來有機會登臺出道也不是不可能。”陳淼道。
雖然唱戲這種需要從小培養,臺下十年功,臺上一秒鐘,但也不是沒有大器晚成的,唱的好不好,那得由大衆去評判。
任何一門曲藝和藝術,從一開始都是從質疑到被認知,再到傳播和流行的過程,這其中有很多時候,唱法和唱腔都是一開始都不被人接受,甚至是被人排斥的,但是隻要生命力夠強,能夠讓大衆喜歡,最終被接受和接納。
“謝謝三哥。”紅玉欣喜萬分,雖然來明月裡18號時間不短了,但她在家裡還是跟巧兒不同的。
巧兒可以跟着樑雪琴學習評彈,累了可以不幹活兒,甚至家裡的事兒都能做主,算得上是半個女主子。
“吃飯的時候,你怎麼突然提出來讓紅玉跟着我學唱曲兒?”晚飯後,夫妻二人回到樓上臥室,樑雪琴問道。
“巧兒心性不定,又比較單純,那些引來送往的事情,不適合她去做,紅玉雖然年紀不大,但見多識廣,更重要的是,她知進退,懂分寸,我想她會成爲你的好幫手的。”陳淼道。
“你不是懷疑她的身份嗎?”
“我現在依舊懷疑她的身份,但這跟我用她,並無牴觸呀。”陳淼道,“懷疑一個人,如果處處對其提防的話,那肯定會被對方察覺的,甚至,如果你突然變得熱情起來,那樣他會變得更加警惕,所以,最重要的是學會怎麼自然相處,還有如何去信任。”
“你這不是自相矛盾嘛?”
“其實,這說起來容易,坐起來並不容易,你你看我是跟吳天霖怎麼相處的,又是跟小七如何相處的?”陳淼笑呵呵的道。
“這兩個人有區別嗎?”樑雪琴問道。
“我對吳天霖和小七都很信任,但還是有區別的,我對小七是無條件的,任何事情都可以說,但對吳天霖不是,有些話我是不會說,有些事情更加不可能跟他說,但是我對他又是信任的,很多要緊的,重要的事情又都是交給他去做的,這中間區別在哪兒?”陳淼引導道。
“你對他們的信任是不同的,但這種信任都是存在的,合理的。”
“沒錯,在紅玉的心中已經預設了一個前提,那就是你對巧兒和她的信任是有區別的,你對她的信任可能永遠達不到你對巧兒的信任,所以,只要你表現出的信任沒有超過這個線,她自然不會察覺了。”陳淼道。
“也就是說,我可以把對她的懷疑表現成我對巧兒和他不同的信任上面,這樣就不會令我對她的懷疑表現出來了?”樑雪琴也是冰雪聰明,明白陳淼的意思了,一個人對兩個人的信任度是有差別的,這一點客觀存在的。
只要將這種差別運用的好的話,那對另一個的懷疑就可以用這種來解釋或者替代,這樣對另一個人來說,就不會察覺到自己被懷疑了。
而且,他還會產生一個錯覺,認爲自己完全取得了對方的信任。
紅玉在18號一直都沒有什麼異動,應該是覺得自己還未取得樑雪琴的信任,採取了靜默的策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