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七,把這份東西交給老魚!”
經過一.夜的思考。
陳淼最終也是決定了,他知道,即便是炸了“天馬”號,也未必能阻止日僞簽署這個協定,最多拖延一下時間而已。
但如果能炸死這些日僞高官,能激勵一下眼下抗日士氣低潮,也是有巨大作用的,特別是日軍跟重慶方面那種“心照不宣”的默契。
這讓他感覺到一絲壓抑的氣氛。
“三哥,你想好怎麼脫身了嗎?”小七詫異的問道。
“生死有命,何況我們有了防備,到時候至少有一半以上的生存概率。”陳淼平靜的道。
他並不是怕犧牲,而犧牲如果有價值的,他是會毫不猶豫的,儘管這個世上,值得他留戀的東西太多了。
年輕美麗的妻子,還有一雙還在襁褓中,嗷嗷待哺的兒女,甚至還想親眼見到一個嶄新的中國。
何況,這一次如果他也在車上,那日本人對他的懷疑應該徹底煙消雲散了吧。
這苦肉計是真的拿命來做賭注的。
他相信自己運氣不會那麼差,只要爆炸點不剛好在他腳下,他活下來的機率還是比較大的。
11月19日凌晨,滿載着上海日僞高官和東京日本內閣專員特使的“天馬”號專列在行進至蘇州的李家廟段發生猛烈的爆炸。
火光沖天,爆炸聲如雷一般,沉重的機車被炸成數段,巨大恐怖的氣浪將其從鐵軌上掀飛!
而走在前面的鐵甲巡邏車扭頭會看的時候,都傻眼了。
自己明明先過去的,怎麼沒觸發爆炸,這分明就是人爲引爆……
消息傳到南京,原本決定等祝賀團抵達南京就簽訂《協定》被臨時取消了,汪氏和派遣軍司令畑俊六都下達指令,不惜一切代價救人以及追查兇手!
京滬地區的報紙爭相刊載這個消息,一時間,震驚國際,而無數國人聽到這個消息,更是拍手稱快。
只是聽到列車爆炸的消息的樑雪琴,當即就昏了過去,因爲“天馬”號上,陳淼和小七都在。
除了派人去打探消息,什麼都做不了。
一直等到第二天下午,一個從蘇州打來的電話才讓樑雪琴鬆了一口氣,陳淼和小七都還活着。
陳淼的情況稍好,有些腦震盪,胳膊斷了一根,無大礙,小七就比較慘烈了,傷的較重,還在昏迷當中,情況比較不容樂觀。
但已經在全力搶救了,陳淼通過葉耀新的關係,給小七安排了最好的病房和醫生,實在不行,就馬上轉上海的醫院。
小七是爲了保護他才受的這麼重的傷,爆炸的威力太大了,天知道他們是怎麼在日本人眼鼻子底下弄到這麼威力巨大的炸藥。
巧兒來了,眼睛都哭紅腫了。
小七已經昏迷三天了,生命體徵還在,可人就是沒甦醒,醫生都說了,如果一個星期內不能甦醒的話,很可能就成植物人了。
在家裡小七其實是總是讓着巧兒的,這一點巧兒豈能不明白,小七雖然年紀不大,可想的可不少。
他一直抗拒巧兒,並不是他嘴上說的那樣,而是,他內心深處的自卑,還有,他從小養成的獨立的習慣。
他可以一輩子跟着陳淼,鞍前馬後,哪怕是過着居無定所,刀頭舔血的日子,也毫無怨言。
可是要讓他定下來,多一分牽掛的話,他可能就沒辦法這麼自由了。
“雪琴姐本來也想來的,可家裡小少爺和小小姐需要照顧,成嫂一個人顧不了。”巧兒道。
“巧兒,好好照顧小七,等他稍微穩定下來,我們就回去。”陳淼也已經好幾天沒笑容了。
小七重傷,他是有責任的,如果他找個藉口不坐這趟車的話,也許就可以避免了,可他爲了不被懷疑,最後還是冒險上了車,還帶上了小七。
“我知道這小子命硬,不會有事的。”陳淼道,“當年我把他撿回來的時候,他已經在雪地裡凍了一.夜了,就剩下胸口還有一絲暖氣了,我還以爲他已經沒氣兒呢,結果,他還是挺過來了,還活的好好的,一直活到了現在,未來的路還長着呢,一定不會有事。”
陳淼在蘇州待了一個星期,腦震盪的後遺症一時半會兒消除不了,偶爾還會有頭暈,要嘔吐的。
不過發作的次數和程度都減輕了。
小七還沒甦醒,醫生說他腦中有淤血,可能是因爲這個原因,纔沒有甦醒,但人還活着。
陳淼從上海調來一輛救護車,帶着小七一起返回上海。
小七不在,陳淼就讓陳飛臨時跟着自己,給他充當司機。
十天後,這份出賣國家利益,喪權辱國的《日汪基本協定》還是簽署了,但“天馬”號爆炸客觀上也給與日僞一次沉重的打擊。
日僞高官,軍官大佐以下級別的軍官死傷數十人,還有兩名前來觀禮的內閣專員,以及情報員,死傷近兩百人。
這可以說是一場輝煌的勝利。
所謂,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陳淼在爆炸案後被提拔爲警政部政治警察署署長,接替了林世羣兼任的職位,正式的執掌警政部政治警察署。
同時,他的76號督察處處長也正式退位讓賢,接棒交給了吳天霖。
不過,保留了特工總部駐滬辦事處主任的職務,這也就給了他隨時可以干涉76號的權力,
對陳淼而言,這個“後福”還真未必是他想要的,爆炸案後,林世羣第一時間去醫院看望了他,還承諾不惜一切代價給小七治療。
之後,日本人也來看過一次,承諾醫藥費會全部包了。
回到上海後,陸陸續續的又有人來家裡看他,各種營養品送了一屋子,他估計了一下,一年都吃不下。
這些東西拿出去處理也賣不了多少錢,還不如打包運到根據地去,那裡受傷的戰士吃了這些營養品也能好的快些。
這事兒通過義信社的渠道就行了,營養品又不是違禁品。
因爲老丁是自己人。
陳淼知道這個秘密的時候,也是大吃一驚,不過這是一件好事,以後通過義信社渠道運輸物資進出上海就更簡單了。
好在斷的是左胳膊,不然連正常上班辦公都不成。
“文先生,現在基本確定,持志大學被日本人改造成了一個特種印刷廠,而且印刷工作十分繁忙……”
“這是往裡面運送特種紙張的車輛,還有油墨的照片。”
洪四忽然打電話約見自己。
“能確定這是在印刷僞鈔嗎?”陳淼問道,如果真要對這麼一個印刷廠下手的話,那需要調動的人力和物力不少。
如果那只是一個沒有太大價值的目標的話,就沒有那個必要了。
“能,他們每天都有運送垃圾的車,我派人跟蹤,發現他們的垃圾都是運到處理廠焚燒後填埋,但只要做過什麼就一定會留下痕跡,我的人在填埋場挖到了一些東西,可以清晰的辨認出,是燃燒的廢鈔票的殘片!”洪四從一堆照片中挑出兩張照片推到陳淼面前說道。
“看來你的工作做的非常細緻。”陳淼點頭道。
“文先生,做了一個破壞方案,你看一下,覺得怎麼樣?”洪四遞給陳淼一個信封,信封是沒有封口的。
陳淼伸手從裡面掏出紙張來,展開後,認真的看了起來。
“你想劫持他們的垃圾運輸車進入,然後伺機安裝炸藥,炸燬印刷廠?”陳淼看了這個方案,有些吃驚。
“這是我能想到的唯一辦法。”洪四認真的說道。
“進去問題不大,甚至炸藥的事情也能解決,可裡面的情況你清楚嗎,進去之後又怎麼出來呢?”陳淼反問道。
“裡面的情況,進去之後自然就知道了,而且執行這個任務的人就沒想過要活着回來。”洪四道,“殺身成仁、捨身取義是我輩報銷國家的信念。”
“有這樣信念和鬥志固然號,看我們不光要的是犧牲和勝利,還有活着,這是最基本的。”陳淼道,“這個方案我不同意。”
“可是文先生……”
“如果需要用犧牲兄弟的性命去完成任務,這我是絕對不認同的,我們還沒到緊迫到這個地步。”陳淼堅決道,“我倒是有個想法,但需要耗費一些時間……”
“這能行嗎?”
“那個柳仁杰是這方面的高手,他祖上可是專門幹這個的,你說行不行?”陳淼嘿嘿一笑。
“行,我回去跟柳仁杰商量一下,如果可行的話,我們就用先生您的這個方案。”洪四點了點頭。
半個月後。
持志大學發生爆炸案!
原大學的校舍基本上被炸塌了,變成一堆廢墟,死傷枕籍,據附近老百姓講,當天夜裡,忽聽得轟隆一聲巨響,一條火龍直衝天際!
都說這是日本人作惡多端,遭到了天譴。
還有人在爆炸後的現場撿到了未曾燒燬的鈔票,數量不菲,但很快就被窮兇極惡的日本兵給搜走了,並且下了封口令,敢說出去的,直接槍斃!
爆炸案被日本人壓了下來,雖然有各種傳言,但隨着時間一過,談論的人少了,自然也就沒有什麼消息了。
對外則說日軍的設在持志大學的內的軍火庫被抗日分子破壞,引發爆炸,並沒有造成多大傷亡。
實際上,“鬆機關”幸辛苦苦在上海建成的僞鈔印刷基地徹底的報銷了,機器的損失到還好說,關鍵如果想要重新再建造這樣一個印刷廠,至少需要半年以上的時間,還有,印刷僞鈔的母版也都在爆炸中徹底損毀。
而負責雕刻母版的雕刻工匠也都身亡了,特別是負責核心工藝的藍玉海教授更是在爆炸後起火,燒成了黑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