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邊的空氣,漸漸涼了起來。
望着這個將全島封了個嚴嚴實實的“冷心摩天罩”及漫山遍野的混亂廝殺,月妹在震驚之餘禁不住秀眉緊蹙,黯然的臉色在色彩繽紛的長髮中愈顯不安:如此大戰下去,生命圖譜一旦出現閃失,如何是好?況且在這奇怪冰罩的嚴密封鎖下,以自己疲累之身,能否出得去又是一個問題,遑論無數鬼兵的糾纏了,最重要的卻是……羅琪,那生圖譜,你可一定要收好!
做爲月神,爲尋生命圖譜潛入塵世,爲使命所然,這些事情,她無論如何是不能不想的。
這時,一羣迎面衝來的鬼兵在大片獅陣的堵截下已被殺得白骨亂離,趁此時機,或許是防止鬼兵逃遁,或是在努力爲龍宇贏得一片安靜空間,附近的光明獅隊始終在連續不停地追殺着一撥撥急欲靠近沙灘的鬼兵,因此,龍宇和月妹置身的海邊安寧了許多。
只是,隨着時間推移,冷心摩天罩封存下的空氣,越發森冷刺骨了,遠處山岡下,在光明獅隊和鬼兵怒吼廝殺的半空中,明顯泛起了氤氳而沉重的白氣。
“呵!……呵!……”龍魂入體的龍宇還未喘上幾口氣,躺在地上的身軀卻一陣陣抽搐起來,平日英俊的面龐上,此時已蒼白如紙,由緊閉而鬆弛的嘴脣瑟瑟顫抖着。
“龍哥,龍哥!”月妹見狀,忙俯身下呼喚起來,“你、你怎麼樣了……”
“呵!……呵!……冷……冷……”混沌中的龍宇似乎聽見了呼喚,只是雙目緊閉,本能地顫聲道。
“噢!是了……”月妹這才意識到周遭森冷的空氣對身復原體的龍宇意味着什麼,急忙向四周巡望而去,熱切期望着能找到一點禦寒的物什,可在這海邊的戰場上,除了散亂的鬼骨和生冷堅硬的雜物之外,哪裡有半點取暖之資?
難道,就這麼看着他……月妹再次看着龍宇顫慄的狀態,秀麗的雙眉越皺越緊,然而閃念之間,已經有些恐懼的月妹,心裡妙然動了一下,繼而好像想到了什麼私密,微微地,頷首一羞……
可是,以自己上界之身,這,行麼?但是,緊接着,心裡響起了另外一個聲音:怎麼不行,說到底,他豈不是上界之身?天經地義!
想到這裡,終於爲孤苦無助的自己找到了行事的理由——對,靈翅!
可是,殺伐如斯的戰場上,做爲月神的她,一時也實在難以進入男女之親的溫存狀態,可是,眼看着周圍縹緲的冷氣和森寒中抽搐更甚的龍宇,又能怎樣呢?難道爲了顏面而延誤了他……不可,萬萬不可!
至此,再也無暇顧及其它,冰清潔麗的面容,忍不住又是一羞,長吁一口氣之後,便緩緩地、輕輕地,伏下了身來,用她嬌柔的雙臂,慢慢地,環抱住了這個昏迷中的男人,頸項交擁之間,就這麼,越抱越緊——甫一接觸異性軀體而顫慄的時刻,念力微動之下,肋力一生,背後一雙靈光大翅也慢慢地展開了,覆蓋下去後,以彼此身姿的曲向,翅羽噗然內收而起,將兩個疊合的身軀緊緊箍在了其中,大眼望去,彷彿一個銀光四射的帳篷……
彼此融合的過程,那麼短暫,然而,卻不啻一場莊嚴而神聖的儀式。
此時的海邊,經過大羣獅陣亂向衝殺,鬼兵已逐漸稀落,剩下的幾個,見突圍無望,只得尖聲怪叫慌不擇路地向西邊山岡奔去,後面的光明獅陣哪肯放過,立即呼喝着縱獅追擊了過去,待堪堪追上,長劍揮處,紛紛消形骨散。
旋轉辯向時,羣獅也不做絲毫停留,徑直衝上了山岡,不料,登高的一望,駕獅諸將俱是大驚:但見寒氣如雲的荒原上,光明之師主力及聯軍殘部正與似乎不見縮減的鬼兵戰鬥正酣,空中,神鷹如電,火鷹如龍,遠遠看去,整個戰場彷彿浩瀚無邊的沸騰的海水,直讓人覺得,這正魔大戰的恢弘場面,一直綿延到了五指城那邊!
饒是如此,置身於山岡上,一應神將仍然看出了異樣:表面上看,整個戰場雜亂紛呈、涌動如Lang,但仔細看去,就兵力變幻而言,光明之師正漸漸從鬼兵亂陣中向東西兩邊不斷地分離着、分離着……
“上君意圖很明顯!”高昂怒吼的獅陣前首,領頭戰將雙目一亮,向衆將道,“這樣以來,必然形成東西夾擊之勢,如此,消滅鬼兵就容易了!”一言及此,忽而揚劍高呼,“諸騎聽令,繞過戰場,封鎖森林,與東西兩翼三面合圍,全力將鬼兵埋葬在青界山下!”
此令一出,立刻驅獅率衆,向南馳去。
然而就在他們離開不久,在寒冷的白氣濃重得幾乎看不清的戰場最西面,突然涌來浩大一片黑物,閃着紛繁的紅光,奔騰潮水一般向剛剛從鬼兵中分離而出的光明之師撲了過來!
西線戰場上,武德上君忽聽背後傳來殺聲,轉頭看時,大片紅暈黑陣一片狂撲,不禁一驚:本欲以情勢將光明之師從鬼兵亂陣中兩向脫離出來,以形成東西夾擊之勢,可眼下尚爲成陣,又在紅暈黑潮與鬼兵之間成了被動夾擊的景況,這如何了得!
武德上君思忖之際,忽聽一聲大喝從背後傳來:“黑甲巨霸——大膽——”
武德上君回頭時,一騎飛馬越衆而出,正是白衣少年。
“呼——”幾乎在少年衝出的同時,空中,一道藍光劃過了頭頂,正是羅琪,凌空止身之間,一身綠紗已是遍身破損,只有珠光聖袍光華依然,顯然,這場大戰,她已是吃力不小。
“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隨着少年一聲喝止,前面,離光明之師十餘丈的地方,一羣龐大而兇悍的蛛頭怪兵尖叫着生生煞住了飛快的腳步,渾不似正常戰陣逐漸停駐,而是嘎然而止,行軍的速度,令人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