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0章:憋氣

卓爾汗一激靈,探着腦袋向洞外望了一圈,山風襲來,洞口茂密的巨草輕輕搖晃着。

也許睡得太久了,龍宇漸漸覺得洞中有些憋悶和壓抑,活動一下筋骨,正想起身到洞外走走,卓爾汗見他動作,遂懶懶道:“龍俠士切莫動身,一來身毒未淨,再者天還未黑,以防意外啊。”

這漫不經心的一句話,遂喚醒了倚壁輕眠的羅琪,側臉向龍宇瞟了一眼,龍宇見她微眯的目光,定了定,想找些話題來說解悶,卻見羅琪脖子一扭,閉目不理。

龍宇哼然一笑,深深吸了口涼氣,便又仰身而臥,狠狠地舒了一下酸沉的身軀……

大約過了一個時辰,朦朧中的龍宇忽覺腰下一沉,緊接着,又是兩下,睜眼一看,卻見洞中黑沉沉一片,羅琪正用腳尖將他踢醒,怨氣未減地冷道:“上路了,走不走?”

龍宇起身一看,卓爾汗正貓腰撥開巨草脫身而出,閃身間,洞外的天色已然暗了下來。

羅琪見狀,白眼一翻,冷哼一聲,出洞而去。

龍宇連忙起身清神,迅速整理了衣物,用力撥開洞口的巨草枝葉,探身一出洞,清新的空氣隨之撲面而來,間中,還夾雜着濃郁的草木氣息,神清氣爽——料想身上的水毒消散得差不多了。

白天鬱鬱蔥蔥的大山,此時已變得朦朧不清了,夜色下,只突出一帶粗略的輪廓,巨Lang一樣在頭頂上空起伏,好象一幅宏大而沉重的剪影,夜風徐徐吹來,顯得沉重而又飄渺。

此時的波爾奔和卓爾汗,正在一株巨草邊唧唧咕咕商量着什麼,而早他出洞的羅琪,正提劍佇立,仰望着雄渾的大山,若有所思,清涼的山風一陣一陣吹來,輕紗飄舞之間,更將她迷人的身姿梳理得婀娜動人,一如降世的仙女巡望着夜色景緻,只是,那麼冷傲——也許還爲白天的事慪氣罷?

龍宇環視着眼前的一切,眉頭不覺皺了起來:若是夜間在陌生大山裡摸索上路,看來,委實不易。思索之際,信步走向羅琪,厚着臉皮呵然一笑,輕聲道:“羅妹,還生氣麼?”

羅琪也不看他,飄然轉身,口氣蒼茫:“青界山那邊,便是五指城了,而今,生命圖譜找到找不到先別說,單是那月妹,就已經讓你心魂不定了……”說着,忽地轉過身,冷漠地盯着龍宇,“我說得對麼?”

龍宇雖已料到她必然纏住此事不放,但絕沒想到一開口便如此紮實而尖銳,心裡咯噔一下,隨着月妹略帶傷感的嬌容在腦海裡浮現,腰間的九天御龍劍竟又藍光一閃,不合時宜地暗嘯了一聲,龍宇心裡呼的一急,一把攥緊泛熱的劍柄,慌道:“羅妹,這、實在是……我冤啊,確實不知怎麼回事,你別……”

說話過程中,旁邊的波爾奔和卓爾汗早已注意到兩人的神態,又見龍宇劍光閃爍、龍吟再起,都驚訝着怔怔不知所言,看那神色,惟恐被哪裡藏着的局外人發現。

立即,波爾奔顫巍巍近前,低頭看了一眼龍宇緊攥着的御龍劍,吶吶道:“二位,我們快走吧……”

龍宇看了一眼背過身去的羅琪,又擡頭掃望着面前黑黢黢的大山,面色微茫地向波爾奔探道:“不知從哪裡走近些,這山上,有路麼?”

卓爾汗向山上灑了一眼,嘆道:“這荒山野地的,又在五指城邊上,以往,島民躲還躲不及呢,哪裡會有什麼山路,只能摸黑上山了。”

聽他一說,羅琪飄然轉身,看向遠處,半認真半戲謔地冷道:“既如此,倒不如先讓龍哥駕袍上山,也可早日到五指城,若去得太晚,豈不是要熬死人了!”說着,斜了龍宇一眼。

龍宇一口氣憋了上來,正要反駁,波爾奔不知就裡地搖了搖頭,阻止羅琪:“啊不可、不可,此地離五指城已經不遠,若真被黑靈老兒抓住,豈不是自取滅亡!”

羅琪嘴角一動,微微一笑:“放心,聖袍御空的速度極快,也就兩口茶的工夫,料想不會有什麼意外。”說話間,奇怪地瞟向龍宇,“龍哥,你說呢?”

龍宇見她冷嘲熱諷地看着自己,雙眉一皺,嘆道:“羅妹,都什麼時候了,還說這些……”

羅琪卻冷道:“真要步行探路,指不定又要遇到什麼稀奇古怪的東西,再說,白白耽誤你的行程!”

“羅妹,”龍宇一堵,“這、這一行人,怎麼駕袍呢?不會一人抱一人吧?”

羅琪冷笑道:“看來龍哥真被什麼迷住了,這麼簡單的事,竟也轉不過彎,”說着轉身面向渾黑的大山,兀自道:“你先攜上一人,然後再返回一趟不就成了?……至於我,就不代勞了!”

龍宇一聽,更爲憋氣,我又沒犯錯,幹嘛累害我?氣呼呼道:“既然這麼說,就這樣吧!”

“不可!千萬不可御空上山!”波爾奔急忙阻攔,目露懼色,“須知這裡是五指城地界,若上了山頂,稍有亮光,便生危險,萬一被發覺全都完了!寧願多走幾天路,多受些苦,也斷不能出現這種意外!”

羅琪好不容易抓住懲罰他的機會,卻被波爾奔否定了,當下臉色一沉。

龍宇又氣道:“聖袍御空,速度極快!”

波爾奔再欲阻攔,久不言語的卓爾汗則發出一聲悲嘆,沉聲道:“龍俠士,我等素知神州仙俠身懷異能,只是在這魔怪遍地的島上,與正道神州畢竟不同,青界山那邊,確係五指城地界,如若飛行,勢必生光,在夜間是極爲扎眼的,爲保萬一,還是……”說着歉然一笑,“二位,還是步行吧。”

羅琪又是一陣憋氣,娥眉緊緊一皺,再無言語。

此間,蜷坐在巨石上的波爾奔,輕身跳下,對卓爾汗嘰裡咕嚕說了些什麼,又對龍宇和背身遙望的羅琪道:“二位,快走吧,這邊。”說罷噌的一聲跳出了旱池。

昏蒙的大山前,一行人踏着碎石,漸漸繞過了暗花錦簇的碧草山坡,朝西邊一處黑幽幽的山澗走去。

夜色,越來越黑,那山澗,好象宏大而吸食力十足的魔口,將逶迤的四人,慢慢地,一一吞下……

剛步入山澗的時候,龍宇沒有感覺什麼不同,但是,越往裡走,光線越發黑暗,腳下的山路似乎也越來越陡,磕磕絆絆、坎坷難行,而當拐過一個小彎後,山澗深處冷颼颼的黑暗一如無形的怒濤翻騰着迎面撲來,令人喘不過氣。

擡頭仰望,僅見一線幽冥的天空。

隨着連體石脈之間的夾道越發陡峭,身旁,不知多少年前崩裂的亂石漸漸多起來,粗略辨去,盡是奇形怪狀地堆在一起,彷彿黑暗中塹伏的各種怪獸,正陰鷙地盯着一路行人,行走摸索間,有的還棱角分明,一不小心便會碰傷腿腳。

若僅是這些,也就罷了,惱就惱在,這夾道的半空,還不時生出些亂七八糟的草木,步履維艱之中,稍不留意就會被無名的野樹橫枝當頭撞來,突然掃蕩而來的怪手一樣,劈頭蓋臉,猝不及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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