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錦微微搖頭,劍眉上竟然浮現了一絲愁意,嘆息道:“唉,珺瑤啊,爲師也就是當着你的面說實話。我近日修煉那‘混元靈魔功’,感到兩種真氣越來越躁動,簡直勢同水火,好幾次都在我的經脈內四處亂竄,只怕等不到突破元嬰期,我就要走火入魔了!”
“什麼?真是這樣?”林珺瑤猛吃一驚,擡起頭來看着司徒錦,白色面紗微微顫抖,顯示她此刻內心的驚訝。
司徒錦黯然點頭。
林珺瑤慌忙去看聰叔,求肯道:“聰叔,你……你不能幫師父想想辦法,再配置一些丹藥麼?”
聰叔咳嗽一聲,黯然地道:“老僕已經竭盡全力了,早就爲主人配置了九轉護心丹、天王保命丸,還有百花逍遙茶,主人才能勉強維持住現在的局面啊!”
林珺瑤大吃一驚,趕忙望向師父。
就見司徒錦擼起袖子,露出赤裸的右手小臂,然後凝神運氣,就見他頭頂白光一現,一股磅礴的靈力從百會穴衝出,直奔小臂而去;與此同時,他丹田黑氣一涌,一股同樣磅礴的煞真氣自丹田而出,也往小臂奔去。
哪知道,白氣和黑氣到了臂彎處,忽然劇烈碰撞,能清晰地看到小臂上的血管猛地隆起,好似一條條蚯蚓,表面皮膚一邊慘白,一邊墨黑,交界處嗤嗤作響,升騰起陣陣白煙。
司徒錦悶哼一聲,面顯痛苦之色,豆大的汗珠自他的額頭冒出。
下一刻。他咬牙撤功,將兩股真氣緩緩收回,化了足足一頓飯的功夫,這才漸漸平息。恢復正常。
司徒錦面色略白,將袖子褪下,搖頭苦笑道:“瑤兒,你看到了吧?我現在一旦同使靈魔兩種真氣,就會發生這樣劇烈的反應。因此,我只有分開單獨修煉兩種真氣。希望能成功突破元嬰期,這樣兩種真氣就會水乳交融,不再各自爲禍了!”
“那……那……師父你一日沒突破元嬰,就一日要受兩種真氣折磨的苦?”林珺瑤問道。
“是啊,每日白天陽氣上升時,我的腦海中,靈氣就燒灼起來,好似在腦海裡燒着沸騰的水;每天夜裡,陰氣旺盛時,我的丹田中就一片澈寒。煞真氣彷彿要把我整個人都凍成冰坨。
若不是阿聰時時爲我配藥鍼灸,我早就成了廢人了!”司徒錦說到後來,轉首衝着聰叔感激地一笑。
聰叔深陷的眼窩忽然溼潤了,擦了擦眼睛,哽咽道:“主人你別這麼說,你會有今日之痛。也是因爲當日答應老主人的,一定要修煉這兇險的混元靈魔功,你爲了魔煞門,爲了老主人,可是吃了大苦了!”
“嗨!別這麼說,若無老掌門,哪有我司徒錦今日,爲了報答老掌門的知遇之恩,哪怕讓我司徒錦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辭!”司徒錦語聲朗朗。說到後來,兩道劍眉豎起,目光炯炯,整個人都散逸出凜冽的氣勢,好似有天大的困難也不怕。
林珺瑤凝望着師父的偉岸氣勢。眼神中的慌亂和擔憂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又是之前的冷靜和淡定。
她沉思片刻,說道:“徒兒明白了,既然師父已經做出了赴死的準備,那徒兒也緊隨師父,前面縱有千難萬險,徒兒也不畏懼!”
司徒錦看着她,含笑點頭,“你有這番新意,爲師大感暢懷啊!哈哈哈!”
“對了師父,徒兒來這兒之前,曾與記名弟子石動見過一面,他身上已經有了初步的混元靈魔功,已經修煉到了第二層境界。徒兒想知道,師父可是將他作爲後手考慮?”林珺瑤忽然問道。
“沒錯。”司徒錦坦然答道,與聰叔對望一眼,又問:“你怎麼看這孩子?可有什麼顧慮?”
林珺瑤皺了皺眉頭,道:“徒兒是有一些顧慮,這少年輕浮好事,明明只有丙等下的資質,卻拿出大把的符籙當衆售賣,豈非惹來禍患?最讓人無語的是,他還用傳訊符喚來五師妹爲他擋災,真是太胡鬧了!”
司徒錦哈哈大笑,又看了聰叔一眼,問道:“阿聰,你怎麼看?”
聰叔咳嗽一聲,嘴角掛着笑意道:“石動這孩子是大膽了一些,不過,這不正是主人看重他的地方麼?”
“哈哈哈,還是你懂我的心啊!”司徒錦笑道。
“什麼?師父,你……你喜歡這調皮的少年?”林珺瑤瞪大烏溜溜的眼睛,滿是不解。
“是啊!瑤兒啊,我問你,就拿這次的三年小比來說,你應該知道形勢很嚴峻吧?”
林珺瑤點了點頭,“是啊,我知道殷掌門意圖爭奪五年後陰羅宗試煉的名額,想把我們的新弟子盡力打壓下去,好讓他的弟子有更多的名額。於是在我們的新老弟子中安插了許多的奸細,打算在三年小比上爲亂,讓我們的弟子在試煉中大批死去!剩下的,則是他的人。”
“哈哈,瑤兒,你常年在極陰洞修煉,沒想到你對局勢竟如此瞭解啊!我還當你兩耳不聞窗外事呢!”
林珺瑤脖頸一紅,低頭微羞:“師父,你說笑了。”
“呵呵,師父忘記瑤兒臉皮薄,開不得玩笑。”司徒錦伸手捻了捻頜下的三縷短鬚,笑道。
“師父,你……你還說。”林珺瑤一跺足。
“呵呵呵……”聰叔和司徒錦都一起笑了起來。
過了片刻,司徒錦收住笑聲,正色道:“瑤兒啊,當前的局勢我與你細細剖析一遍,我若出了意外,雲霧峰的大局就靠你和阿聰兩人主持了。”
“師父,你……”
司徒錦伸手製止,嚴肅地道:“你聽好了,當前局勢異常險惡,殷老魔意圖掌控整個魔煞門,爲了達到這麼目的,他就要先拔掉我這個眼中釘。由於先前的兩次交手,我們互有勝負,於是約定這第三場,便是以陰羅宗試煉結果爲憑證,誰能勝出,誰就爭取到進入宗門血海秘境的機會。
到時候,我們在十年大比上,再來爭奪最終的勝負!
我原本想竭力突破元嬰期,只要早一步達到元嬰,他就得拱手相讓。可是現在我這情形,突破元嬰已經很渺茫,所以最大的希望還是在你身上。
但是全靠你一人的話,未免太艱難,所以我想在新弟子中選出幾人作爲我的親傳弟子,看看能不能在陰羅宗試煉上扳倒殷老魔,爭取多送幾人進入血海秘境,接受魔尊灌頂,這樣我們的局勢不至於太糟。
若真是能培育出幾名修爲不錯的築基修士,那咱們可戰可退,拼不過殷老魔的話,你就拉着這幾名骨幹弟子,退到西域蠻荒,徐徐圖謀大事。
這一次我派你三師弟杜螭去了西域蠻荒,他明着是歷練,暗中卻是替我考察蠻荒的情形,爲將來撤退選擇立足點,再過一年,他也該回來了……”
司徒錦一一交代着自己佈置的手段,林珺瑤佇立一旁,凝神聽着,生怕漏過一個字眼,漆黑的眼眸中有一絲竭力隱藏的愁思,那是替師父而擔憂。
一直說了半個時辰,司徒錦這才長出一口氣,道:“這下你可明白了吧?白進已經是殷老魔的人了,我故意讓他帶領新弟子,就是隨了他的意,麻痹他和殷老魔。眼下新老弟子中有不少他培養的親信,比如老弟子中的章有才,新弟子中的雷昊。哼!都是他的人!
我正愁無人有膽色敢跟他對抗,結果石動這小猴兒就突然跳了出來,嬉皮搗蛋,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你說我要不要在他身上押一寶呢?”
林珺瑤恍然大悟,“原來石動是師父佈下的暗棋啊!藉着他攪亂整個新老弟子,從中選出真正忠心有實力的,作爲將來的核心弟子啊!”
“沒錯!”司徒錦點頭而笑。
“可是……那石動身上似乎還有些秘密呢?我在他身上察覺了一些陰毒之力,似乎是有人給他下了某種歹毒的符籙。此外,他這麼差的資質修煉混元靈魔功,能有效果嗎?師父你這一寶,押在別的弟子身上是不是會更好些?”
“哈哈哈,瑤兒啊,你這是懷疑爲師的眼光啊!”
“徒兒不敢!”
“呵呵呵,瑤兒啊,你說爲師的資質高不高?”
“徒兒不敢妄評。”
“爲師乃是天靈根,修煉起靈氣來速度一等一,血祭開脈輪資質,也是甲等上的資質,修煉起煞真氣來,我不敢說第二,沒人敢說第一。可是就是我這麼好的資質,這混元靈魔功練到最後,還是遇到了靈氣魔氣難以融合的麻煩。
再往遠了說,一代掌門乃是真仙降世,資質比我更高,就連他嘗試靈魔雙修,還是落得個悲慘的下場。
除此之外,咱們魔煞門成立以來,歷代都有才智冠絕的修士想要嘗試靈魔雙修,可是又有哪一個練成了呢?
所以,爲師以爲,也許要反其道而行之,選一個資質差到極點,只要具備靈根,又開了脈輪資質的弟子,來試一試嘍!”